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约力争,管教原告成被告
当地有个财主叫刘泽厚,因他为人尖刻,遇事都挖空心思往怀里扒,人们干脆叫他刘绝后。平子奇有个叔辈侄儿子叫平波儿,上无片瓦,下无寸土,靠卖劳力度日。由于江堤三年两溃口,家家户户都揭不开锅盖,树皮草根都吃光了,哪有好多人家雇人做事呢,唯有刘绝后家底厚实,自己不劳动,专靠雇人干活,他趁着这个黑透荒年,用廉价雇人给他当牛做马。平波儿过了年三十,就去向刘绝后说好话,请他收下跟他干活,刘绝后看是送上门的生意,越法苛刻,要吞不吐地说:“干活可以,一不准说话,要是未经我允许,开口说话了,扣除半年工钱;二是我叫你干么事就干么事,未经我吩咐,你干了就把全年工钱扣完。”平波儿心想,只要有事做,能混口饭吃就行了,管他怎么规定,如是就答应下来了。当时议定:一年四担谷子,有收就把谷,无收就不把。平波儿把议定的情况说给平子奇听,子奇问:“立有字约没有?”“没有。”“口说不为凭,要有文字为证”。子奇叮咛波儿:“你要他写个文字,他是蛮狡猾的,防备他以后无中生有,借故诬赖你,无凭无证讲不清。”平波儿听了子奇这么一说,就找刘绝后写了个字约,上述两个条件端端正正写在上面,最后签上刘绝后和平波儿的名字。
平波儿过了正月初三就上工,按照约规,像哑巴一样的闷头闷脑干活。春去秋来,未随口说一句话,也未随便干一件事,好容易挨到秋收登场,脸上浮起了一丝丝“快到手”的喜悦。不料,一天傍晚,波儿正在河边牵牛喝水,绝后的小宝贝儿子,在离他不远处玩耍,脚一滑,咕咚一下掉到了河里,波儿看得清清楚楚,但没有作声,也没有去救,一会儿那小子被淹死了,他只当不知道的把牛牵回去上栏收工了。刘绝后全家人看小宝贝天黑了还未回,哭天喊地的到处寻找,结果在河里找到了一个硬梆梆的尸体。这么大的惨事,绝后岂肯轻易放过,他乱生猜疑,断定有人陷害,一定要搞个水落石出,于是布置一溜子心腹人,七调查、八追问,找来线索:当时小子掉到河里,有平波儿看见,他既没有去抢救,也没有向东家反映,袖手旁观,幸灾乐祸,这不是养虎虎害人又是什么?刘绝后又悲痛,又愤怒,火冒三丈高,一把抓着平波儿,要他偿命,说他见死不救,没有人性。平波儿怎么解释也不依,结果刘绝后以“见死不救罪”告到了县衙,由于他家有钱有势,暗里给县老爷足了一下砣(行贿),县老爷昧着良心说黑话,一个劲儿的逼平波儿招供认罪,扣除全年工钱不说,还要收监。在升堂审案的那天,平子奇陪平波儿去过堂,县老爷把惊堂木一拍,吼道:“你这刁民,好好跟我从实招来。我问你,刘家小子掉入水中,你看见了吗?”“看见了。”“既然看见了,为何见死不救?”“请大人明察,小民不敢。”“啥子不敢?”那县老爷是四川人。波儿申辩说:“因为刘东家有约在先。”“啥子约?”波儿一五一十地诉道:“当初他约定我,没有东家允许,不能开口说话,说了就扣半年工钱。东家没有吩咐的事,不准干,干了就扣除半年工钱。那天他小子掉到河里,小民看在眼里,几次想去救,因为没有东家开口,怎么敢随便动手动口呢?实在是有力不敢使。”老爷听后,虽然冷了半截腰,但仍不肯收敛严威,强词质问:“本县不管你们那些,只于见死不救,理应问罪。”平子奇看到县老爷有意不顾事实,偏袒原告,妄图威逼成招。立即站了出来,打抱不平似的替波儿反诘道:“罪从何来?”老爷死死咬定:“见死不救,罪有应得。”“按照天理人情,见死应该抢救,可是一个帮工的只有服服贴贴听东家的,东家有约在先,怎敢违反?”“左一个有约,右一个有约,啥子约在何处?”老爷发虚火了。“请老爷观看。”平波儿随即将字约呈上。老爷咪起个眼睛一看,确实黑字写在白纸上,再不好往下问了,只好宣布退堂,子奇拦着说:“且慢,请问老爷,定约不守约,守约反被告,这当如何处置?”突如其来的问话,把老爷问得痴起来了,心想:此人倒有几分来头呀!这时,不知哪个从后面嘘了一句:“他就是有名的平子奇呀!”老爷一听,心惊肉跳,原来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心想:要不依法办事,被他抓着了辫子,那我这个十年寒窗苦,好不容易混来的个七品官儿,就要毁于一旦。他口不如心的扯破脸皮说:“本衙自有处置。”平子奇看穿了老爷的心事,烧阴阳火似地说:“下民相信老爷,会秉公论断。”“来人”,老爷公公正正坐上正位,把令牌一掷“将刘绝后带下去,重打四十大板。”平子奇乘胜进攻:“刘绝后订约违约,鞭挞了事,而他加害状告平民百姓,造成平波儿精神上的重大损伤,又当如何处理?”老爷无可奈何,只好断定:由刘绝后加附一年工钱,以资赔偿。刁毒奸狡的刘绝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由原告变成了被告,死了儿子又输了官司,回到家里睡了几天几夜,险些—命鸣呼。此后再也不干那样的蠢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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