孑  家

“孑家”就是“我家”的意思。

在店上镇的西边一带村里,口语中称“我家”都叫“孑家”。我这样借字,不知是否妥当,且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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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氏家庭从何时、从何地迁居至谓理村居住?父亲健在时,一直在研究,在他去世后的10年间,我接着研究,但一直没有找寻到很可靠的证据,只能猜测、推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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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篇文章时,我在网上搜索了一下,有价值的链接并不多,比较认同的说法或推断是,平氏人口总数约九万四千余,在中国的大陆与台湾省均未进入前三百大姓,在宋版《百家姓》中排序为第九十五位门阀。平氏族人后来在河内郡(今河南沁阳)发展成望,世称河内望,故河南鲁山有平庄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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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时期,齐国有名相晏婴,字平仲,他当时辅佐齐景公,把齐国治理的非常好,他人虽然很矮小,但是却足智多谋,他的子孙后代以这样一位祖先为荣,就以他字中“平”为姓。因此,这支平姓起源于晏姓。到了战国时期,韩国国君韩哀侯有一个儿子叫“喏”,他受封于平邑(今山西省临汾),他的子孙后代就以封地名“平”为姓。这支平姓起源于韩国的公族之姓,姬姓。平姓后来在河内郡发展成望族,世称河内望。路史云:“韩哀侯少子□,食采平邑,因以为氏。”《姓氏考略》载:齐相晏平仲之后,以字为氏。平姓望居河南省沁阳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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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家族史就是一部浓缩的中国人文史。一个家族从历史长河中一路走来,或人丁兴旺或家衰人亡、座宗望鼎或颠簸流离、或血脉腾达或家族失灭。平氏家族作为小姓氏族,在中国历史进程中面临灭失、断传血脉的风险更高,但不管怎样,还是自春秋时期开始,一路前行2500多年至今,今北京、山东、河南、江苏、安徽、河北、浙江、陕西、山西、内蒙古、福建、湖南、江西、广西、广东、香港、台湾各省区,均有平氏族人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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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我围绕谓理村一带的平姓是“从那里迁徙而来”的私人人文课题,力求通过历史学、地理学、人类迁徙学、朝代经济学等方面进行研究和探讨,终于有了一些进展、成果。十多年来,我先后到过山西多地、河南多地、山东多地走访,结合父亲健在时的研究与推断,偶然的一天,突然发现,地处偏僻的谓理村一带,只所以成为平氏先人的迁徙落脚之所,很有可能与经谓理村而过的荫林古商道有关!不知哪个年代、朝代的我族先人从山东、河南的某处沿着这条商道逆行而上,来到谓理村一带。但是什么原因使族内先人来山西壶关谓理村一带安家落户?我想到的可能因素有两个:一个是逃荒避难;另一个是来山西购置产业、做生意。据我的考证,后一种可能极大。谓理村以西,历代曾是小煤窑的集中区域,尤其是在长治县荫城、大峪,壶关县东柏林、西柏林一带。这一带的好几个村子如东柏林、南村等村,正是平姓家族的聚集区之一。为何聚集在有煤窑的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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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入的走访中,我初步的分析,应当是清朝中叶或更早时候,山东或河南一支家底厚实、又有经营头脑的平氏先人,带着家财与家眷沿合涧至荫城的古商道来山西荫城、东柏林、西柏林一带挖煤来了!产业至此兴办,家族也在此繁衍,一代又一代,但这支平氏先人终究没有逃脱“富不过三代”的魔咒,或因赌博、矿灾、疾病……而产业崩塌、平氏家庭后人纷纷向周边逃命。2007年10月,当我偶去山东济宁市出差时,遇到的一个当地平姓老人,给他聊起了家族的事,他很确定的告诉我,他听家族前辈讲过,当地就有一家族人,在济宁一带经商挣钱后,从河南林县上到山西荫城开煤窑……至于后来的情况,就没有音讯了。很想再深入了解家族的前世流转,2014年,当我再去找那个老人时,他已经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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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的流传史推断至此,我辈先人落户至谓理村就顺理成章。据父亲讲,我族在谓理村先后有2-3处坟地。按通常用一处坟地,最少安葬三辈人计算,我族到吾辈,应当在谓理村居住了250余年左右。而我族现老坟地位于史家脑井凹地,立坟时间是民国十二年十月(公元1923年11月)至今已近百年。如此推断下来,我族大约在1850年前后迁徙至谓理村一带的,也就是说,我族来山西荫城挖煤的先人,应当在1850年前后,产业崩塌,祖上先人或逃或迁至谓理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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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父亲和我曾去过安葬祖辈爷爷的坟地,想找寻些残碑瓦当为家族史的研究提供实证,但地里什么人文痕迹也没有,只有蒿草茂发、杂木蓬生!一切的真相都与先人们一同存入地下、存入了永远!1958年经过“平坟整地运动”后,我家的祖坟连同其他家族的老坟被村里挖掉,胆大的乡党曾将捡拾到的棺材板做成了储藏粮食的“圪洞”、门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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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后来家族史的了解应当是1900年前后的事情了。谓理村“史家脑”,一个现在谓理主村南边一个突出的高地周边,就是近代谓理村平氏先人的最先聚集地。这个地方有山泉可饮用、有坡地可耕作、有土岸可窑居。200多年后的今天,每年我总要抽空来这里走走、看看、想想,荒坡山地上,南楼院、上宽院、打谷场、活水井、石碾、羊窑圈等仿佛又复现了当初先祖在这里安居生息、无争无求、顺时听天的场景。虽物质匮乏、简单、有限,但何曾阻止、降格先祖们作为普众生命个体的欢愉与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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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应就是我心目中“世外桃源”的模样!时光无法穿越倒流,曾不止一次地想,我退休后做什么,无数次地想到“回老家、住老宅、放羊群、吃羊肉、喝羊奶”的方案,但每次提起,家里人都一致反对:要去你自个去,看看生病谁去侍候你!很有诗意和远方的想法,面对现实,已经苍白无力了。2013年前后,在我退休回乡养老的念头最为强烈的节点之上,年龄最小的叔叔急病去世,年仅55岁。2013年正月安葬他时,我多年来唯一一次在村里住了一晚,牙痛几乎让我彻夜无眠。第二天清晨,不得不让人从店上送药来!无情的现实,真切地击碎了我回乡养老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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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健在时给我讲了许多先祖在史家脑高地居住的故事,但,许多已经淡忘,只剩一二,在此一表。一则为“狗故事”。当年这里,因为史姓家族最先到此安家落户,被谓理称为“史家脑”,之后我族才迁居至此。两个家族在生产力低下,各种生活要素不能基本满足的年代,争夺耕地、水源、宅基地等就成为必然。平红火老爷爷的爷爷,想出了一个克制史姓家族的“办法”:将他五个儿子的姓名里,全带了“狗”字,白狗、黑狗、黄狗、土狗、石狗,寓意为“狗吃屎(史)”,将史姓家族“灭门”,为平氏家族“独占”史家脑地块创造条件。先祖很可笑的想法,但结果是史姓家族在之后却真的没有留下一门,死的死,外迁的外迁。史家脑,这片谓理村南面的山地,成为家族衰败后,休养生息、延续血脉的高地。据保守估计,我族内先人共在此安居了十辈、三百年之久,直至1950年代前后,族人才先后搬迁入谓理主村。但史家脑高地此后一直是我族人的自留地、地边树木的所有权也一直归我族所有。今天,当行走在蒿草茂盛的史家脑高地,先祖们开掘的活水井依然有水,石碾仍在,打谷场上长满了芦苇,倒塌的房窑根基仍在。在这里,父亲和其他本家兄弟度过了童年、少年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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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则为“狼故事”。父亲多次讲,四爷爷勇从狼嘴里救下“燕子”姑姑的事。那年,一只狼如同狗一般悄悄溜进史家脑高地,因为长得象狗,年幼的燕子姑姑以为是狗,还叫它过来,谁知过来的是一只狼!这只狼过来后,咬住她的脖子,将她甩到脊背上,就沿着山岭向东跑,老奶奶发现后,马上喊人,四爷爷闻声出来后,拿起铁锹就去追狼,随后全族人一齐出动,也去追,这只狼跑了一里多地,累了才松了口,将燕子姑姑丢下后跑掉。狼咬的伤疤,一直伴随了她一生。这样的“狼故事”,我是从小听到大、又讲给女儿听,也许是家族中特别的经历吧。从小到大,每讲一次,画面就出现在脑海里一次,胆量就变小一些。因此,我谨小慎微的性格形成,不知和家族里发生的“狼故事”是否有关。无法从理论上证实,但是,小心做事的习惯,却使我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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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的爷爷叫平红火,他有四个儿子,其中我爷爷为老大。叫平小财。奶奶11岁从林青庄村嫁到谓理村后,仅生育了一个闺女。我的这个姑姑后来出嫁后,仅生育一个闺女就去世了,这个闺女是在奶奶身边长大后出嫁的。而我的父亲则是抱养的。父亲的童年,就是在谓理村的“史家脑”开始的。爷爷一家住着一间不足十平米的石窑,其他本家兄弟住在附近的土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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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放羊是爷爷的主要营生,也是父亲记事的起点。那个年代,穷人家的孩子念书只是梦想,跟着爷爷放羊成为父亲唯一的选项。但后来,家里的一位亲戚见到父亲说,如果再放羊,两条腿会变成一长一短,连个媳妇也找不上(此事在我2006年出版的个人作品集《冷眼观潮》中有过详细表述)。为着这句话,让已经14岁,跟着爷爷放了3年羊的父亲,为自己的出路担心起来。不久,他被送进了谓理村的的私塾读书,先生是本村的一位李先生,用“花椒板”打手,处罚学生的“又痛又麻”,记我后来听起来都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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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健在时,多次讲起,在家里并不宽裕的条件下,爷爷一直供他念书的事情。原来平族家族连续多代没有出过读书人、识字人,过年写“对子”,都要请他人写。作为家里的长子,我的爷爷力争扭转这一局面,他首先想到了从新立的坟地“风水”上找支撑。为了找寻一块“风水宝地”,他先后找了3个“阴阳先生”。当3个先生不约而同地指向一地块时,他才下了定论。之后,他按“阴阳先生”的授意,在新迁坟地的照祖碑下面放置了“文房四宝”,也许是我族先人真的庇佑,也许是爷爷剪羊毛卖钱供父亲念书的坚定信念,也许是父亲的用功学习,最后,父亲以14岁的“大龄儿童”上小学,而后高小、高中至长治师范读书,最终参加工作,改变了自己及家庭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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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代至1990年代,父亲坚守“耕读传家”的传统理念,在将近20年里,省吃俭用、艰苦供书,先后将我们姊妹四个供书有果:全部考取大中专学校、参加工作、吃上“供应粮”。此事,在谓理村传为佳谈。我家在谓理村的院子“风水”好,才考出了四个大中专生。朴实的谓理村乡党人大都这样认为。其实真正的“好风水”就在家族努力前行的定向和生生不息的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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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大闹钢铁”那年秋天,我家搬入谓理主村居住时,没有房子,正好本村有人卖三间西屋,父亲用200元钱买了下来,这200元钱,他用了10多年才还清。之后,又在这处房子东面,调换了一处宅基地。1963年前后,我家在在这里盖起了三间土坯房,真正拥有了在谓理村的独家小院。1975年,又在院里西边接盖了三间房子。这里就是我在谓理村全部童年生活的起始之所、快乐之居、乡愁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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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入主村居住后,爷爷依旧放羊,依旧用卖羊毛的钱供父亲读壶关一中。这时的父亲,是村里学历最高的人。当时村里识字的人就少,能读到高中更是稀罕。在读高中的父亲曾一度被爷爷动员辍学回村当会计。爷爷的理由是咱老平家也有“识字”的人了,回村当个村干部没有人欺负就行、不用再求人写“对子”、娶媳妇也不用出高彩礼了。父亲拒绝劝导,继续读书并入党。后来考取了长治师范。知识改变命运,平氏家族在家运衰落几代之后,又一次迎来了兴旺昂首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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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今天的眼光看,爷爷很是“小农”意识。父亲健在时,我曾以开玩笑的口吻和他说,爷爷的名字为什么叫“小财”而不敢叫“大财”?他很认真地说,那个时候家里很穷,只求能活下来就好,那还敢想发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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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4月,父亲重病在太原做手术,我全程陪护。应当说,从这一年起,我开始抢救性地挖掘、记录家族史。而父亲作为他这一辈的长兄,了解、经历了更多的家族事情。他很开通、豁达,半躺在病床上,我坐在地上的泡沫垫上,听他讲家族故事时,是那样坦荡、从容。重病在身,仍乐观向上,能做到此者,非常人也!也正是此后直至他去世的近三年时间,我多次采访他,才是家族及他本人很多故事得以记录。2008年冬天,父亲的病情加重,他将平氏家族近百年的历史以编年体的方式进行列举,并分送给其他兄弟。绘制了《史家脑家族居住分布图》,又对在谓理村可能要建的新居,也绘出了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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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也好,家族也罢,历史从来就只是记下来、传下来的极少部分的人文信息的衰减剩余值,而失传的量会越来越大!而我仅仅是抢救、记录家族流转史的一代而已,最终还是个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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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在与我母亲结婚之前,有过一段婚史。1955年9月25日(农历八月初十),他和本村一个家底“殷实”(地主)人家的长女结婚。她与父亲共生育2个姑娘,抱养1个男孩。我不愿意用“地主”的称谓来表述,只是这家李姓人家,是我爷爷解放前当长工多年的东家。地主是什么样子?小学课本里“四川大地主刘文彩”的形象记忆深刻。但是谓理村的这家李姓人家并不具有“刘文彩式”的地主特征:村里人借钱、借粮,没有“小斗出大斗进”,也没有“利滚利”。他家的财富也是年年积累、节俭起家的,但这只是爷爷一家的认识。在1950年前后,李家还是被确定为“地主”成份。为什么要娶一个“地主”家的闺女?父亲直接告诉我说,不用出彩礼。爷爷就是媒人。因为家里穷,不出彩礼就娶回儿媳妇,是多好的事!1955年9月25日(农历八月初十)父亲第一次结婚了,那年他19岁,正读高中。那个年代,读书时结婚并不稀罕。家里唯一的儿子结婚了,我能想象到当时爷爷奶奶的高兴样子,作为太行山村普通百姓,能将儿子养大、供书再为之完成娶亲之事,已是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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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和李家的闺女过了10多年后,为什么要离婚?父亲说出的原因有二:一个是这个女子太笨,他曾在店上公社的裁缝社为她找下一个事,但无论怎样教她,也学不会,更不用说识字了;一个是当时已经是学区校长的父亲,因为找了“地主”家庭出身的妻子,次次政审时都不过关。无奈之下,他想到了离婚的办法。但父亲给她说是“假”离婚,等不讲“家庭出身”时再复婚。父亲最后如愿了,但“代价”将名下的所有财产(除书籍)全部转至女方名下,李姓女子当然对父亲的骗离婚极为不满,多次来家里砸家俱。这次婚变,父亲可以说是“净身出户”。但是,当他给我讲这些时,语气很平静、淡定。作为后辈,我不能对他当初的决定作任何评价,深深地理解他作出这一决定时,需要的决心与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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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初,父亲经人介绍,遇到我的母亲,母亲从娘家寨沟村,沿着荫林故商道的曲折石头路,嫁到谓理村, 1972年,爷爷去世,如今只记得与爷爷发生关联的3件事:一件是,他带着我去村里的“老池”担水时,用旧油漆桶给我做了2只小桶,让我挑着小桶,跟着他去的情景;一件是,当时爷爷已病入膏肓,家里人给他捏了白面饺子,他说“我不要吃了,让斌则(我的小名)吃吧……”一件是,他去世出殡时,我被舅舅抱着“拉灵”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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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正月,我从谓理村转学到县城小学,离开了谓理村,这中间,只在过年回谓理村。1981年夏天,我家又在县城边的村子盖起了一处房子,父亲曾多次请奶奶来有住几天,她执意不来。父亲给我说,奶奶坐牛车也晕车,更不用说汽车,她11岁嫁到谓理村至去世的70多年里,没有出过远门,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十里外的林青庄村的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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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事起,奶奶就独自住在西屋,我们住在东边的院子里。1981年后,奶奶搬进东面的院子住,直至去世。奶奶说话很少、出门很少、脚板很小。记得母亲不在家时,我去奶奶家吃饭,早上常吃“散面饭”(做小米或玉米疙糁稠饭时,下的米或疙糁少,最后再用玉米面打糊入锅,使稠饭稠些);中午常做“和子饭”(小米、土豆、浆水菜一起下锅滚开后,再擀些玉米面条下进锅里)。做饭为了省煤,总是用木柴或玉米芯烘火。因此,放学路上,我经常拾柴。她住的西屋,常年烘火烟熏,墙壁很黑。这些都是很琐碎的记忆,有一件事,必须提起,应该时我上一年级时,奶奶执意要分家单过,而我父母不同意。有一天下午,突然她跑到三爷爷家门口的水井跳了下去,幸好有人发现,马上通知我家!于是,我家,不,全村都跑到井边救人。井水很浅,村里人用大绳将父亲放下井里,又将绳子拴住奶奶,最后被吊上来……我们全家乱了,全村也乱了。幸好,奶奶没有大碍,最后,父亲只得同意她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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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家丑之事,没有必要隐瞒。当这一切都成为故事时,当家族故事里的人相继去世,家族的风风雨雨也只有通过这些故事才能传给后人。1983年8月21日,奶奶84岁那年,平静地去世。此后,我只有每年的清明节,才回村上坟烧纸,父亲的本家兄弟中间,其中一个先于父亲去世,另一个2012年底去世,婶婶还在谓理居住。另外2个健在:一个1970年代煤矿招工,当工人后,举家迁居太原;另一个迁至店上村盖房居住。而包括我家在内的3家,前后都将老屋卖掉。平氏家族在谓理村的这一支,业已分散开来,我辈对谓理村还有印记,但女儿则完全没有“谓理老家”的概念,有几年的清明,也曾拉她们回村,但她们的表情与我的期盼落差太大,此举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老家的记忆,已成空壳、长满蒿草。对我是,对她们则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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