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柳河湾的花喜鹊

柳河湾的花喜鹊
文/ 平书宪      

我的家乡柳河湾，位于鲁西南黄河南岸，是一个不足千人的村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因引流黄河水灌溉田地，乡亲们便在村前的沿河两岸栽植了许多柳树。因此，人们便把村边那条河流称谓“柳树河”，村庄就此也叫柳河湾了。

      “好个柳河湾，女人俏上天。勤劳又善良，美貌赛天仙。”在山东省鲁西南黄河岸边，十里八村的老少爷们都会吟唱这首歌谣。这是对柳河湾女人的赞美，也是柳河湾女人生活的真实写照。柳河湾的女人善良妩媚、勤劳淳朴、热情好客，在牡丹之都可是声名鹊起。

      说起柳河湾的女人，乡亲们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花喜鹊”的名字。花喜鹊其实不姓花，因为她名字叫桃花，性格开朗，活泼大方，说起话来声音圆润，笑声朗朗，半截街上都能听到，加上人长相漂亮，又爱穿花布衣衫。所以，村里人就对她打趣道：“您可真是咱柳河湾的花喜鹊啊！”对于花喜鹊的称呼，桃花也乐意应承。打她结婚嫁到柳河湾起，人们也渐渐忘记了她原名。论起村里的辈分，我该称桃花为婶子。所以，打小时候起，我们见面就总是喊她“花婶子”。至今几十年过去了，还是一直改不过口来。

      儿时的记忆中，在村里庄户汉子的婆娘圈子，花喜鹊论长相也是数一数二。一米六多的身子，胖瘦均匀，两条又黑又粗的长辫子，在身后甩起来，很招人羡慕。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副粉红红的脸面，再加上一身剪裁合体的衣裳，怎么也瞧不出庄户女儿的土气来。刚结婚那两年，花喜鹊的丈夫、也就是我的远房的堂叔柳珪，在菏泽化肥厂当临时工，能娶上花喜鹊这样的俊俏媳妇，柳河湾的老少爷们都说：“这是柳珪前世修来的福气！”婚后的花喜鹊小两口恩恩爱爱，一时成为柳河湾年青人追捧的偶像级人物。

    上世纪90年代初期，柳珪辞掉了城里的工作，弄了辆半旧的汽车，拉货跑运输，花喜鹊把家里和地里的活计，全部承担下来。作为庄户儿女，花喜鹊有着骨子里的倔强。伺候老人，端茶做饭，从没怨言。地里春种秋收，柳珪不在家，她一个人像男子汉一样，收割装卸，从不求人。我曾听母亲说起过花喜鹊的一个故事：有一年秋天，因为连阴雨，地里收玉米时，要趟过没过膝盖的泥水，又赶上柳珪开车出远门，花喜鹊一个人连掰带扛，三亩多玉米收下来，她累得大病一场。

柳珪心疼媳妇，想把几亩庄稼地承包出去，让花喜鹊在家专门照料孩子，伺候老人。花喜鹊说啥也不乐意，嘴里硬气地说：“咱庄户人靠地吃饭，不种地，就荒了本分，俺还不到享清福的时候！”

      花喜鹊心灵手巧，在柳河湾同龄的媳妇中，没有人能盖过她的风头。她亲手纳制的千层底布鞋，自己剪裁的衣料，既合脚又贴身，把一双儿女打扮得鲜鲜亮亮。花喜鹊最拿手的是织棉布了，每年初春季节，花喜鹊和邻居媳妇们，将冬日里纺好的棉花线，染色浆洗，卷成五颜六色的棉轮子，装在传统的织布机上，一双巧手便开始不停的穿梭，用不了几天，一匹匹色彩斑斓的织锦，便从织机上流淌下来，做被面，铺床单，厚实暖和，细腻舒坦。前些年，街坊邻居在织棉布时，都爱求花喜鹊帮忙指点，织出的花式多样的土棉布，成为村里娶媳妇，嫁闺女的人家，用作压箱底的珍贵布料。

      花喜鹊做针线活儿细心，伺候老人，也有满满的孝心。有一年冬天，花喜鹊的婆婆在雪地里摔断了腿，她二话没说，骑上三轮车，顶风冒雪奔波20多里乡路，为婆婆正骨捏腿。俗话说：“伤筋动骨100天”。在婆婆卧床治疗的日子里，花喜鹊床前床后，伺候老人，请医问药，从不抱怨，感动得婆婆逢人便夸：“俺家桃花，比亲闺女都孝顺周到！”

      花喜鹊在柳河湾十分受人尊敬 ，村里人在娶媳嫁女时，都喜欢请她当喜婆。铺床叠被，拜堂成亲，都有固定的礼数和规矩。花喜鹊总是跑前忙后，照料得一团喜庆和气。柳河湾经她娶来的媳妇，嫁出去的闺女，算起来有几十个，从没丢过漏子，出过差错。村里年轻人婚后的小日子，花喜鹊也没少替他们操心。谁家婆媳闹脾气，经她说和调解，心里的疙瘩都能顺顺溜溜的解开。前些年，大伙儿想推选她当村里的妇女主任，花喜鹊连连摆手推辞，她说得也很占理儿：“俺不当这个官，不拿这份工钱，照样尽心出力，当个平民百姓，邻居们更会亲近俺啊！”

      花喜鹊虽然只有初中文化，可在培养儿女方面，却舍得费工夫，下本钱。一双儿女上中学的时候，看到不少人家都把孩子送到城里的重点学校，花喜鹊硬是自己当家，花了两万多块钱，为孩子办理了转学手续。她还专门在城里租了间房子，做陪读妈妈，陪伴儿女读书学习，几年下来，比在乡下上学，多花了八九万。当儿女双双考上大学那一年，很少流泪的花喜鹊高兴得哭了起来：“只要孩子们求上进，有出息，俺们省吃俭用，也心甘情愿！”

      如今，年已六旬的花喜鹊，说话依然心直口快，精神爽朗。平生不爱当官的她，现在却有了一个新职务——“柳河湾柳编工艺品有限公司技术顾问”。今年春节，我回乡省亲，听村里人说，为了大力发展乡村经济，这两年，柳河湾依托资源优势，吸纳村民入股，成立了柳编工艺品公司，并注册了“柳河”商标。柳河湾的女人们巧手编出新天地，乡村振兴展风采，把昔日不起眼、当柴烧的柳树枝条，变成了出口创汇的香饽饽。村长忠宇亲自出马三顾茅庐，邀请花喜鹊出任柳编工艺品厂的技术顾问。在花喜鹊的带领下，柳河湾的柳编产业发展得红红火火。村里的姑娘媳妇们通过电商平台，把柳河湾的柳编工艺品卖出了国门，走向了国际市场。花喜鹊老当益壮，风采依旧，“花大妈”直播带货，竟然成了网红。前几天，牡丹晚报社记者周浩在柳河湾采访乡村振兴工作亮点后，发表文章为柳河湾的女人点赞道：“天然秀美貌如花，勇敢勤劳去虚华。巧手绘描新天地，心灵纯洁爱农家。”一时间，花喜鹊和柳河湾的女人们，在牡丹之都被传为美谈。

作者简介

平书宪，笔名丛笑，山东菏泽人，大学学历，中共党员，记者、诗人、作家。现任山东省菏泽市牡丹区广播电视台新闻中心主任，菏泽市牡丹区第十三届、第十四届政协委员。系中国诗人作家网签约诗人、终身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天津散文研究会会员，安徽省散文随笔学会会员，四川省散文诗学会会员，《青年文学家》杂志理事。作品散见于国家和省级新闻媒体、文学期刊，先后有200余件作品荣获全国广播电视新闻奖、山东新闻奖、山东省广播电视奖、菏泽新闻奖等奖项。在国内文学期刊、网络平台发表小说、散文、诗歌数百篇（首）；20余件文学作品在全国征文大赛中获奖，并入选多部图书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