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安人节序

天壤间所最难全者,节耳。处丰亨之境遇犹觉易易;至若身介寒微而能心励冰霜,历艰辛而不坠其志者,求之古今上下之际,恒不多觏。盖惟有不世之德,始能成孤苦之谊,难哉节乎,而不禁有感于我曾祖妣熊安人也。孙生也晚,未尝亲其梗概,曾于父在时,得聆其绪余,并嘱余曰:“我祖妣之德,尔等甚勿忘也。”曾祖智公逝世,妣年三十,时仅有伯祖元公及大姑祖、二姑祖,不日即腹产祖松公。先年旱潦,不时家道中落,寡田产,一家数口,他无所度日,惟以纺织为过活计。迨祖等稍长,教诲最善,或有不宗于正业者,不危言以警之,即婉言以喻之。祖等亦克守慈训,得至于成立。母职也,而父职兼之。一饮食、一衣服、一性情,勿使啼饥,勿使号寒,勿使荒嬉,其用心愈苦,其矢志愈坚。晚年康健异常,享年七十有二。迄今家颇小康,子孙繁衍不下数十人,是皆祖妣之余德所积而流也,讵可忘哉?噫异矣!以至难处之境,在男子丈夫,犹莫可如,何况一裙衩乎?乃青年孀居,安淡泊之天,不以境遇易其操,诚巾帼中仅见之品也!孙不才成此草创,以为后世之鉴云。

光绪二十九年岁次癸卯孟夏月下浣谷旦

重孙  兆忠心斋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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