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字巨君,孝元皇后之弟子也。元后父及兄弟皆以元、成世封侯,居位辅政,家凡九侯、五大司马,语在《元后传》。〔师古曰:“外戚传言十侯,此云九侯,以凤本嗣禁为侯。”〕唯莽父曼蚤死,不侯。〔师古曰:“蚤,古早字。”〕莽群兄弟皆将军五侯子,乘时侈靡,〔师古曰:“乘,因也,因贵戚之时。”〕以舆马声色佚游相高,〔师古曰:“佚字与逸同。”〕莽独孤贫,因折节为恭俭。受礼经,师事沛郡陈参,勤身博学,被服如儒生。〔师古曰:“被,音皮义反。”〕事母及寡嫂,养孤兄子,行甚敕备。〔师古曰:“敕,整也。”〕又外交英俊,内事诸父,曲有礼意。阳朔中,世父大将军凤病,〔师古曰:“谓伯父也,以居长嫡而继统也。”〕莽侍疾,亲尝药,乱首垢面,不解衣带连月。凤且死,以讬太后及帝,拜为黄门郎,迁射声校尉。
久之,叔父成都侯商上书,愿分户邑以封莽,及长乐少府戴崇、侍中金涉、胡骑校尉箕闳、上谷都尉阳并、中郎陈汤,皆当世名士,咸为莽言,上由是贤莽。永始元年,封莽为新都侯,国南阳新野之都乡,千五百户。迁骑都尉光禄大夫侍中,宿卫谨敕,爵位益尊,节操愈谦。散舆马衣裘,振施宾客,〔师古曰:“振,举也。”〕家无所余。收赡名士,交结将相卿大夫甚众。故在位更推荐之,〔师古曰:“更,音工衡反。”〕游者为之谈说,虚誉隆洽,倾其诸父矣。敢为激发之行,处之不惭恧。〔师古曰:“激,急动也。恧,愧也。激,音工历反。恧,音女六反。”〕
莽兄永为诸曹,蚤死,有子光,莽使学博士门下。莽休沐出,振车骑,〔师古曰:“振,整也。一曰,振,张起也。”〕奉羊酒,劳遗其师,恩施下竟同学。〔师古曰:“竟,周遍也。”〕诸生纵观,长老叹息。光年小于莽子宇,莽使同日内妇,宾客满堂。须臾,一人言太夫人苦某痛,当饮某药,比客罢者数起焉。〔师古曰:“比,音必寐反。数,音所角反。”〕尝私买侍婢,昆弟或颇闻知,莽因曰:“后将军朱子元无子,〔师古曰:“谓朱博。”〕莽闻此儿种宜子,〔师古曰:“此儿谓所买婢也。”〕为买之。”即日以婢奉子元。其匿情求名如此。
是时,太后姊子淳于长以材能为九卿,先进在莽右。〔师古曰:“名位居其右。右,前也。”〕莽阴求其罪过,因大司马曲阳侯根白之,长伏诛,莽以获忠直,语在《长传》。根因乞骸骨,荐莽自代,上遂擢为大司马。是岁,绥和元年也,年三十八矣。莽既拔出同列,继四父而辅政,〔师古曰:“凤、商、音、根四人皆为大司马,而莽之诸父也。”〕欲令名誉过前人,遂克己不倦,聘诸贤良以为掾史,赏赐邑钱悉以享士,愈为俭约。母病,公卿列侯遣夫人问疾,莽妻迎之,衣不曳地,布蔽膝。见之者以为僮使,问知其夫人,皆惊。
辅政岁余,成帝崩,哀帝即位,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太后诏莽就第,避帝外家。莽上疏乞骸骨,哀帝遣尚书令诏莽曰:“先帝委政于君而弃群臣,朕得奉宗庙,诚嘉与君同心合意。今君移病求退,〔师古曰:“移书言病也。一曰以病而移居也。”〕以著朕之不能奉顺先帝之意,〔师古曰:“著,明也。”〕朕甚悲伤焉。已诏尚书待君奏事。”又遣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左将军师丹、卫尉傅喜白太后曰:“皇帝闻太后诏,甚悲。大司马即不起,皇帝即不敢听政。”太后复令莽视事。
时哀帝祖母定陶傅太后、母丁姬在,高昌侯董宏上书言:“春秋之义,母以子贵,丁姬宜上尊号。”莽与师丹共劾宏误朝不道,语在《丹传》。后日,未央宫置酒,内者令为傅太后张幄,坐于太皇太后坐旁。〔师古曰:“坐,音材卧反。”〕莽案行,责内者令曰:“定陶太后藩妾,何以得与至尊并!”彻去,更设坐。傅太后闻之,大怒,不肯会,〔师古曰:“会谓至置酒所也。重,音直用反。”〕重怨恚莽。莽复乞骸骨,哀帝赐莽黄金五百斤,安车驷马,罢就第。公卿大夫多称之者,上乃加恩宠,置使家中黄门,〔苏林曰:“使黄门在其家中为使令。”〕十日一赐餐。下诏曰:“新都侯莽忧劳国家,执义坚固,朕庶几与为治。太皇太后诏莽就第,朕甚闵焉。其以黄邮聚户三百五十益封,〔服虔曰:“黄邮在南阳棘阳县。”〕位特进,给事中,朝朔望见礼如三公,〔师古曰:“见天子之礼也。见,音胡电反。”〕车驾乘绿车从。”〔师古曰:“绿车,皇孙之车,天子出行,令莽乘之以从,所以宠也。”〕后二岁,傅太后、丁姬皆称尊号,丞相朱博奏:“莽前不广尊尊之义,抑贬尊号,亏损孝道,当伏显戮,幸蒙赦令,不宜有爵土,请免为庶人。”上曰:“以莽与太皇太后有属,勿免,遣就国。”
莽杜门自守,其中子获杀奴,〔师古曰:“获者,莽子之名也。今书本有作护字者,流俗所改耳。”〕莽切责获,令自杀。在国三岁,吏上书冤讼莽者以百数。〔师古曰:“言其合管朝政,不当就国也。”〕元寿元年,日食,贤良周护、宋崇等对策深颂莽功德,上于是征莽。
始莽就国,南阳太守以莽贵重,选门下掾宛孔休守新都相。〔师古曰:“姓孔名休,宛县人。”〕休谒见莽,莽尽礼自纳,休亦闻其名,与相答。后莽疾,休候之,莽缘恩意,进其玉具宝剑,欲以为好。〔师古曰:“结欢好也,音呼到反。”〕休不肯受,莽因曰:“诚见君面有瘢,〔师古曰:“瘢,创痕也。痕,音下恩反。”〕美玉可以灭瘢,欲献其瑑耳。”即解其瑑,〔服虔曰:“瑑,音卫。”苏林曰:“剑鼻也。”师古曰:“瑑字本作,从王彘声,后转写者讹也。瑑自雕瑑字耳,音篆也。”〕休复辞让。莽曰:“君嫌其贾邪?”〔师古曰:“贾,读曰价,言其所有价直也。”按:此“贾(賈)”为“價”之简略,今简化作“价”。〕遂椎碎之,〔师古曰:“椎,音直追反,其字从木。”〕自裹以进休,休乃受。及莽征去,欲见休,休称疾不见。
莽还京师岁余,哀帝崩,无子,而傅太后、丁太后皆先薨,太皇太后即日驾之未央宫收取玺绶,遣使者驰召莽。诏尚书,诸发兵符节,百官奏事,中黄门、期门兵皆属莽。莽白:“大司马高安侯董贤年少,不合众心,收印绶。”贤即日自杀。太后诏公卿举可大司马者,大司徒孔光,大司空彭宣举莽,前将军何武、后将军公孙禄互相举。太后拜莽为大司马,与议立嗣。安阳侯王舜莽之从弟,其人修饬,〔师古曰:“饬,读与敕同。敕,整也。”〕太后所信爱也,莽白以舜为车骑将军,使迎中山王奉成帝后,是为孝平皇帝。帝年九岁,太后临朝称制,委政于莽。莽白赵氏前害皇子,傅氏骄僭,遂废孝成赵皇后、孝哀傅皇后,皆令自杀,语在《外戚传》。
莽以大司徒孔光名儒,相三主,太后所敬,天下信之,于是盛尊事光,引光女壻甄邯为侍中奉车都尉。诸哀帝外戚及大臣居位素所不说者,〔师古曰:“说,读曰悦。”〕莽皆傅致其罪,〔师古曰:“傅,读曰附。附益而引致之令入罪。”〕为请奏,令邯持与光。光素畏慎,不敢不上之,莽白太后,辄可其奏。于是前将军何武、后将军公孙禄坐互相举免,丁、傅及董贤亲属皆免官爵,徙远方。红阳侯立太后亲弟,虽不居位,莽以诸父内敬惮之,畏立从容言太后,令己不得肆意,〔师古曰:“肆,放也,”〕乃复令光奏立旧恶:“前知定陵侯淳于长犯大逆罪,多受其赂,为言误朝;〔师古曰:“妄称誉之,误惑朝廷也。”〕后白以官婢杨寄私子为皇子,众言曰吕氏、少帝复出,纷纷为天下所疑,难以示来世,成繈保之功。请遣立就国。”太后不听。莽曰:“今汉家衰,比世无嗣,〔师古曰:“比,频也。”〕太后独代幼主统政,诚可畏惧,力用公正先天下,尚恐不从,〔师古曰:“力,勉力。”〕今以私恩逆大臣议如此,群下倾邪,乱从此起!宜可且遣就国,安后复征召之。”〔师古曰:“安犹徐也。”〕太后不得已,遣立就国。莽之所以胁持上下,皆此类也。
于是附顺者拔擢,忤恨者诛灭。王舜、王邑为腹心,甄丰、甄邯主击断,平晏领机事,刘歆典文章,孙建为爪牙。丰子寻、歆子棻、〔师古曰:“棻,或作“”字,音扶云反。”〕涿郡崔发、南阳陈崇皆以材能幸于莽。莽色厉而言方,〔师古曰:“外示凛厉之色,而假为方直之言。”〕欲有所为,微见风采,〔师古曰:“见,音胡电反。”〕党与承其指意而显奏之,莽稽首涕泣,固推让焉,上以惑太后,下用示信于众庶。
始,风益州令塞外蛮夷献白雉,〔师古曰:“风,读曰讽。下皆类此。”〕元始元年正月,莽白太后下诏,以白雉荐宗庙。群臣因奏言太后“委任大司马莽定策安宗庙。故大司马霍光有安宗庙之功,益封三万户,畴其爵邑,比萧相国。莽宜如光故事。”太后问公卿曰:“诚以大司马有大功当著之邪?〔师古曰:“著,明也。”〕将以骨肉故欲异之也?”于是群臣乃盛陈“莽功德致周成白雉之瑞,千载同符。圣王之法,臣有大功则生有美号,故周公及身在而讬号于周。莽有定国安汉家之大功,宜赐号曰安汉公,益户,畴爵邑,上应古制,下准行事,以顺天心。”太后诏尚书具其事。
莽上书言:“臣与孔光、王舜、甄丰、甄邯共定策,今愿独条光等功赏,寑置臣莽,勿随辈列。”甄邯白太后下诏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师古曰:“尚书洪范之言也。荡荡,广平之貌也。故引之。”〕属有亲者,义不得阿。君有安宗庙之功,不可以骨肉故蔽隐不扬。君其勿辞。”莽复上书让。太后诏谒者引莽待殿东箱,莽称疾不肯入。太后使尚书令恂诏之曰:“君以选故而辞以疾,〔师古曰:“选,善也。国家欲襃其善,加号畴邑,乃以疾辞。”〕君任重,不可阙,以时亟起。”〔师古曰:“亟,急也,音居力反。”〕莽遂固辞。太后复使长信太仆闳承制召莽,莽固称疾。左右白太后,宜勿夺莽意,但条孔光等,莽乃肯起。太后下诏曰:“太傅博山侯光宿卫四世,世为傅相,忠孝仁笃,行义显著,建议定策,益封万户,以光为太师,与四辅之政。〔师古曰:“与,读曰豫。”〕车骑将军安阳侯舜积累仁孝,使迎中山王,折冲万里,功德茂著,益封万户,以舜为太保。左将军光禄勋丰宿卫三世,忠信仁笃,〔师古曰:“笃,厚也。”〕使迎中山王,辅导共养,〔师古曰:“共,音居用反。养,音弋亮反。”〕以安宗庙,封丰为广阳侯,食邑五千户,以丰为少傅。皆授四辅之职,畴其爵邑,各赐第一区。侍中奉车都尉邯宿卫勤劳,建议定策,封邯为承阳侯,〔师古曰:“承,音蒸。”〕食邑二千四百户。”四人既受赏,莽尚未起,群臣复上言:“莽虽克让,朝所宜章,以时加赏,明重元功,无使百僚元元失望。”太后乃下诏曰:“大司马新都侯莽三世为三公,典周公之职,建万世策,功德为忠臣宗,化流海内,远人慕义,越氏重译献白雉。其以召陵、新息二县户二万八千益封莽,复其后嗣,〔师古曰:“复,音方目反。”〕畴其爵邑,封功如萧相国。以莽为太傅,干四辅之事,号曰安汉公。以故萧相国甲第为安汉公第,定著于令,传之无穷。”
于是莽为惶恐,不得已而起受策。策曰:“汉危无嗣,而公定之;四辅之职,三公之任,而公干之;群寮众位,而公宰之:功德茂著,宗庙以安,盖白雉之瑞,周成象焉。〔师古曰:“言莽致白雉之瑞,有周公相成王之象。”〕故赐嘉号曰安汉公,辅翼于帝,期于致平,〔师古曰:“致太平。”〕毋违朕意。”莽受太傅安汉公号,让还益封畴爵邑事,云愿须百姓家给,〔师古曰:“给,足也。家给,家家自足。”〕然后加赏。群公复争,太后诏曰:“公自期百姓家给,是以听之。其令公奉、舍人、赏赐皆倍故。〔师古曰:“奉,所食之奉也。舍人,私府吏员也。倍故,数多于故各一倍也。奉,音扶用反。”〕百姓家给人足,大司徒、大司空以闻。”莽复让不受,而建言宜立诸侯王后及高祖以来功臣子孙,大者封侯,或赐爵关内侯食邑,然后及诸在位,各有第序。上尊宗庙,增加礼乐;下惠士民鳏寡,恩泽之政无所不施。语在《平纪》。
莽既说众庶,〔师古曰:“说,读曰悦。”〕又欲专断,知太后猒政,乃风公卿奏言:〔师古曰:“风,读曰讽。”〕“往者,吏以功次迁至二千石,及州部所举茂材异等吏,率多不称,宜皆见安汉公。又太后不宜亲省小事。”令太后下诏曰:“皇帝幼年,朕且统政,比加元服。〔师古曰:“比至平帝加元服以来,太后且统政也。比,音必寐反。”〕今众事烦碎,朕春秋高,精气不堪,殆非所以安躬体而育养皇帝者也。故选忠贤,立四辅,群下劝职,永以康宁。孔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而不与焉!’〔师古曰:“《论语》载孔子之言也。巍巍,高貌也。言舜禹之治天下,委任贤臣以成其功,而不身亲其事也。与,读曰豫。”〕自今以来,非惟封爵乃以闻。他事,安汉公、四辅平决。州牧、二千石及茂材吏初除奏事者,辄引入至近署对安汉公,考故官,问新职,以知其称否。”于是莽人人延问,致密恩意,厚加赠送,其不合指,显奏免之,权与人主侔矣。
莽欲以虚名说太后,〔师古曰:“说,读曰悦。”〕白言“亲承前孝哀丁、傅奢侈之后,百姓未赡者多,太后宜且衣缯练,颇损膳,以视天下。”〔师古曰:“缯练谓帛无文者。视,读曰示。”〕莽因上书,愿出钱百万,献田三十顷,付大司农助给贫民。于是公卿皆慕效焉。莽帅群臣奏言:“陛下春秋尊,久衣重练,减御膳,诚非所以辅精气,育皇帝,安宗庙也。臣莽数叩头省户下,白争未见许。今幸赖陛下德泽,间者风雨时,甘露降,神芝生,蓂荚、朱草、嘉禾,休征同时并至。〔师古曰:“休,美也。征,证也。”〕臣莽等不胜大愿,愿陛下爱精休神,阔略思虑,〔师古曰:“阔,宽也。略,简也。”〕遵帝王之常服,复太官之法膳,使臣子各得尽驩心,备共养。唯哀省察!”莽又令太后下诏曰:“盖闻母后之义,思不出乎门閾。〔师古曰:“閾,门橛也,音域。”〕国不蒙佑,皇帝年在繈褓,未任亲政,战战兢兢,惧于宗庙之不安。国家之大纲,微朕孰当统之?〔师古曰:“微,无也。”〕是以孔子见南子,〔师古曰:“南子,卫灵公夫人。孔子欲说灵公以治道,故见南子也。”〕周公居摄,盖权时也。勤身极思,忧劳未绥,故国奢则视之以俭,〔师古曰:“视,读曰示。”〕矫枉者过其正,而朕不身帅,将谓天下何!夙夜梦想,五谷丰孰,百姓家给,比皇帝加元服,〔师古曰:“比,音必寐反。”〕委政而授焉。今诚未皇于轻靡而备味,〔师古曰:“皇,暇也。靡,细也。”〕庶几与百僚有成,其勗之哉!”〔师古曰:“勗,勉也。”〕每有水旱,莽辄素食,〔师古曰:“素食即菜食也,解在《霍光传》。”〕左右以白。太后遣使者诏莽曰:“闻公菜食,忧民深矣。今秋幸孰,公勤于职,以时食肉,爱身为国。”
莽念中国已平,唯四夷未有异,乃遣使者赍黄金币帛,重赂匈奴单于,使上书言:“闻中国讥二名,故名囊知牙斯今更名知,慕从圣制。”又遣王昭君女须卜居次入侍。所以诳耀媚事太后,下至旁侧长御,方故万端。
莽既尊重,欲以女配帝为皇后,以固其权,奏言:“皇帝即位三年,长秋宫未建,液廷媵未充。〔师古曰:“液与掖同,音通用。”〕乃者,国家之难,本从亡嗣,配取不正。请考论五经,定取礼,〔师古曰:“取皆,读曰娶。”〕正十二女之义,以广继嗣。博采二王后及周公孔子世列侯在长安者适子女。”〔师古曰:“适,读曰嫡。谓妻所生也。”〕事下有司,上众女名,王氏女多在选中者。莽恐其与己女争,即上言:“身亡德,子材下,不宜与众女并采。”太后以为至诚,乃下诏曰:“王氏女,朕之外家,其勿采。”庶民、诸生、郎吏以上守阙上书者日千余人,公卿大夫或诣廷中,或伏省户下,咸言:“明诏圣德巍巍如彼,安汉公盛勋堂堂若此,今当立后,独柰何废公女?天下安所归命!愿得公女为天下母。”莽遣长史以下分部晓止公卿及诸生,〔师古曰:“分,音扶问反。”〕而上书者愈甚。太后不得已,听公卿采莽女。莽复自白:“宜博选众女。”公卿争曰:“不宜采诸女以贰正统。”〔师古曰:“言皇后之位当在莽女也。”〕莽白:“愿见女。”太后遣长乐少府、宗正、尚书令纳采见女,还奏言:“公女渐渍德化,有窈窕之容,〔师古曰:“窈窕,幽闲也。”〕宜承天序,奉祭祀。”有诏遣大司徒、大司空策告宗庙,杂加卜筮,皆曰:“兆遇金水王相,卦遇父母得位,〔孟康曰:“金水相生也。”张晏曰:“金王则水相也。遇父母,谓泰卦乾下坤上,天下于地,是配享之卦。”师古曰:“王,音于放反。”〕所谓‘康强’之占,‘逢吉’之符也。”信乡侯佟上言:〔师古曰:“王子侯表清河纲王子豹始封新乡侯,传爵至曾孙佟,王莽篡位赐姓王,即谓此也。而此传作信乡侯,古者新信同,音故耳。佟,音徒冬反。”〕“春秋,天子将娶于纪,则襃纪子称侯,〔师古曰:“解在《外戚恩泽侯表》也。”〕安汉公国未称古制。”〔师古曰:“称,副也,音尺孕反。其下亦同。”〕事下有司,皆曰:“古者天子封后父百里,尊而不臣,以重宗庙,孝之至也。佟言应礼,可许。请以新野田二万五千六百顷益封莽,满百里。”莽谢曰:“臣莽子女诚不足以配至尊,复听众议,益封臣莽。伏自惟念,得讬肺腑,获爵土,如使子女诚能奉称圣德,臣莽国邑足以共朝贡,〔师古曰:“共,读曰供。”〕不须复加益地之宠。愿归所益。”太后许之。有司奏“故事,聘皇后黄金二万斤,为钱二万万。”莽深辞让,受四千万,而以其三千三百万予十一媵家。群臣复言:“今皇后受聘,踰群妾亡几。”〔师古曰:“亡几,不多也。亡,读曰无。几,音居岂反。其下并同。”〕有诏,复益二千三百万,合为三千万。莽复以其千万分予九族贫者。
陈崇时为大司徒司直,与张敞孙竦相善。竦者博通士,为崇草奏,〔师古曰:“草谓创立其文也。”〕称莽功德,崇奏之,曰:
窃见安汉公自初束修,〔师古曰:“束修谓初学官之时。”〕值世俗隆奢丽之时,蒙两宫厚骨肉之宠,〔师古曰:“两宫谓成帝及太后。”〕被诸父赫赫之光,〔师古曰:“被,音皮义反。”〕财饶埶足,亡所啎意,〔师古曰:“啎,逆也,无人能逆其意也。啎,音五故反。”〕然而折节行仁,克心履礼,拂世矫俗,确然特立;〔师古曰:“拂,违也。矫,正也。拂,音佛。”〕恶衣恶食,陋车驽马,妃匹无二,闺门之内,孝友之德,众莫不闻;清静乐道,温良下士,〔师古曰:“下,音胡嫁反。”〕惠于故旧,笃于师友。孔子曰“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师古曰:“《论语》子贡问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孔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公之谓矣。
及为侍中,故定陵侯淳于长有大逆罪,公不敢私,建白诛讨。〔师古曰:“首言其事也。”〕周公诛管蔡,季子鸩叔牙,〔师古曰:“解并在前。”〕公之谓矣。
是以孝成皇帝命公大司马,委以国统。孝哀即位,高昌侯董宏希指求美,造作二统,〔晋灼曰:“欲令丁姬为帝太后也。”〕公手劾之,以定大纲。建白定陶太后不宜在乘舆幄坐,〔师古曰:“坐,音才卧反。”〕以明国体。诗曰“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鳏寡,不畏强圉”,〔师古曰:“大雅蒸人之诗,美仲山甫之德。茹,食也。强圉,强梁圉扞也。”〕公之谓矣。
深执谦退,推诚让位。定陶太后欲立僭号,惮彼面刺幄坐之义,佞惑之雄,朱博之畴,惩此长、宏手劾之事,上下壹心,谗贼交乱,诡辟制度,遂成篡号,〔师古曰:“诡,违也。辟,读曰僻。”〕斥逐仁贤,诛残戚属,而公被胥、原之诉,远去就国,〔应劭曰:“胥、原,子胥、屈原也。”师古曰:“远去朝廷,而就其侯国。”〕朝政崩坏,纲纪废弛,危亡之祸,不隧如发。〔师古曰:“弛,解也,音式尔反。隧,音直类反。”〕诗云“人之云亡,邦国殄悴”,〔师古曰:“大雅瞻仰之诗也。殄,尽也。悴,病也。言为政不善,贤人奔亡矣,天下邦国尽困病也。悴与萃同,音才醉反。”〕公之谓矣。
当此之时,宫亡储主,董贤据重,加以傅氏有女之援,〔师古曰:“谓哀帝傅皇后。”〕皆自知得罪天下,结雠中山,〔张晏曰:“傅太后谮中山冯太后,陷以祝诅之罪。”〕则必同忧,断金相翼,〔师古曰:“引易系辞‘二人同心,其利断金’。翼,助也。”〕藉假遗诏,频用赏诛,先除所惮,急引所附,遂诬往冤,更惩远属,〔师古曰:“言哀帝既崩,丁、傅、董贤欲称遗诏,树立党亲,共立幼王,以据国权也。远属,国之宗室疏远者也。”〕事埶张见,其不难矣!赖公立入,即时退贤,及其党亲。当此之时,公运独见之明,奋亡前之威,〔师古曰:“无前谓无有敢当之者。”〕盱衡厉色,〔孟康曰:“眉上曰衡。盱衡,举眉扬目也。”师古曰:“盱,音许于反。”〕振扬武怒,乘其未坚,厌其未发,〔师古曰:“厌,音一涉反。”〕震起机动,敌人摧折,虽有贲育不及持刺,〔师古曰:“孟贲、夏育皆古勇士也。持刺谓持兵刃以刺。”〕虽有樗里不及回知,〔师古曰:“樗里子名疾,秦惠王之弟也,为秦相,时人号曰智囊。”〕虽有鬼谷不及造次,〔师古曰:“鬼谷先生,苏秦之师,善谈说。”〕是故董贤丧其魂魄,遂自绞杀。人不还踵,日不移晷,〔师古曰:“还,读曰旋。晷,景也。言其速疾。”〕霍然四除,更为宁朝。非陛下莫引立公,非公莫克此祸。诗云“惟师尚父,时惟鹰扬,亮彼武王”,〔师古曰:“大雅大明之诗也。师尚父,太公也。亮,助也。言太公武毅,若鹰之飞扬,佐助武王以克殷也。”〕孔子曰“敏则有功”,〔师古曰:“《论语》载孔子对子张之言也。敏,疾也。言应事速疾,乃能成功。”〕公之谓矣。
于是公乃白内故泗水相丰、斄令邯,〔师古曰:“甄丰、甄邯也。斄,读曰邰。”〕与大司徒光、车骑将军舜建定社稷,奉节东迎,皆以功德受封益土,为国名臣。书曰“知人则哲”,〔师古曰:“虞书咎繇谟之辞也。哲,智也。”〕公之谓也。
公卿咸叹公德,同盛公勋,皆以周公为比,〔师古曰:“比,音必寐反。”〕宜赐号安汉公,益封二县,公皆不受。传曰申包胥不受存楚之报,晏平仲不受辅齐之封,〔师古曰:“申包胥,楚大夫也。吴师入郢,楚昭王出奔,包胥如秦乞师,秦出师以救楚。昭王反国欲赏,包胥辞曰:‘吾为君也,非为身也。’遂不受。晏平仲,齐大夫晏婴也,以道佐齐景公。景公欲封之,让而不受。”〕孔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师古曰:“《论语》载孔子之言也。解在《董仲舒传》。”〕公之谓也。
将为皇帝定立妃后,有司上名,公女为首,公深辞让,迫不得已然后受诏。父子之亲天性自然,欲其荣贵甚于为身,皇后之尊侔于天子,当时之会千载希有,然而公惟国家之统,揖大福之恩,〔师古曰:“揖谓让而不当也。”〕事事谦退,动而固辞。书曰“舜让于德不嗣”,〔师古曰:“虞书舜典之辞,言舜自让德薄,不足以继帝尧之事也。”〕公之谓矣。
自公受策,以至于今,斖斖翼翼,〔师古曰:“斖斖,勉也。翼翼,敬也。斖,音武匪反。”〕日新其德,增修雅素以命下国,俭隆约以矫世俗,〔按:“”,音qūn,又作“逡”,有别于“後”。师古曰:“,退也。矫,正也。,音千旬反,其字从彳”〕割财损家以帅群下,弥躬执平以逮公卿,〔师古曰:“弥,读与弭同。”〕敎子尊学以隆国化。僮奴衣布,马不秣谷,食饮之用,不过凡庶。诗云“温温恭人,如集于木”,〔师古曰:“小雅小宛之诗。温温,柔貌也。如集于木,恐堕坠耳。”〕孔子曰“食无求饱,居无求安”,〔师古曰:“《论语》载孔子之言也。谓君子好学乐道,故志不在安饱。”〕公之谓矣。
克身自约,籴食逮给,〔师古曰:“才得粗及仅足而已。”〕物物卬市,日阕亡储。〔师古曰:“物物卬市,言其衣食所须皆买之于市,不自营作,而不夺工商利也。阕,尽也。日阕,言当日即尽,不蓄积也。卬,音牛向反。阕,音空穴反。”〕又上书归孝哀皇帝所益封邑,入钱献田,殚尽旧业,为众倡始。〔师古曰:“倡,音尺尚反。”〕于是小大向和,承风从化,外则王公列侯,内则帷幄侍御,翕然同时,各竭所有,或入金钱,或献田亩,以振贫穷,收赡不足者。昔令尹子文朝不及夕,鲁公仪子不茹园葵,〔张晏曰:“令尹子文自毁其家以纾楚国之难,仕而逃禄,朝不及夕也。”师古曰:“子文,楚令尹斗谷于菟也。公仪子,鲁国相公仪休也,拔其园葵,不夺园夫之利。食菜曰茹,音人诸反。”〕公之谓矣。
开门延士,下及白屋,〔师古曰:“白屋,谓庶人以白茅覆屋者也。”〕娄省朝政,〔师古曰:“娄,古屡字。”〕综管众治,亲见牧守以下,考迹雅素,审知白黑。诗云“夙夜匪解,以事一人”,〔师古曰:“大雅烝人之诗也。一人,天子也。解,读曰懈。”〕易曰“终日乾乾,夕惕若厉”,〔师古曰:“乾卦九三爻辞也。乾乾,自强之意。惕,惧也。厉,病也。”〕公之谓矣。
比三世为三公,〔师古曰:“比,频也。”〕再奉送大行,秉冢宰职,填安国家,〔师古曰:“填,音竹刃反。”〕四海辐凑,靡不得所。书曰“纳于大辘,列风雷雨不迷”,〔师古曰:“虞书舜典叙舜之德。辘,录也。言尧使舜大录万机之政。一曰,山足曰辘。言有圣德,虽遇风雷不迷惑也。”〕公之谓矣。
此皆上世之所鲜,〔师古曰:“鲜,音先践反。”〕禹稷之所难,而公包其终始,一以贯之,〔师古曰:“《论语》称孔子谓曾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谓忠恕。”〕可谓备矣!是以三年之闲,化行如神,嘉瑞叠累,岂非陛下知人之效,得贤之致哉!故非独君之受命也,臣之生亦不虚矣。是以伯禹锡玄圭,周公受郊祀,〔师古曰:“尚书禹贡云‘禹锡玄圭,告厥成功’,言赏治水功成也。礼记明堂位曰:‘成王幼弱,周公践天子之位以治天下。七年,乃致政于成王。成王以周公为有勋劳于天下,封周公于曲阜,地方七百里,革车千乘,命鲁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礼乐。是以鲁君孟春乘大路,旂十有二旒,日月之章,祀帝于郊,配以后稷,天子之礼也。’”〕盖以达天之使,不敢擅天之功也。〔师古曰:“言天降贤材以助王者,王者当申达其用,而不敢自专。”〕揆公德行,为天下纪;〔师古曰:“揆,度也。纪,理也。”〕观公功勋,为万世基。基成而赏不配,〔师古曰:“配,对也。”〕纪立而襃不副,诚非所以厚国家,顺天心也。
高皇帝襃赏元功,相国萧何邑户既倍,又蒙殊礼,奏事不名,入殿不趋,封其亲属十有余人。乐善无厌,班赏亡遴,〔师古曰:“遴与吝同。”〕苟有一策,即必爵之,是故公孙戎位在充郎,选繇旄头,壹明樊哙,封二千户。〔孟康曰:“公孙戎奴也,高帝时为旄头郎。”晋灼曰:“《楚汉春秋》:上东围项羽,闻樊哙反,旄头公孙戎明之,卒不反,封戎二千户。”师古曰:“此公孙戎耳,非戎奴也。戎奴自武帝时人,孟说误矣。繇,读与由同。”〕孝文皇帝襃赏绛侯,益封万户,赐黄金五千斤。孝武皇帝恤录军功,裂三万户以封卫青,青子三人,或在繈褓,皆为通侯。孝宣皇帝显著霍光,增户命畴,封者三人,延及兄孙。夫绛侯即因汉藩之固,杖朱虚之鲠,依诸将之递,据相扶之埶,其事虽丑,要不能遂。〔李奇曰:“言勃之功不遂,而霍光据席常任也。”晋灼曰:“丑,众也。言勃欲诛诸吕,其事虽众,要不能以吕后在时而遂意也。”师古曰:“二说皆非也。递,绕也,谓相围绕也。言绛侯之时,汉家外有藩屏盘石之固,内有朱虚骨鲠之强,诸将同心围绕扶翼,吕氏之党虽欲作乱,心怀丑恶,事必不成。言勃之功不足多也。递,音带。”〕霍光即席常任之重,乘大胜之威,未尝遭时不行,陷假离朝,〔服虔曰:“言光未尝陷假不遇,而离去朝也。莽尝退就国,是陷假也。”师古曰:“假,升也。陷假者,被陷害而去所升之位也。”〕朝之执事,亡非同类,割断历久,统政旷世,虽曰有功,所因亦易,然犹有计策不审过征之累。〔师古曰:“光误征昌邑王,不得其人也。累,音力瑞反。”〕及至青、戎,摽末之功,〔服虔曰:“摽,音刀末之摽。谓卫青、公孙戎也。”师古曰:“摽,音匹遥反。”〕一言之劳,然犹皆蒙丘山之赏。课功绛、霍,造之与因也;比于青、戎,地之与天也。而公又有宰治之效,乃当上与伯禹、周公等盛齐隆,兼其襃赏,岂特与若云者同日而论哉?〔师古曰:“若云,谓若向者所云绛、霍、青、戎也。”〕然曾不得蒙青等之厚,臣诚惑之!
臣闻功亡原者赏不限,德亡首者襃不检。〔师古曰:“无原,谓不可测其本原也。无首,谓无出其上者也。检,局也。”〕是故成王之于周公也,度百里之限,〔师古曰:“度亦踰越也。”〕越九锡之检,开七百里之宇,〔师古曰:“解并在前也。”〕兼商、奄之民,〔师古曰:“商、奄,二国名。”〕赐以附庸殷民六族,〔师古曰:“谓条氏、徐氏、萧氏、索氏、长勺氏、尾勺氏也。”〕大路大旂,〔师古曰:“解已在前也。”〕封父之繁弱,夏后之璜,〔师古曰:“封父,古诸侯也。繁弱,大弓名也。半璧曰璜。父,读曰甫。”〕祝宗卜史,〔师古曰:“太祝、太宗、太卜、太史,凡四官。”〕备物典策,〔师古曰:“既有备物,而加之策书也。一曰,典策,春秋之制也。”〕官司彝器,〔师古曰:“官司,百官也。彝器,常用之器也。一曰,彝,祭宗庙酒器也。周礼有六彝。彝,法也,言器有所法象之貌耳。”〕白牡之牲,〔师古曰:“明堂位曰‘季夏六月,以禘礼祀周公于太庙,牲用白牡’。”〕郊望之礼。〔师古曰:“郊即上祀帝于郊也。望谓望山川而祭之也。”〕王曰:“叔父,建尔元子。”〔师古曰:“鲁颂閟宫之诗曰:‘王曰叔父,建尔元子,俾侯于鲁。’谓命周公以封伯禽为鲁公也。”〕子父俱延拜而受之。〔师古曰:“谓周公拜前,鲁公拜后。”〕可谓不检亡原者矣。非特止此,六子皆封。〔师古曰:“周公六子,伯禽之弟也。”〕诗曰:“亡言不雠,亡德不报。”〔师古曰:“大雅抑之诗也。雠,用也。有善言则用之,有德者必报之。一曰,雠,对也。赏当其言也。”〕报当如之,不如非报也。〔服虔曰:“报赏当如其德,不如德者,非报也。”〕近观行事,高祖之约非刘氏不王,然而番君得王长沙,〔师古曰:“谓吴芮也。解在《芮传》。番,音蒲河反。”〕下诏称忠,定著于令,明有大信不拘于制也。春秋晋悼公用魏绛之策,诸夏服从。郑伯献乐,悼公于是以半赐之。绛深辞让,晋侯曰:“微子,寡人不能济河。夫赏,国之典,不可废也。子其受之。”魏绛于是有金石之乐,春秋善之,〔师古曰:“事见左传襄十一年。微,无也。”〕取其臣竭忠以辞功,君知臣以遂赏也。今陛下既知公有周公功德,不行成王之襃赏,遂听公之固辞,不顾春秋之明义,则民臣何称,万世何述?诚非所以为国也。臣愚以为宜恢公国,〔师古曰:“恢,大也。”〕令如周公,建立公子,令如伯禽。所赐之品,亦皆如之。诸子之封,皆如六子。即群下较然输忠,〔师古曰:“较,明貌也。”〕黎庶昭然感德。臣诚输忠,民诚感德,则于王事何有?〔师古曰:“言臻其极无阙遗。”〕唯陛下深惟祖宗之重,敬畏上天之戒,仪形虞、周之盛,〔师古曰:“仪形谓则而象之。”〕敕尽伯禽之赐,无遴周公之报,〔师古曰:“敕,备也。遴与吝同。”〕令天法有设,后世有祖,〔师古曰:“祖,始也。以此为法之始。”〕天下幸甚!
太后以视群公,〔师古曰:“视,读曰示。”〕群公方议其事,会吕宽事起。
初,莽欲擅权,白太后:“前哀帝立,背恩义,自贵外家丁、傅,挠乱国家,几危社稷。〔师古曰:“挠,扰也,音火高反。几,音巨依反。”〕今帝以幼年复奉大宗,为成帝后,宜明一统之义,以戒前事,为后代法。”于是遣甄丰奉玺绶,即拜帝母卫姬为中山孝王后,赐帝舅卫宝、宝弟玄爵关内侯,皆留中山,不得至京师。莽子宇,非莽隔绝卫氏,恐帝长大后见怨。宇即私遣人与宝等通书,敎令帝母上书求入。语在《卫后传》。莽不听。宇与师吴章及妇兄吕宽议其故,章以为莽不可谏,而好鬼神,可为变怪以惊惧之,章因推类说令归政于卫氏。宇即使宽夜持血洒莽第,门吏发觉之,莽执宇送狱,饮药死。宇妻焉怀子,〔师古曰:“焉,其名。”〕系狱,须产子已,〔师古曰:“须,待也。”〕杀之。莽奏言:“宇为吕宽等所诖误,流言惑众,与管蔡同罪,臣不敢隐,其诛。”甄邯等白太后下诏曰:“夫唐尧有丹朱,周文王有管蔡,此皆上圣亡奈下愚子何,以其性不可移也。公居周公之位,辅成王之主,而行管蔡之诛,不以亲亲害尊尊,朕甚嘉之。昔周公诛四国之后,〔师古曰:“四国谓三监及淮夷耳。”〕大化乃成,至于刑错。公其专意翼国,〔师古曰:“翼,助也。”〕期于致平。”莽因是诛灭卫氏,穷治吕宽之狱,连引郡国豪桀素非议己者,内及敬武公主、〔师古曰:“元帝女弟也。”〕梁王立、红阳侯立、平阿侯仁,使者迫守,皆自杀。死者以百数,海内震焉。大司马护军襃奏言:“安汉公遭子宇陷于管蔡之辜,子爱至重,为帝室故不敢顾私。惟宇遭辠,喟然愤发作书八篇,以戒子孙。宜班郡国,令学官以敎授。”事下群公,请令天下吏能诵公戒者,以著官簿,〔师古曰:“著官簿,言用之得选举也。”〕比孝经。
四年春,郊祀高祖以配天,宗祀孝文皇帝以配上帝。四月丁未,莽女立为皇后,大赦天下。遣大司徒司直陈崇等八人分行天下,〔师古曰:“行,音下更反。”〕览观风俗。
太保舜等奏言:“《春秋》列功德之义,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唯至德大贤然后能之。其在人臣,则生有大赏,终为宗臣,殷之伊尹,周之周公是也。”及民上书者八千余人,咸曰:“伊尹为阿衡,周公为太宰,周公享七子之封,有过上公之赏。宜如陈崇言。”章下有司,有司请“还前所益二县及黄邮聚、新野田,采伊尹、周公称号,加公为宰衡,位上公。掾史秩六百石。三公言事,称‘敢言之’。群吏毋得与公同名。出从期门二十人,羽林三十人,前后大车十乘。赐公太夫人号曰功显君,食邑二千户,黄金印赤韍。〔师古曰:“此韍,印之组也。”〕封公子男二人,安为襃新侯,临为赏都侯。加后聘三千七百万,合为一万万,以明大礼。”太后临前殿,亲封拜。安汉公拜前,二子拜后,如周公故事。莽稽首辞让,出奏封事,愿独受母号,还安、临印韍及号位户邑。事下太师光等,皆曰:“赏未足以直功,〔师古曰:“直,当也。”〕谦约退让,公之常节,终不可听。”莽求见固让。太后下诏曰:“公每见,叩头流涕固辞,今移病,固当听其让,令眡事邪?〔师古曰:“眡,古视字。”〕将当遂行其赏,遣归就第也?”光等曰:“安、临亲受印韍,策号通天,其义昭昭。黄邮、召陵、新野之田为入尤多,〔师古曰:“召,读邵。”〕皆止于公,公欲自损以成国化,宜可听许。治平之化当以时成,宰衡之官不可世及。纳征钱,乃以尊皇后,非为公也。功显君户,止身不传。襃新、赏都两国合三千户,甚少矣。忠臣之节,亦宜自屈,而信主上之义。〔师古曰:“信,读曰申。”〕宜遣大司徒、大司空持节承制,诏公亟入眡事。〔师古曰:“亟,急也,音居力反。”〕诏尚书勿复受公之让奏。”奏可。
莽乃起眡事,上书言:“臣以元寿二年六月戊午仓卒之夜,以新都侯引入未央宫;庚申拜为大司马,充三公位;元始元年正月丙辰拜为太傅,赐号安汉公,备四辅官;今年四月甲子复拜为宰衡,位上公。臣莽伏自惟,爵为新都侯,号为安汉公,官为宰衡、太傅、大司马,爵贵号尊官重,一身蒙大宠者五,诚非鄙臣所能堪。据元始三年,天下岁已复,官属宜皆置。〔如淳曰:“前时饥,省官职,今丰,宜复之也。”师古曰:“复,音扶目反。”〕《谷梁传》曰:‘天子之宰,通于四海。’〔师古曰:“宰,治也。治众事者,谓大臣也。”〕臣愚以为,宰衡官以正百僚平海内为职,而无印信,名实不副。臣莽无兼官之材,今圣朝既过误而用之,臣请御史刻宰衡印章曰‘宰衡太傅大司马印’,成,授臣莽,上太傅与大司马之印。”太后诏曰:“可。韍如相国,〔〔师古曰:“韍亦谓组也。”〕朕亲临授焉。”莽乃复以所益纳征钱千万,遗与长乐长御奉共养者。〔师古曰:“太后之长御也。共,音居用反。养,音弋亮反。”〕太保舜奏言:“天下闻公不受千乘之土,辞万金之币,散财施予千万数,莫不乡化。〔师古曰:“乡,读曰向。”〕蜀郡男子路建等辍讼惭怍而退,虽文王却虞芮何以加!〔师古曰:“却,退也。虞、芮,二国名也,并在河之东。二国之君相与争田,久而不平,闻文王之德,乃往断焉。入周之境,则耕者让畔,行者让路,乃相谓曰:‘我小人也,不可以履君子之庭。’遂相让,以其所争为闲田而退。”〕宜报告天下。”奏可。宰衡出,从大车前后各十乘,直事尚书郎、侍御史、谒者、中黄门、期门羽林。〔师古曰:“自此以上,皆从宰衡出。”〕宰衡常持节,所止,谒者代持之。〔师古曰:“相代而持也。”〕宰衡掾史秩六百石,三公称“敢言之”。
是岁,莽奏起明堂、辟雍、灵台,为学者筑舍万区,作市、常满仓,制度甚盛。立乐经,益博士员,经各五人。征天下通一艺敎授十一人以上,及有逸礼、古书、毛诗、周官、尔雅、天文、图谶、钟律、月令、兵法、史篇文字,〔孟康曰:“史籀所作十五篇古文书也。”师古曰:“周宣王太史史籀所作大篆书也。籀,音直救反。”〕通知其意者,皆诣公车。网罗天下异能之士,至者前后千数,皆令记说廷中,将令正乖缪,壹异说云。群臣奏言:“昔周公奉继体之嗣,据上公之尊,然犹七年制度乃定。夫明堂、辟雍,堕废千载莫能兴,〔师古曰:“堕,毁也,音火规反。”〕今安汉公起于第家,辅翼陛下,四年于兹,功德烂然。〔师古曰:“烂然,章明之貌。”〕公以八月载生魄庚子奉使,〔师古曰:“载,始也。魄,月魄也。”〕朝用书临赋营筑,〔孟康曰:“赋功役之书。”〕越若翊辛丑,〔师古曰:“翊,明也。辛丑者,庚子之明日也。越,发语辞也。”〕诸生、庶民大和会,十万众并集,平作二旬,大功毕成。〔师古曰:“平作,谓不促遽也。平字或作丕。丕亦大也。”〕唐虞发举,成周造业,诚亡以加。宰衡位宜在诸侯王上,赐以束帛加璧,大国乘车、安车各一,〔服虔曰:“大国乘车,如大国王之乘车也。”〕骊马二驷。”〔师古曰:“骊马,并驾也。”〕诏曰:“可。其议九锡之法。”
冬,大风吹长安城东门屋瓦且尽。
五年正月,祫祭明堂,诸侯王二十八人,列侯百二十人,宗室子九百余人,征助祭。礼毕,封孝宣曾孙信等三十六人为列侯,余皆益户赐爵,金帛之赏各有数。是时,吏民以莽不受新野田而上书者前后四十八万七千五百七十二人,及诸侯、王公、列侯、宗室见者皆叩头言,宜亟加赏于安汉公。〔师古曰:“亟,急也。”〕于是莽上书曰:“臣以外属,越次备位,未能奉称。〔师古曰:“称,音尺证反。”〕伏念圣德纯茂,承天当古,制礼以治民,作乐以移风,四海奔走,百蛮并轃,〔师古曰:“轃即臻字也。”〕辞去之日,莫不陨涕。非有款诚,岂可虚致?自诸侯王已下至于吏民,咸知臣莽上与陛下有葭莩之故,〔师古曰:“葭,芦也。莩者,其筒里白皮也。言其轻薄而附著也,故以为喻。葭,音加。莩,音孚。”〕又得典职,每归功列德者,辄以臣莽为余言。臣见诸侯面言事于前者,未尝不流汗而惭愧也。虽性愚鄙,至诚自知,德薄位尊,力少任大,夙夜悼栗,常恐污辱圣朝。今天下治平,风俗齐同,百蛮率服,皆陛下圣德所自躬亲,太师光、太保舜等辅政佐治,群卿大夫莫不忠良,故能以五年之间至致此焉。臣莽实无奇策异谋。奉承太后圣诏,宣之于下,不能得什一;受群贤之筹画,而上以闻,不能得什伍。〔师古曰:“言皆不晓,又遗忘也。”〕当被无益之辜,所以敢且保首领须臾者,诚上休陛下余光,而下依群公之故也。〔师古曰:“休,庇廕也。”〕陛下不忍众言,辄下其章于议者。臣莽前欲立奏止,恐其遂不肯止。今大礼已行,助祭者毕辞,不胜至愿,愿诸章下议者皆寝勿上,使臣莽得尽力毕制礼作乐事。事成,以传示天下,与海内平之。即有所閒非,〔师古曰:“閒,音居苋反。”〕则臣莽当被诖上误朝之罪;如无他谴,得全命赐骸骨归家,避贤者路,是臣之私愿也。惟陛下哀怜财幸!”〔师古曰:“此财与裁同,通用。”〕甄邯等白太后,诏曰:“可。唯公功德光于天下,是以诸侯、王公、列侯、宗室、诸生、吏民翕然同辞,连守阙庭,故下其章。诸侯、宗室辞去之日,复见前重陈,〔师古曰:“重,音直用反。”〕虽晓喻罢遣,犹不肯去。告以孟夏将行厥赏,莫不驩悦,称万岁而退。今公每见,辄流涕叩头言愿不受赏,赏即加不敢当位。方制作未定,事须公而决,故且听公。制作毕成,群公以闻。究于前议,〔师古曰:“究,竟也。”〕其九锡礼仪亟奏。”〔师古曰:“亟,急也。”〕
于是公卿大夫、博士、议郎、列侯张纯等九百二人皆曰:“圣帝明王招贤劝能,德盛者位高,功大者赏厚。故宗臣有九命上公之尊,则有九锡登等之宠。〔张晏曰:“宗臣有勋劳为上公,国所宗者也。周礼‘上公九命’,九命。九赐也。”师古曰:“登等,谓升于常等也。”〕今九族亲睦,百姓既章,万国和协,黎民时雍,〔师古曰:“章,明也。时,是也。雍亦和也。自此已上皆取尧典叙尧德之言也。”〕圣瑞毕溱,〔师古曰:“溱亦与臻同。”〕太平已洽。帝者之盛莫隆于唐虞,而陛下任之;忠臣茂功莫著于伊周,而宰衡配之。所谓异时而兴,如合符者也。谨以六艺通义,经文所见,周官、礼记宜于今者,为九命之锡。〔师古曰:“礼含文嘉云:‘九锡者,车马、衣服、乐悬、朱户、纳陛、武贲、鈇钺、弓矢、秬鬯也。’”〕臣请命锡。”奏可。策曰:
惟元始五年五月庚寅,太皇太后临于前殿,延登,亲诏之曰:公进,虚听朕言。〔师古曰:“进前虚己而听也。”〕前公宿卫孝成皇帝十有六年,纳策尽忠,白诛故定陵侯淳于长,以弥乱发奸,〔师古曰:“弥,读曰弭。弭,止也。”〕登大司马,职在内辅。孝哀皇帝即位,骄妾窥欲,奸臣萌动,公手劾高昌侯董宏,改正故定陶共王母之僭坐。自是之后,朝臣论议,靡不据经。以病辞位,归于第家,为贼臣所陷。就国之后,孝哀皇帝觉寤,复还公长安,临病加剧,犹不忘公,复特进位。是夜仓卒,国无储主,奸臣充朝,危殆甚矣。朕惟定国之计莫宜于公,引纳于朝,即日罢退高安侯董贤,转漏之闲,忠策辄建,纲纪咸张。绥和、元寿,再遭大行,万事毕举,祸乱不作。辅朕五年,人伦之本正,天地之位定。〔张晏曰:“定冠婚之仪,徙南北之郊也。”〕钦承神只,经纬四时,复千载之废,矫百世之失,〔张晏曰:“封先代之后,立古文经,定迭毁之礼也。”〕天下和会,大众方辑。〔师古曰:“辑与集字同。”〕诗之灵台,书之作雒,镐京之制,商邑之度,于今复兴。〔师古曰:“灵台,所以观气象者也。文王受命,作邑于丰,始立此台,兆庶自劝,就其功作,故大雅灵台之诗曰:‘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人攻之,不日成之。’作雒,谓周公营洛邑以为王都,所谓成周也。周书洛诰曰:‘召公既相宅,周公往营成周,使来告卜,作洛诰。’丰、镐相近,故总曰镐京。成周既成,迁殷顽民使居之,故云商邑之度也。”〕昭章先帝之元功,明著祖宗之令德,推显严父配天之义,修立郊禘宗祀之礼,以光大孝。是以四海雍雍,万国慕义,蛮夷殊俗,不召自至,渐化端冕,奉珍助祭。〔师古曰:“蛮夷渐染朝化而正衣冠,奉其国珍来助祭。”〕寻旧本道,遵术重古,动而有成,事得厥中。至德要道,通于神明,祖考嘉享。光耀显章,天符仍臻,元气大同。麟凤龟龙,众祥之瑞,七百有余。遂制礼作乐,有绥靖宗庙社稷之大勋。普天之下,惟公是赖,官在宰衡,位为上公。今加九命之锡,其以助祭,共文武之职,〔师古曰:“共,读曰供。”〕乃遂及厥祖。〔师古曰:“荣宠之命,上延其先祖也。”〕於戏,岂不休哉!〔师古曰:“於戏,读曰呜呼。休,美也。”〕
于是莽稽首再拜,受绿韍衮冕衣裳,〔师古曰:“此韍谓蔽膝也,或谓韍韠。韍,音弗。韠,音毕。”〕玚琫玚珌,〔孟康曰:“玚,玉名也。佩刀之饰,上曰琫,下曰珌。诗云‘鞸琫有珌’是也。”师古曰:“玚,音荡。琫,音布孔反。珌,音必。”〕句履,〔孟康曰:“今齐祀履舄头饰也。出履三寸。”师古曰:“其形歧头。句,音巨俱反。”〕鸾路乘马,〔师古曰:“鸾路,路车之施鸾者也,解在《礼乐志》。四马曰乘,音食证反。其下亦同。”〕龙旂九旒,皮弁素积,〔师古曰:“素积,素裳也。”〕戎路乘马,〔师古曰:“戎路,戎车也。”〕彤弓矢,卢弓矢,〔师古曰:“彤,赤色。卢,黑色。”〕左建朱钺,右建金戚,〔师古曰:“钺戚皆斧属。”〕甲冑一具,〔师古曰:“冑,兜鍪。”〕秬鬯二卣,〔师古曰:“秬鬯,香酒也。卣,中樽也,音攸,又音羊九反。”〕圭瓒二,〔师古曰:“以圭为勺末。”〕九命青玉珪二,〔师古曰:“青者,春色,东方生而长育万物也。”〕朱户纳陛。〔孟康曰:“纳,内也。谓凿殿基际为陛,不使露也。”师古曰:“孟说是也。尊者不欲露而升陛,故内之于霤下也。诸家之释,文句虽烦,义皆不了,故无取云。”〕署宗官、祝官、卜官、史官,虎贲三百人,家令丞各一人,宗、祝、卜、史官皆置嗇夫,佐安汉公。在中府外第,虎贲为门卫,当出入者傅籍。〔师古曰:“傅犹著也,音附。”〕自四辅、三公有事府第,皆用传。〔孟康曰:“传,符也。”师古曰:“音张恋反。”〕以楚王邸为安汉公第,大缮治,通周卫。祖祢庙及寝皆为朱户纳陛。陈崇又奏:“安汉公祠祖祢,出城门,城门校尉宜将骑士从。入有门卫,出有骑士,所以重国也。”奏可。
其秋,莽以皇后有子孙瑞,通子午道。〔张晏曰:“时年十四,始有妇人之道也。子,水;午,火也。水以天一为牡,火以地二为牝,故火为水妃,今通子午以协之。”〕子午道从杜陵直绝南山,径汉中。〔师古曰:“子,北方也。午,南方也。言通南北道相当,故谓之子午耳。今京城直南山有谷通梁、汉道者,名子午谷。又宜州西界,庆州东界,有山名子午岭,计南北直相当。此则北山者是子,南山者是午,共为子午道。”〕
风俗使者八人还,言天下风俗齐同,诈为郡国造歌谣,颂功德,凡三万言。莽奏定著令。又奏为市无二贾,〔师古曰:“言纯质也。贾,音价。”按:此“贾(賈)”为“價”之简略,今简化作“价”。〕官无狱讼,邑无盗贼,野无饥民,道不拾遗,男女异路之制,犯者象刑。〔师古曰:“象刑,解在《武纪》及《刑法志》。”〕刘歆、陈崇等十二人皆以治明堂,宣敎化,封为列侯。
莽既致太平,北化匈奴,东致海外,南怀黄支,唯西方未有加。乃遣中郎将平宪等多持金币诱塞外羌,使献地,愿内属。宪等奏言:“羌豪良愿等种,人口可万二千人,愿为内臣,献鲜水海、允谷盐池,平地美草皆予汉民,自居险阻处为藩蔽。问良愿降意,对曰:‘太皇太后圣明,安汉公至仁,天下太平,五谷成孰,或禾长丈余,或一粟三米,或不种自生,或茧不蚕自成,甘露从天下,醴泉自地出,凤皇来仪,神爵降集。从四岁以来,羌人无所疾苦,故思乐内属。’宜以时处业,置属国领护。”事下莽,莽复奏曰:“太后秉统数年,恩泽洋溢,和气四塞,绝域殊俗,靡不慕义。越裳氏重译献白雉,黄支自三万里贡生犀,东夷王度大海奉国珍,匈奴单于顺制作,去二名,今西域良愿等复举地为臣妾,昔唐尧横被四表,亦亡以加之。今谨案已有东海、南海、北海郡,未有西海郡,请受良愿等所献地为西海郡。臣又闻圣王序天文,定地理,因山川民俗以制州界。汉家地广二帝三王,〔服虔曰:“唐虞及周要服之内方七千里,夏殷方三千里,汉地南北万三千里也。”〕凡十三州,州名及界多不应经。尧典十有二州,后定为九州。汉家廓地辽远,州牧行部,远者三万余里,不可为九。谨以经义正十二州名分界,以应正始。”奏可。又增法五十条,犯者徙之西海。徙者以千万数,民始怨矣。
泉陵侯刘庆上书言:〔师古曰:“王子侯年表‘众陵节侯贤,长沙定王子,本始四年戴侯真定嗣,二十二年薨,黄龙元年顷侯庆嗣。’此则是也。此传及《翟义传》并云泉陵,《地理志》:泉陵,属零陵郡,而表作众陵,表为误也。”〕“周成王幼少,称孺子,周公居摄。今帝富于春秋,宜令安汉公行天子事,如周公。”群臣皆曰:“宜如庆言。”
冬,荧惑入月中。
平帝疾,莽作策,请命于泰畤,戴璧秉圭,愿以身代。藏策金縢,置于前殿,敕诸公勿敢言。〔师古曰:“诈依周公为武王请命,作金縢也。”〕十二月平帝崩,大赦天下。莽征明礼者宗伯凤等与定天下吏六百石以上皆服丧三年。奏尊孝成庙曰统宗,孝平庙曰元宗。时元帝世绝,而宣帝曾孙有见王五人,〔师古曰:“王之见在者。”〕列侯广戚侯显等四十八人,莽恶其长大,曰:“兄弟不得相为后。”乃选玄孙中最幼广戚侯子婴,年二岁,讬以为卜相最吉。
是月,前煇光谢嚻奏武功长孟通浚井得白石,〔师古曰:“浚,抒治之也。嚣,音许骄反。浚,音峻。抒,音直吕反。”〕上圆下方,有丹书著石,〔师古曰:“著,音直略反。”〕文曰“告安汉公莽为皇帝”。符命之起,自此始矣。莽使群公以白太后,太后曰:“此诬罔天下,不可施行!”太保舜谓太后:“事已如此,无可奈何,沮之力不能止。〔师古曰:“沮,坏也,音才汝反。”〕又莽非敢有它,但欲称摄以重其权,填服天下耳。”〔师古曰:“填,音竹刃反。”〕太后听许,舜等即共令太后下诏曰:“盖闻天生众民,不能相治,为之立君以统理之。君年幼稚,必有寄讬而居摄焉,然后能奉天施而成地化,群生茂育。书不云乎?‘天工,人其代之。’〔师古曰:“虞书咎繇谟之辞也。言人代天理治工事也。”〕朕以孝平皇帝幼年,且统国政,几加元服,委政而属之。〔师古曰:“属,付也。几,音曰兾。属,音之欲反。”〕今短命而崩,呜呼哀哉!已使有司征孝宣皇帝玄孙二十三人,差度宜者,〔师古曰:“差度谓择也。度,音大各反。”〕以嗣孝平皇帝之后。玄孙年在繈褓,不得至德君子,孰能安之?安汉公莽辅政三世,比遭际会,〔师古曰:“比,频也。”〕安光汉室,遂同殊风,至于制作,与周公异世同符。今前煇光嚻、武功长通上言丹石之符,朕深思厥意,云‘为皇帝’者,乃摄行皇帝之事也。夫有法成易,非圣人者亡法。其令安汉公居摄践祚,如周公故事,以武功县为安汉公采地,〔师古曰:“采,官也。以官受地,故谓之采。”〕名曰汉光邑。具礼仪奏。”
于是群臣奏言:“太后圣德昭然,深见天意,诏令安汉公居摄。臣闻周成王幼少,周道未成,成王不能共事天地,修文武之烈。〔师古曰:“共,读曰恭。烈,业也。”〕周公权而居摄,则周道成,王室安;不居摄,则恐周队失天命。〔师古曰:“队,音直类反。”按:此“队(隊)”,为“坠(墜)”之简略。〕书曰:‘我嗣事子孙,大不克共上下,遏失前人光,在家不知命不易。天应棐諶,乃亡队命。’〔师古曰:“周书君奭之篇也。邵公为保,周公为师,相成王为左右。邵公不悦,周公作君奭以告之。奭,召公名也。尊而呼之,故曰君也。言我恐后嗣子孙大不能恭承天地,绝失先王光大之道,不知受命之难。天所应辅唯在有诚,所以亡失其命也。共,音恭。棐,音匪。”〕说曰:〔师古曰:“谓说经义也。”〕周公服天子之冕,南面而朝群臣,发号施令,常称王命。召公贤人,不知圣人之意,故不说也。〔师古曰:“召,读曰邵。说,读曰悦。次下并同。”〕礼明堂记曰:‘周公朝诸侯于明堂,天子负斧依南面而立。’〔师古曰:“依,读曰扆。此下亦同。”〕谓‘周公践天子位,六年朝诸侯,制礼作乐,而天下大服’也。召公不说。时武王崩,缞粗未除。〔师古曰:“缞,音千回反。”〕由是言之,周公始摄则居天子之位,非乃六年而践阼也。书逸嘉禾篇曰:‘周公奉鬯立于阼阶,延登,赞曰:“假王莅政,勤和天下。”’此周公摄政,赞者所称。〔师古曰:“赞谓祭祝之辞也。”〕成王加元服,周公则致政。书曰‘朕复子明辟’,〔师古曰:“周书洛诰载周公告成王之辞,言我复还明君之政于子也。复,音扶目反。”〕周公常称王命,专行不报,故言我复子明君也。臣请安汉公居摄践祚,服天子韍冕,〔师古曰:“此韍亦谓裳韍也。”〕背斧依于户牖之闲,南面朝群臣,听政事。车服出入警跸,民臣称臣妾,皆如天子之制。郊祀天地,宗祀明堂,共祀宗庙,享祭群神,赞曰‘假皇帝’,〔师古曰:“赞谓祭祝之辞也。共,音恭。”〕民臣谓之‘摄皇帝’,自称曰‘予’。平决朝事,常以皇帝之诏称‘制’,以奉顺皇天之心,辅翼汉室,保安孝平皇帝之幼嗣,遂寄讬之义,隆治平之化。〔师古曰:“遂,成也。”〕其朝见太皇太后、帝皇后,皆复臣节。自施政敎于其宫家国采,如诸侯礼仪故事。臣昧死请。”太后诏曰:“可。”明年,改元曰居摄。
居摄元年正月,莽祀上帝于南郊,迎春于东郊,行大射礼于明堂,养三老五更,〔师古曰:“更,音工衡反。”〕成礼而去。置柱下五史,秩如御史,听政事,侍旁记疏言行。
三月己丑,立宣帝玄孙婴为皇太子,号曰孺子。以王舜为太傅左辅,甄丰为太阿右拂,〔师古曰:“拂,读曰弼。”〕甄邯为太保后承。又置四少,秩皆二千石。
四月,安众侯刘崇与相张绍谋曰:〔师古曰:“安众康侯月,长沙定王子,崇即月之玄孙子也,见王子侯表。”〕“安汉公莽专制朝政,必危刘氏。天下非之者,乃莫敢先举,此宗室耻也。吾帅宗族为先,海内必和。”绍等从者百余人,遂进攻宛,不得入而败。绍者,张竦之从兄也。竦与崇族父刘嘉诣阙自归,莽赦弗罪。竦因为嘉作奏曰:
建平、元寿之间,大统几绝,宗室几弃。〔师古曰:“几亦,音巨依反。”〕赖蒙陛下圣德,扶服振救,〔师古曰:“陛下谓莽也。服,音蒲北反。”〕遮扞匡卫,国命复延,宗室明目。临朝统政,发号施令,动以宗室为始,登用九族为先。并录支亲,建立王侯,南面之孤,计以百数。收复绝属,〔师古曰:“复,音扶目反。”〕存亡续废,得比肩首,复为人者,嫔然成行,〔师古曰:“嫔然,多貌也。行,列也。嫔,音匹人反。行,音下郎反。”〕所以藩汉国,辅汉宗也。建辟雍,立明堂,班天法,流圣化,朝群后,昭文德,宗室诸侯咸益土地。天下喁喁,〔师古曰:“喁喁,众口向上也,音颙。”〕引领而叹,颂声洋洋,满耳而入。〔师古曰:“《论语》载孔子曰:‘师挚之始,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故竦引之也。洋,音羊,又音翔。”〕国家所以服此美,膺此名,飨此福,受此荣者,岂非太皇太后日昃之思,陛下夕惕之念哉!何谓?〔师古曰:“先为设问,复陈其事也。”〕乱则统其理,危则致其安,祸则引其福,绝则继其统,幼则代其任,晨夜屑屑,〔师古曰:“屑屑犹切切,动作之意也。”〕寒暑勤勤,无时休息,孳孳不已者,〔师古曰:“孳孳,不怠之意也,音与孜同。”〕凡以为天下厚刘氏也。〔师古曰:“为,音于伪反。”〕臣无愚智,民无男女,皆谕至意。〔师古曰:“谕,晓也。”〕
而安众侯崇乃独怀悖惑之心,〔师古曰:“悖,乖也。”〕操畔逆之虑,兴兵动众,欲危宗庙,恶不忍闻,罪不容诛,诚臣子之仇,宗室之雠,国家之贼,天下之害也。是故亲属震落而告其罪,民人溃畔而弃其兵,进不跬步,〔师古曰:“半步曰跬,谓一举足也,音空橤反。”〕退伏其殃。百岁之母,孩提之子,〔师古曰:“婴儿始孩,人所提挈,故曰孩提也。孩者,小儿笑也。”〕同时断斩,悬头竿杪,〔师古曰:“杪,末也,音莫小反。”〕珠珥在耳,首饰犹存,为计若此,岂不誖哉!〔师古曰:“誖,惑也,音布内反。”〕
臣闻古者畔逆之国,既以诛讨,则猪其宫室以为污池,纳垢浊焉,〔李奇曰:“掘其宫以为池,用贮水也。”师古曰:“猪谓畜水污下也。污,音乌。”〕名曰凶虚,〔师古曰:“虚,读曰墟。墟,故居也,言凶人所居也。”〕虽生菜茹,〔师古曰:“所食之菜曰茹,音人庶反。”〕而人不食。四墙其社,覆上栈下,示不得通。〔师古曰:“栈谓以簀蔽之也。下则栈之,上则覆之,所以隔塞不通阴阳之气。”〕辨社诸侯,〔孟康曰:“辨,布也。布崇社国,国各作一,见以为戒也。”师古曰:“辨读曰班。”〕出门见之,著以为戒。〔师古曰:“著,明也。”〕方今天下闻崇之反也,咸欲骞衣手剑而叱之。其先至者,则拂其颈,〔师古曰:“拂,戾也,音佛。”〕冲其匈,刃其躯,切其肌;后至者,欲拨其门,仆其墙,〔师古曰:“仆,倒也。”〕夷其屋,〔师古曰:“夷,平也。”〕焚其器,应声涤地,则时成创。〔师古曰:“涤地犹言涂地。则时,即时也。创,伤也,音初良反。”〕而宗室尤甚,言必切齿焉。何则?以其背畔恩义,而不知重德之所在也。宗室所居或远,嘉幸得先闻,不胜愤愤之愿,愿为宗室倡始,〔师古曰:“倡,音先向反。”〕父子兄弟负笼荷鍤,〔师古曰:“笼,所以盛土也。鍤,鍫也。”〕驰之南阳,猪崇宫室,令如古制。及崇社宜如亳社,以赐诸侯,用永监戒。愿下四辅公卿大夫议,以明好恶,视四方。〔师古曰:“视,读曰示。”〕
于是莽大说。〔师古曰:“说,读曰悦。”〕公卿曰:“皆宜如嘉言。”莽白太后下诏曰:“惟嘉父子兄弟,虽与崇有属,不敢阿私,或见萌牙,相率告之,及其祸成,同共雠之,应合古制,忠孝著焉。其以杜衍户千封嘉为师礼侯,嘉子七人皆赐爵关内侯。”后又封竦为淑德侯。长安为之语曰:“欲求封,过张伯松;〔师古曰:“竦之字。”〕力战斗,不如巧为奏。”莽又封南阳吏民有功者百余人,污池刘崇室宅。后谋反者,皆污池云。
群臣复白:“刘崇等谋逆者,以莽权轻也。宜尊重以填海内。”〔师古曰:“填,音竹刃反。”〕五月甲辰,太后诏莽朝见太后称“假皇帝”。
冬十月丙辰朔,日有食之。
十二月,群臣奏请:“益安汉公宫及家吏,置率更令,庙、厩、厨长丞,中庶子,虎贲以下百余人,又置卫士三百人。安汉公庐为摄省,府为摄殿,弟为摄宫。”奏可。
莽白太后下诏曰:“故太师光虽前薨,功効已列。太保舜、大司空丰、轻车将军邯、步兵将军建皆为诱进单于筹策,又典灵台、明堂、辟雍、四郊,定制度,开子午道,与宰衡同心说德,〔师古曰:“说,音悦。次下亦同。”〕合意并力,功德茂著。封舜子匡为同心侯,林为说德侯,光孙寿为合意侯,丰孙匡为并力侯。益邯、建各三千户。
是岁,西羌庞恬、傅幡等〔师古曰:“幡,音敷元反,其字从巾。”〕怨莽夺其地作西海郡,反攻西海太守程永,永奔走。莽诛永,遣护羌校尉窦况击之。二年春,窦况等击破西羌。
五月,更造货:错刀,一直五千;契刀,一直五百;大钱,一直五十,与五铢钱并行。民多盗铸者。禁列侯以下不得挟黄金,输御府受直,然卒不与直。
九月,东郡太守翟义都试,勒车骑,因发犇命,立严乡侯刘信为天子,〔师古曰:“东平煬王之子。”〕移檄郡国,言莽“毒杀平帝,摄天子位,欲绝汉室,今共行天罚诛莽。”〔师古曰:“共,读作恭。”〕郡国疑惑,众十余万。莽惶惧不能食,昼夜抱孺子告祷郊庙,放大诰作策,〔师古曰:“放,依也。大诰,周书篇名,周公所作也。放,音甫往反。”〕遣谏大夫桓谭等班于天下,谕以摄位当反政孺子之意。〔师古曰:“谕,晓告之。”〕遣王邑、孙建等八将军击义,分屯诸关,守阸塞。槐里男子赵明、霍鸿等起兵,以和翟义,〔师古曰:“和,音胡卧反。”〕相与谋曰:“诸将精兵悉东,京师空,可攻长安。”众稍多,至且十万人,莽恐,遣将军王奇、王级将兵拒之。以太保甄邯为大将军,受钺高庙,领天下兵,左杖节,右把钺,屯城外。王舜、甄丰昼夜循行殿中。〔师古曰:“行,音下更反。”〕
十二月,王邑等破翟义于圉。司威陈崇使监军上书言:〔师古曰:“为使而监军于外。”〕“陛下奉天洪范,心合宝龟,〔师古曰:“心与龟合也。”〕膺受元命,豫知成败,咸应兆占,是谓配天。配天之主,虑则移气,言则动物,施则成化。臣崇伏读诏书下日,窃计其时,圣思始发,〔师古曰:“思,虑也。”〕而反虏仍破;诏文始书,反虏大败;制书始下,反虏毕斩,众将未及齐其锋芒。臣崇未及尽其愚虑,而事已决矣。”莽大说。〔师古曰:“说,读曰悦。”〕
三年春,地震。大赦天下。
王邑等还京师,西与王级等合击明、鸿,皆破灭,语在《翟义传》。莽大置酒未央宫白虎殿,劳赐将帅。诏陈崇治校军功,第其高下。莽乃上奏曰:“明圣之世,国多贤人,故唐虞之时,可比屋而封,至功成事就,则加赏焉。至于夏后涂山之会,执玉帛者万国,诸侯执玉,附庸执帛。周武王孟津之上,尚有八百诸侯。周公居摄,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是以四海之内各以其职来祭,盖诸侯千八百矣。礼记王制千七百余国,是以孔子著孝经曰:‘不敢遗小国之臣,而况于公侯伯子男乎?故得万国之欢心以事其先王。’此天子之孝也。秦为亡道,残灭诸侯以为郡县,欲擅天下之利,故二世而亡。高皇帝受命除残,考功施赏,建国数百,后稍衰微,其余仅存。太皇太后躬统大纲,广封功德以劝善,兴灭继绝以永世,是以大化流通,旦暮且成。遭羌寇害西海郡,反虏流言东郡,逆贼惑众西土,忠臣孝子莫不奋怒,所征殄灭,尽备厥辜,天子咸宁。制礼作乐,实考周爵五等,地四等,有明文;〔苏林曰:“爵五等:公、侯、伯、子、男也。地四等:公一等,侯伯二等,子男三等,附庸四等。”〕殷爵三等,有其说,无其文。〔师古曰:“公一等,侯二等,伯、子、男三等。”〕孔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师古曰:“《论语》载孔子之言也。监,视也。二代,夏、殷也。郁郁,文章貌。”〕臣请诸将帅当受爵邑者爵五等,地四等。”奏可。于是封者高为侯伯,次为子男,当赐爵关内侯者更名曰附城,凡数百人。击西海者以“羌”为号,槐里以“武”为号,翟义以“虏”为号。
群臣复奏言:“太后修功录德,远者千载,近者当世,或以文封,或以武爵,深浅大小。靡不毕举。今摄皇帝背依践祚,宜异于宰国之时,制作虽未毕已,〔师古曰:“已,止也。”〕宜进二子爵皆为公。《春秋》‘善善及子孙’,‘贤者之后,宜有土地’。成王广封周公庶子六人,皆有茅土。及汉家名相大将萧、霍之属,咸及支庶。兄子光,可先封为列侯;诸孙,制度毕已,大司徒、大司空上名,如前诏书。”太后诏曰:“进摄皇帝子襃新侯安为新举公,赏都侯临为襃新公,封光为衍功侯。”是时,莽还归新都国,群臣复白以封莽孙宗为新都侯。莽既灭翟义,自谓威德日盛,获天人助,遂谋即真之事矣。
九月,莽母功显君死,意不在哀,令太后诏议其服。少阿、羲和刘歆与博士诸儒七十八人皆曰:“居摄之义,所以统立天功,兴崇帝道,成就法度,安辑海内也。〔师古曰:“辑字与集同。”〕昔殷成汤既没,而太子蚤夭,其子太甲幼少不明,伊尹放诸桐宫而居摄,以兴殷道。周武王既没,周道未成,成王幼少,周公屏成王而居摄,以成周道。〔师古曰:“屏犹拥也。”〕是以殷有翼翼之化,〔师古曰:“商颂殷武之诗曰‘商邑翼翼,四方之极’,言商邑礼俗翼翼然可则傚,乃四方之中正也。”〕周有刑错之功。〔师古曰:“谓成康之世囹圄空虚。”〕今太皇太后比遭家之不造,〔师古曰:“比,频也。周颂闵予小子之篇曰‘遭家不造’。造,成也。故议者引之。”〕委任安汉公宰尹群僚,衡平天下。〔师古曰:“宰,治也。尹,正也。衡,平也,言如称之衡。”〕遭孺子幼少,未能共上下,〔师古曰:“共,读曰恭。上下谓天地。”〕皇天降瑞,出丹石之符,是以太后则天明命,诏安汉公居摄践祚,将以成圣汉之业,与唐虞三代比隆也。摄皇帝遂开祕府,会群儒,制礼作乐,卒定庶官,茂成天功。〔师古曰:“茂,美也。”〕圣心周悉,卓尔独见,发得周礼,以明因监,〔李奇曰:“殷因于夏礼,周监于二代。”〕则天稽古,而损益焉,犹仲尼之闻韶,〔师古曰:“孔子至齐郭门之外,遇一婴儿,挈一壶,相与俱行,其视精,其心正,其行端。孔子谓御曰:‘趣驱之,趣驱之,韶乐方作。’孔子至彼而及韶,闻之,三月不知肉味。言天纵多能而识微也,故取喻耳。”〕日月之不可阶,〔师古曰:“《论语》载子贡叙孔子德云:‘他人贤者,丘陵也,犹可踰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踰焉。’又曰:‘夫子之不可及,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非圣哲之至,孰能若兹!纲纪咸张,成在一匮,〔师古曰:“《论语》云孔子曰:‘譬如为山,未成一匮,止吾止也。譬如平地,虽覆一匮,进吾往也。’匮者,织草为器,所以盛土也。言人修行道德,有若为山,虽于平地,始覆一匮之土而作不止,可以得成,故吾欲往观之。今此议者谓莽修行政化,致于太平,本由一匮也。”〕此其所以保佑圣汉,安靖元元之效也。今功显君薨,礼‘庶子为后,为其母緦。’传曰‘与尊者为体,不敢服其私亲也。’摄皇帝以圣德承皇天之命,受太后之诏居摄践祚,奉汉大宗之后,上有天地社稷之重,下有元元万机之忧,不得顾其私亲。故太皇太后建厥元孙,俾侯新都,〔师古曰:“建,立也。元,长也。谓立莽孙宗为新都侯也。俾,使也。”〕为哀侯后。明摄皇帝与尊者为体,承宗庙之祭,奉共养太皇太后,不得服其私亲也。周礼曰‘王为诸侯緦缞’,‘弁而加环绖’,〔师古曰:“于弁上加环绖也。谓之环者,言其轻细如环之形。”〕同姓则麻,异姓则葛。摄皇帝当为功显君緦缞,弁而加麻环绖,如天子吊诸侯服,以应圣制。”莽遂行焉,凡壹吊再会,而令新都侯宗为主,服丧三年云。
司威陈崇奏,衍功侯光私报执金吾窦况,令杀人,况为收系,致其法。莽大怒,切责光。光母曰:“女自眡孰与长孙、中孙?”〔师古曰:“长孙、中孙,莽子宇及获字也。皆为莽所杀,故云然。中,读曰仲。”〕遂母子自杀,及况皆死。初,莽以事母、养嫂、抚兄子为名,及后悖虐,复以示公义焉。〔服虔曰:“不舍光罪为公义。”〕令光子嘉嗣爵为侯。
莽下书曰:“遏密之义,讫于季冬,〔张晏曰:“平帝以元始五年十二月崩,至此再期年也。”师古曰:“虞书:‘放勋乃徂,百姓如丧考妣,三载,四海遏密八音。’遏,止也。密,静也。谓不作乐也。故莽引之。”〕正月郊祀,八音当奏。王公卿士,乐凡几等?五声八音,条各云何?其与所部儒生各尽精思,悉陈其义。”
是岁广饶侯刘京、车骑将军千人扈云、大保属臧鸿奏符命。〔师古曰:“千人,官名也,属车骑将军。扈其姓,云其名。”〕京言齐郡新井,云言巴郡石牛,鸿言扶风雍石,莽皆迎受。十一月甲子,莽奏太后曰:“陛下至圣,遭家不造,遇汉十二世三七之阸,承天威命,诏臣莽居摄,受孺子之讬,任天下之寄。臣莽兢兢业业,惧于不称。〔师古曰:“兢兢,慎也。业业,危也。”〕宗室广饶侯刘京上书言:‘七月中,齐郡临淄县昌兴亭长辛当一暮数梦,曰:“吾,天公使也。天公使我告亭长曰:‘摄皇帝当为真。’即不信我,此亭中当有新井。”亭长晨起视亭中,诚有新井,〔师古曰:“诚,实也。”〕入地且百尺。’十一月壬子,直建冬至,〔师古曰:“壬子之日冬至,而其日当建。”〕巴郡石牛,戊午,雍石文,皆到于未央宫之前殿。臣与太保安阳侯舜等视,天风起,尘冥,风止,得铜符帛图于石前,文曰:‘天告帝符,献者封侯。承天命,用神令。’骑都尉崔发等眡说。〔师古曰:“眡,古视字也。视其文而说其意也。”〕及前孝哀皇帝建平二年六月甲子下诏书,更为太初元将元年,案其本事,甘忠可、夏贺良谶书臧兰台。〔师古曰:“兰台,掌图籍之所。”〕臣莽以为元将元年者,大将居摄改元之文也,于今信矣。尚书康诰‘王若曰:“孟侯,朕其弟,小子封。”’〔师古曰:“孟,长也。孟侯者,言为诸侯之长也。封者,卫康叔名。”〕此周公居摄称王之文也。春秋隐公不言即位,摄也。此二经周公、孔子所定,盖为后法。孔子曰:‘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师古曰:“《论语》载孔子之言也,已解在上。”〕臣莽敢不承用!臣请共事神只宗庙,〔师古曰:“共,音曰恭。”〕奏言太皇太后、孝平皇后,皆称假皇帝。其号令天下,天下奏言事,毋言‘摄’。以居摄三年为初始元年,漏刻以百二十为度,用应天命。臣莽夙夜养育隆就孺子,〔师古曰:“隆,长也。成就之使其长大也。”〕令与周之成王比德,宣明太皇太后威德于万方,期于富而敎之。孺子加元服,复子明辟,如周公故事。”奏可。众庶知其奉符命,指意群臣博议别奏,以视即真之渐矣。〔师古曰:“视,读曰示。”〕
期门郎张充等六人谋共劫莽,立楚王。发觉,诛死。
梓潼人哀章学问长安,〔师古曰:“梓潼,广汉之县也。潼,音童。”〕素无行,好为大言。见莽居摄,即作铜匮,为两检,署其一曰“天帝行玺金匮图”,其一署曰“赤帝行玺某传予黄帝金策书”。某者,高皇帝名也。书言王莽为真天子,皇太后如天命。图书皆书莽大臣八人,又取令名王兴、王盛,章因自窜姓名,〔师古曰:“窜谓厠著也。”〕凡为十一人,皆署官爵,为辅佐。章闻齐井、石牛事下,即日昏时,衣黄衣,持匮至高庙,以付仆射。仆射以闻。戊辰,莽至高庙拜受金匮神嬗。〔师古曰:“嬗,古禅字。言有神命,使汉禅位于莽也。”〕御王冠,谒太后,还坐未央宫前殿,下书曰:“予以不德,讬于皇初祖考黄帝之后,皇始祖考虞帝之苗裔,而太皇太后之末属。皇天上帝隆显大佑,成命统序,符契图文,金匮策书,神明诏告,属予以天下兆民。〔师古曰:“属,委付也,音之欲反。”〕赤帝汉氏高皇帝之灵,承天命,传国金策之书,予甚祗畏,敢不钦受!以戊辰直定,〔师古曰:“于建除之次,其日当定。”〕御王冠,即真天子位,定有天下之号曰新。其改正朔,易服色,变牺牲,殊徽帜,异器制。〔师古曰:“徽帜,通谓旌旗之属也。帜,音式志反。”〕以十二月朔癸酉为建国元年正月之朔,以鸡鸣为时。服色配德上黄,牺牲应正用白,使节之旄幡皆纯黄,其署曰‘新使五威节’,以承皇天上帝威命也。”
始建国元年正月朔,莽帅公侯卿士奉皇太后玺韍,〔师古曰:“韍谓玺之组,音弗。”〕上太皇太后,顺符命,去汉号焉。
初,莽妻宜春侯王氏女,立为皇后。〔师古曰:“王䜣为丞相,初封宜春侯,传爵至孙咸。莽妻,咸之女。”〕本生四男:宇、获、安、临。二子前诛死,安颇荒忽,〔师古曰:“荒,音呼广反。”〕乃以临为皇太子,安为新嘉辟。〔师古曰:“辟,君也。谓之辟者,取为国君之义,音壁。”〕封宇子六人:千为功隆公,寿为功明公,吉为功成公,宗为功崇公,世为功昭公,利为功著公。大赦天下。
莽乃策命孺子曰:“咨尔婴,昔皇天右乃太祖,〔师古曰:“右,读曰佑。佑,助也。”〕历世十二,享国二百一十载,历数在于予躬。诗不云乎?‘侯服于周,天命靡常。’〔师古曰:“大雅文王之诗也。言殷之后嗣,乃为诸侯,服事周室,是天命无常也。谓微子为宋公也。”〕封尔为定安公,永为新室宾。于戏!〔师古曰:“于戏,音曰呜呼。”〕敬天之休,〔师古曰:“休,美也。”〕往践乃位,毋废予命。”又曰:“其以平原、安德、漯阴、鬲、重丘,凡户万,〔师古曰:“五县也。漯,音它合反。鬲,音与隔同。”〕地方百里,为定安公国。立汉祖宗之庙于其国,与周后并,行其正朔、服色。世世以事其祖宗,永以命德茂功,享历代之祀焉。以孝平皇后为定安太后。”读策毕,莽亲执孺子手,流涕歔欷,〔师古曰:“歔,音虚。欷,音许气反。”〕曰:“昔周公摄位,终得复子明辟,今予独迫皇天威命,不得如意!”哀叹良久。中傅将孺子下殿,北面而称臣。百僚陪位,莫不感动。
又按金匮,辅臣皆封拜。以太傅、左辅、骠骑将军安阳侯王舜为太师,封安新公;大司徒就德侯平晏为太傅,就新公;少阿、羲和、京兆尹红休侯刘歆为国师,嘉新公;广汉梓潼哀章为国将,美新公:是为四辅,位上公。太保、后承承阳侯甄邯为大司马,〔师古曰:“承阳,音烝阳。”〕承新公;丕进侯王寻为大司徒,章新公;步兵将军成都侯王邑为大司空,隆新公:是为三公。大阿、右拂、大司空、卫将军广阳侯甄丰为更始将军,〔师古曰:“拂,读曰弼。”〕广新公;京兆王兴为卫将军,奉新公;轻车将军成武侯孙建为立国将军,成新公;京兆王盛为前将军,崇新公:是为四将。凡十一公。王兴者,故城门令史。王盛者,卖饼。莽案符命求得此姓名十余人,两人容貌应卜相,径从布衣登用,以视神焉。〔师古曰:“视,读曰示。”〕余皆拜为郎。是日,封拜卿大夫、侍中、尚书官凡数百人。诸刘为郡守,皆徙为谏大夫。
改明光宫为定安馆,定安太后居之。以大鸿胪府为定安公第,皆置门卫使者监领。敕阿乳母不得与语,常在四壁中,〔孟康曰:“令定安公居四壁中,不得有所见。”〕至于长大,不能名六畜。后莽以女孙宇子妻之。
莽策群司曰:“岁星司肃,东岳太师典致时雨,〔应劭曰:“貌之不恭,是谓不肃。肃,敬也。厥罚常雨。常雨,水也。故申戒厥任,欲使雨泽以时也。”晋灼曰:“众物生于东方,故戒太师也。”〕青炜登平,考景以晷。〔服虔曰:“炜,音晖。”如淳曰:“青气之光辉也。”晋灼曰:“言青阳之气始升而上,以成万物也。《春秋》分立表以正东西。东,日之始出也,故考景以晷属焉。”〕荧惑司悊,南岳太傅典致时奥,〔应劭曰:“视之不明,是谓不悊。悊,智也。厥罚常燠。燠,暑也。”晋灼曰:“南方,盛阳之位。太傅,师尊之称,故戒之也。”师古曰:“奥,音于六反。”〕赤炜颂平,考声以律。〔晋灼曰:“颂,宽颂也。夏,假也。物假大,乃宣平也。六月阴气之始,故为地统。地之中数六,六为律,律有形有色,色尚黄,故考声以律属焉。”师古曰:“颂读曰容。”〕太白司艾,西岳国师典致时阳,〔应劭曰:“言之不从,是谓不艾。艾,安也。厥罚常阳。阳,旱也。”师古曰:“艾,读曰乂。”〕白炜象平,考量以铨。〔应劭曰:“量,斗斛也。铨,权衡也。”晋灼曰:“象,形也,万物无不成形于西方,大小轻重皆可知,故称量属焉。”〕辰星司谋,北岳国将典致时寒,〔应劭曰:“听之不聪,是谓不谋。谋,图也。厥罚常寒。”晋灼曰:“北,伏也。阳气伏于下,阴主杀,故戒国将。”〕玄炜和平,考星以漏。〔应劭曰:“推五星行度以漏刻也。”晋灼曰:“和,合也。万物皆合藏于北方,水又主平,故曰和平。历度起于斗分,日月纪于摄提,摄提值斗杓所指以建时节,故考星属焉。”〕月刑元股左,司马典致武应,考方法矩,〔张晏曰:“月为刑,司马主武,又典天,故使主威刑也。”〕主司天文,钦若昊天,敬授民时,力来农事,以丰年谷。〔师古曰:“钦,敬也。若,顺也。力来,劝勉之也。来,音郎代反。”〕日德元厷右,司徒典致文瑞,考圜合规,〔张晏曰:“日为阳位。”晋灼曰:“肱圜也。五敎在宽,则和气感物,四灵见象,故文瑞属焉。”师古曰:“厷,古肱字。”〕主司人道,五敎是辅,帅民承上,宣美风俗,五品乃训。〔师古曰:“五敎,谓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也。五品即五常,谓仁、义、礼、智、信。”〕斗平元心中,司空典致物图,考度以绳,〔张晏曰:“斗,北斗也,主齐七政。司空主水土,土为中,故责之。”孟康曰:“易‘河出图,洛出书’,司空主水土,责以其物也。”晋灼曰:“中央为四季土。土者信,信者直,故为绳。”〕主司地里,平治水土,掌名山川,众殖鸟兽,蕃茂草木。”各策命以其职,如典诰之文。
置大司马司允,〔师古曰:“允,信也。”〕大司徒司直,大司空司若,〔师古曰:“若,顺也。”〕位皆孤卿。更名大司农曰羲和,后更为纳言,大理曰作士,太常曰秩宗,大鸿胪曰典乐,少府曰共工,〔师古曰:“共,音曰龚。”〕水衡都尉曰予虞,与三公司卿凡九卿,分属三公。每一卿置大夫三人,一大夫置元士三人,凡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分主中都官诸职。更名光禄勋曰司中,太仆曰太御,卫尉曰大卫,执金吾曰奋武,中尉曰军正,又置大赘官,〔师古曰:“赘,聚也,言财物所聚也,音之锐反。”〕主乘舆服御物,后又典兵秩,位皆上卿,号曰六监。改郡太守曰大尹,都尉曰大尉,县令长曰宰,御史曰执法,公车司马曰王路四门,长乐宫曰常乐室,未央宫曰寿成室,前殿曰王路堂,〔服虔曰:“如言路寝也。”〕长安曰常安。更名秩百石曰庶士,三百石曰下士,四百石曰中士,五百石曰命士,六百石曰元士,千石曰下大夫,比二千石曰中大夫,二千石曰上大夫,中二千石曰卿。车服黻冕,〔师古曰:“此黻谓衣裳之黻。”〕各有差品。又置司恭、司徒、司明、司聪、司中大夫及诵诗工、彻膳宰,以司过。策曰:“予闻上圣欲昭厥德,罔不慎修厥身,用绥于远,是用建尔司于五事。毋隐尤,毋将虚,〔师古曰:“尤,过也。将,助也。虚谓虚美也。言勿隐吾过,而助为虚美。”〕好恶不愆,〔师古曰:“愆,违也。”〕立于厥中。於戏,勗哉!”〔师古曰:“於戏,读曰呜呼。勗,勉也。”〕令王路设进善之旌,非谤之木,〔师古曰:“非,音曰诽。”〕敢谏之鼓。谏大夫四人常坐王路门受言事者。
封王氏齐缞之属为侯,大功为伯,小功为子,緦麻为男,其女皆为任。〔师古曰:“任,充也。男服之义,男亦任也,音壬。”〕男以“睦”、女以“隆”为号焉,〔师古曰:“睦、隆,皆其受封邑之号,取嘉名也。”〕皆授印韍。〔师古曰:“韍亦印之组。次下并同。”〕令诸侯立大夫人、夫人、世子,亦受印韍。
又曰:“天无二日,土无二王,百王不易之道也。汉氏诸侯或称王,至于四夷亦如之,违于古典,缪于一统。其定诸侯王之号皆称公,及四夷僭号称王者皆更为侯。”
又曰:“帝王之道,相因而通;盛德之祚,百世享祀。予惟黄帝、帝少昊、帝顓顼、帝嚳、帝尧、帝舜、帝夏禹、皋陶、伊尹咸有圣德,假于皇天,〔师古曰:“假,至也,升也,音工雅反。”〕功烈巍巍,光施于远。予甚嘉之,营求其后,将祚厥祀。”惟王氏,虞帝之后也,出自帝嚳;刘氏,尧之后也,出自顓顼。于是封姚恂为初睦侯,奉黄帝后;〔服虔曰:“姚,舜姓,故封为黄帝后。”〕梁护为修远伯,奉少昊后;〔服虔曰:“以为伯益之后,故封之。”〕皇孙功隆公千,奉帝嚳后;刘歆为祁烈伯,奉顓顼后;国师刘歆子叠为伊休侯,奉尧后;〔师古曰:“上言红休侯刘歆为国师嘉新公,今此云刘歆为祁烈伯,又言国师刘歆子为伊休侯,是则祁烈伯自别一刘歆,非国师也。”〕妫昌为始睦侯,奉虞帝后;山遵为裦谋子,奉皋陶后;伊玄为裦衡子,奉伊尹后。汉后定安公刘婴,位为宾。周后卫公姬党,更封为章平公,亦为宾。殷后宋公孔弘,运转次移,更封为章昭侯,位为恪。〔师古曰:“恪,敬也。言待之加敬,亦如宾也。周以舜后并杞、宋为三恪也。”〕夏后辽西姒丰,封为章功侯,亦为恪。〔服虔曰:“姒,夏姓。”〕四代古宗,宗祀于明堂,以配皇始祖考虞帝。周公后裦鲁子姬就,宣尼公后裦成子孔钧,已前定焉。
莽又曰:“予前在摄时,建郊宫,定祧庙,立社稷,〔师古曰:“远祖曰祧,音吐尧反。”〕神只报况,〔师古曰:“况,赐也。”〕或光自上复于下,〔师古曰:“复,音扶目反。”〕流为乌,或黄气熏烝,昭燿章明,以著黄、虞之烈焉。〔师古曰:“烈,余业也。自云承黄、虞之后。”〕自黄帝至于济南伯王,而祖世氏姓有五矣。〔师古曰:“济南伯王,莽之高祖。”〕黄帝二十五子,分赐厥姓十有二氏。虞帝之先,受姓曰姚,其在陶唐曰妫,在周曰陈,在齐曰田,在济南曰王。予伏念皇初祖考黄帝,皇始祖考虞帝,以宗祀于明堂,宜序于祖宗之亲庙。其立祖庙五,亲庙四,后夫人皆配食。郊祀黄帝以配天,黄后以配地。〔孟康曰:“黄帝之后也。”〕以新都侯东弟为大禖,岁时以祀。〔师古曰:“禖,祀也。立此大祠,常以岁时祀其先也。”〕家之所尚,种祀天下。〔师古曰:“言国已立大禖祠先祖矣,其众庶之家所尚者,各令传祀勿绝,普天之下同其法。”〕姚、妫、陈、田、王氏凡五姓者,皆黄、虞苗裔,予之同族也。书不云乎?‘惇序九族。’〔师古曰:“虞书咎繇谟之辞也。惇,厚也。”〕其令天下上此五姓名籍于秩宗,皆以为宗室。世世复,无有所与。〔师古曰:“复,音方目反。与,读曰预。”〕其元城王氏,勿令相嫁娶,〔师古曰:“元城王氏不得与四姓昬娶,以其同祖也。余它王氏,则不禁焉。”〕以别族理亲焉。”封陈崇为统睦侯,奉胡王后;〔孟康曰:“追王陈胡公。”〕田丰为世睦侯,奉敬王后。〔孟康曰:“追王陈敬仲。”〕
天下牧守皆以前有翟义、赵明等领州郡,怀忠孝,封牧为男,守为附城。又封旧恩戴崇、金涉、箕闳、杨并等子皆为男。
遣骑都尉嚻等〔师古曰:“嚻,音许骄反。”〕分治黄帝园位于上都桥畤,〔师古曰:“桥山之上,故曰桥畤也。”〕虞帝于零陵九疑,胡王于淮阳陈,敬王于齐临淄,愍王于城阳莒,〔服虔曰:“齐愍王。”〕伯王于济南东平陵,孺王于魏郡元城,〔师古曰:“莽之高祖名遂字伯纪,曾祖名贺字翁孺,故谓之伯王、孺王。”〕使者四时致祠。其庙当作者,以天下初定,且祫祭于明堂太庙。
以汉高庙为文祖庙。〔师古曰:“欲法舜受终于文祖。”〕莽曰:“予之皇始祖考虞帝受嬗于唐,〔师古曰:“嬗,古禅字。”〕汉氏初祖唐帝,世有传国之象,〔师古曰:“尧传舜,汉传莽,自以舜后,故言有传国之象。”〕予复亲受金策于汉高皇帝之灵。惟思裦厚前代,何有忘时?汉氏祖宗有七,〔苏林曰:“汉本祀祖宗有四,莽以元帝、成帝、平帝为宗,故有七。”〕以礼立庙于定安国。其园寝庙在京师者,勿罢,祠荐如故。予以秋九月亲入汉氏高、元、成、平之庙。诸刘更属籍京兆大尹,勿解其复,〔师古曰:“复,音方目反。”〕各终厥身,州牧数存问,勿令有侵冤。”
又曰:“予前在大辘,至于摄假,〔师古曰:“大辘者,谓为大司马、宰衡时,妄引‘舜纳于大辘,烈风雷雨不迷’也。摄假,谓初为摄皇帝,又为假皇帝。”〕深惟汉氏三七之阸,赤德气尽,思索广求,〔师古曰:“索亦求也,音山客反。”〕所以辅刘延期之术,靡所不用。以故作金刀之利,几以济之。〔师古曰:“几,读曰兾。”〕然自孔子作《春秋》以为后王法,至于哀之十四而一代毕,协之于今,亦哀之十四也。〔张晏曰:“汉哀帝即位六年,平帝五年,居摄三年,凡十四年。”〕赤世计尽,终不可强济。皇天明威,黄德当兴,隆显大命,属予以天下。〔师古曰:“属,音之欲反。”〕今百姓咸言皇天革汉而立新,〔师古曰:“革,改也。”〕废刘而兴王。夫‘刘’之为字‘卯、金、刀’也,正月刚卯,金刀之利,皆不得行。〔服虔曰:“刚卯,以正月卯日作佩之,长三寸,广一寸,四方,或用玉,或用金,或用桃,著革带佩之。今有玉在者,铭其一面曰‘正月刚卯’。金刀,莽所铸之钱也。”晋灼曰:“刚卯长一寸,广五分,四方。当中央从穿作孔,以采丝其底,如冠缨头蕤。刻其上面,作两行书,文曰‘正月刚卯既央,灵殳四方,赤青白黄,四色是当。帝令祝融,以敎夔、龙,庶疫刚瘅,莫我敢当。’其一铭曰‘疾日严卯,帝令夔化,顺尔固伏,化兹灵殳。既正既直,既觚既方,庶疫刚瘅,莫我敢当。’”师古曰:“今往往有土中得玉刚卯者,案大小及文,服说是也。莽以刘字上有卯,下有金,旁又有刀,故禁刚卯及金刀也。”〕博谋卿士,佥曰天人同应,昭然著明。其去刚卯莫以为佩,除刀钱勿以为利,承顺天心,快百姓意。”乃更作小钱,径六分,重一铢,文曰“小钱直一”,与前“大钱五十”者为二品,并行。欲防民盗铸,乃禁不得挟铜炭。
四月,徐乡侯刘快结党数千人起兵于其国。〔师古曰:“快,胶东恭王子也。而王子侯表作炔,字从火,与此不同,疑表误。”〕快兄殷,故汉胶东王,时改为扶崇公。快举兵攻即墨,殷闭城门,自系狱。吏民距快,快败走,至长广死。莽曰:“昔予之祖济南愍王困于燕寇,自齐临淄出保于莒。宗人田单广设奇谋,获杀燕将,复定齐国。今即墨士大夫复同心殄灭反虏,予甚嘉其忠者,怜其无辜。其赦殷等,非快之妻子它亲属当坐者皆勿治。吊问死伤,赐亡者葬钱,人五万。殷知大命,深疾恶快,以故辄伏厥辜。其满殷国户万,地方百里。”又封符命臣十余人。
莽曰:“古者,设庐井八家,一夫一妇田百亩,什一而税,则国给民富而颂声作。〔师古曰:“给,足也。”〕此唐虞之道,三代所遵行也。秦为无道,厚赋税以自供奉,罢民力以极欲,〔师古曰:“罢,读曰疲。”〕坏圣制,废井田,是以兼并起,贪鄙生,强者规田以千数,弱者曾无立锥之居。又置奴婢之市,与牛马同兰,〔师古曰:“兰谓遮兰之,若牛马兰圈也。”〕制于民臣,顓断其命。奸虐之人因缘为利,至略卖人妻子,逆天心,誖人伦,〔师古曰:“誖,乱也。誖,音布内反。”〕缪于‘天地之性人为贵’之义。〔师古曰:“孝经称孔子曰‘天地之性人为贵’,故引之。性,生也。”〕书曰‘予则奴戮女’,〔师古曰:“夏书甘誓之辞也。奴戮,戮之以为奴也。说书者以为帑,子也,戮及妻子。此说非也。泰誓云‘囚奴正士’,岂及子之谓乎?女,读曰汝。”〕唯不用命者,然后被此辜矣。汉氏减轻田租,三十而税一,常有更赋,罢癃咸出,〔师古曰:“更,音工衡反。罢,音疲。癃,音隆。”〕而豪民侵陵,分田劫假。厥名三十税一,实什税五也。〔师古曰:“解并在食货志。”〕父子夫妇终年耕芸,〔师古曰:“芸字与耘同。”〕所得不足以自存。故富者犬马余菽粟,骄而为邪;贫者不厌糟糠,穷而为奸。〔师古曰:“厌,饱也。”〕俱陷于辜,刑用不错。〔师古曰:“错,置也,音千故反。”〕予前在大辘,始令天下公田口井,〔师古曰:“计口而为井田。”〕时则有嘉禾之祥,遭反虏逆贼且止。今更名天下田曰‘王田’,奴婢曰‘私属’,皆不得卖买。其男口不盈八,而田过一井者,分余田予九族邻里乡党。故无田,今当受田者,如制度。敢有非井田圣制,无法惑众者,投诸四裔,以御魑魅,〔师古曰:“魑,山神也。魅,老物精也。魑,音螭。魅,音媚。”〕如皇始祖考虞帝故事。”
是时百姓便安汉五铢钱,以莽钱大小两行难知,又数变改不信,皆私以五铢钱市买。讹言大钱当罢,莫肯挟。莽患之,复下书:“诸挟五铢钱,言大钱当罢者,比非井田制,投四裔。”于是农商失业,食货俱废,民人至涕泣于市道。及坐卖买田宅奴婢,铸钱,自诸侯卿大夫至于庶民,抵罪者不可胜数。
秋,遣五威将王奇等十二人班符命四十二篇于天下。德祥五事,符命二十五,福应十二,凡四十二篇。其德祥言文、宣之世黄龙见于成纪、新都,高祖考王伯墓门梓柱生枝叶之属。符命言井石、金匮之属。福应言雌鸡化为雄之属。其文尔雅依讬,皆为作说,〔师古曰:“尔雅,近正也。谓近于正经,依古义而为之说。”〕大归言莽当代汉有天下云。总而说之曰:“帝王受命,必有德祥之符瑞,协成五命,申以福应,〔师古曰:“五命,谓五行之次,相承以受命也。申,重也。”〕然后能立巍巍之功,传于子孙,永享无穷之祚。故新室之兴也,德祥发于汉三七九世之后。〔苏林曰:“二百一十岁,九天子也。”〕肈命于新都,受瑞于黄支,〔孟康曰:“献生犀。”〕开王于武功,定命于子同,〔孟康曰:“梓潼县也,莽改也。”〕成命于巴宕,〔晋灼曰:“巴郡宕渠县也。”〕申福于十二应,天所以保祐新室者深矣,固矣!武功丹石出于汉氏平帝末年,火德销尽,土德当代,皇天眷然,去汉与新,以丹石始命于皇帝。皇帝谦让,以摄居之,未当天意,故其秋七月,天重以三能文马。〔服虔曰:“三台星也。”晋灼曰:“许慎说,文马缟身金精,周成王时犬戎献之。”师古曰:“能,音台。”〕皇帝复谦让,未即位,故三以铁契,四以石龟,五以虞符,六以文圭,七以玄印,八以茂陵石书,九以玄龙石,十以神井,十一以大神石,十二以铜符帛图。申命之瑞,濅以显著,〔师古曰:“濅,渐也。”〕至于十二,以昭告新皇帝。皇帝深惟上天之威不可不畏,故去摄号,犹尚称假,改元为初始,欲以承塞天命,克厌上帝之心。〔师古曰:“塞,当也。厌,满也。”〕然非皇天所以郑重降符命之意。〔师古曰:“郑重犹言频烦也。重,音直用反。”〕故是日天复决其以勉书。〔孟康曰:“哀章所作策书也。言数有瑞应,莽自谦居摄,天复决其疑,劝勉令为真也。”晋灼曰:“勉字当为龟。是日自复有龟书及天下金匮图策事也。”师古曰:“孟说是。”〕又侍郎王盱见人衣白布单衣,赤缋方领,〔师古曰:“缋者,会五采也。以布为单衣,以赤加缋为其方领也。盱,音许于反。缋,音胡内反。”〕冠小冠,立于王路殿前,谓盱曰:‘今日天同色,以天下人民属皇帝。’〔师古曰:“同色者,言五方天神共齐其谋,同其颜色也。字或作包,包者,言天总包括天下人众,而与莽也。其义两通。属,委也,音之欲反。”〕盱怪之,行十余步,人忽不见。至丙寅暮,汉氏高庙有金匮图策:‘高帝承天命,以国传新皇帝。’明旦,宗伯忠孝侯刘宏以闻,乃召公卿议,未决,而大神石人谈曰:‘趣新皇帝之高庙受命,毋留!’〔师古曰:“趣,读曰促。”〕于是新皇帝立登车,之汉氏高庙受命。受命之日,丁卯也。丁,火,汉氏之德也。卯,刘姓所以为字也。明汉刘火德尽,而传于新室也。皇帝谦谦,既备固让,十二符应迫著,〔师古曰:“迫,促也。著,明也。”〕命不可辞,惧然祗畏,苇然闵汉氏之终不可济,〔师古曰:“惧,音瞿。瞿然,自失之意也。苇然,变动之貌也。瞿,音居具反。”〕斖斖在左右之不得从意,〔师古曰:“斖斖,自勉之意。左右,助也。言欲助汉室而迫天命,不得从其本意也。左右,音曰佐佑也。”〕为之三夜不御寝,三日不御食,延问公侯卿大夫,佥曰:‘宜奉如上天威命。’于是乃改元定号,海内更始。新室既定,神只欢喜,申以福应,吉瑞累仍。〔师古曰:“申,重也。仍,频也。”〕诗曰:‘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右命之,自天申之。’〔师古曰:“大雅假乐之诗也。言有功德宜于众人者,则受天之福禄。天乃保安而佑助之,命以邦国也。申谓重其意也。右,读曰佑。”〕此之谓也。”五威将奉符命,赍印绶,王侯以下及吏官名更者,〔师古曰:“更,改也。”〕外及匈奴、西域,徼外蛮夷,皆即授新室印绶,因收故汉印绶。赐吏爵人二级,民爵人一级,女子百户羊酒,蛮夷币帛各有差。大赦天下。
五威将乘乾文车,〔郑氏曰:“画天文象于车也。”〕驾坤六马,〔郑氏曰:“坤为牝马。六,地数。”〕背负鷩鸟之毛,服饰甚伟。〔师古曰:“鷩鸟,雉属,即鵔鸃也。今俗呼之山鸡,非也。鷩,音鳖。”〕每一将各置左右前后中帅,凡五帅。衣冠车服驾马,各如其方面色数。〔师古曰:“色者,东方青,南方赤也。数者,若木数三,火数二之类也。”〕将持节,称太一之使;帅持幢,称五帝之使。莽命曰:“普天之下,迄于四表,〔师古曰:“迄亦至也。”〕靡所不至。”其东出者,至玄菟、乐浪、高句骊、夫余;〔师古曰:“夫余,亦东北夷也。乐,音洛。浪,音郎。夫,音扶。”〕南出者,隃徼外,历益州,〔师古曰:“隃字与踰同。”〕贬句町王为侯;西出者,至西域,尽改其王为侯;北出者,至匈奴庭,授单于印,改汉印文,去“玺”曰“章”。单于欲求故印,陈饶椎破之,语在《匈奴传》。单于大怒,而句町、西域后卒以此皆畔。饶还,拜为大将军,封威德子。
冬,雷,〔师古曰:“古雷字。”〕桐华。
置五威司命,中城四关将军。司命司上公以下,中城主十二城门。策命统睦侯陈崇曰:“咨尔崇。夫不用命者,乱之原也;大奸猾者,贼之本也;铸伪金钱者,妨宝货之道也;骄奢踰制者,兇害之端也;漏泄省中及尚书事者,‘机事不密则害成’也;〔师古曰:“易上系之辞曰‘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故引之。”〕拜爵王庭,谢恩私门者,禄去公室,政从亡矣:凡此六条,国之纲纪。是用建尔作司命,‘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鳏寡,不畏强圉’,〔师古曰:“引诗大雅美仲山甫之辞,其义并解于上。”〕帝命帅繇,统睦于朝。”〔师古曰:“帅,循也。繇,读与由同。”〕命说符侯崔发曰:“‘重门击柝,以待暴客。’〔师古曰:“易下系之辞也。击柝,谓击木以守夜也。暴客,谓奸暴之人来为寇害者也。柝,音他各反。”〕女作五威中城将军,〔师古曰:“女,读曰汝。其下并同。”〕中德既成,天下说符。”〔师古曰:“说,音悦。”〕命明威侯王级曰:“绕霤之固,南当荆楚。〔服虔曰:“隘险之道。”师古曰:“谓之绕霤者,言四面塞阸,其道屈曲,溪谷之水,回绕而霤也。其处即今商州界七盘十二绕是也。霤,音力救反。”〕女作五威前关将军,振武奋卫,明威于前。”命尉睦侯王嘉曰:“羊头之阸,北当赵燕。〔师古曰:“羊头,山名,在上党壶关县。”〕女作五威后关将军,壶口捶扼,尉睦于后。”〔师古曰:“壶口亦山名也。捶扼,谓据险阸而捶击也。捶,音之橤反。”〕命堂威侯王奇曰:“肴黾之险,东当郑卫。〔师古曰:“肴,肴山也。黾,黾池也。皆在陕县之东。黾,音莫善反。”〕女作五威左关将军,函谷批难,掌威于左。”〔师古曰:“批谓纠闭之也。函谷故关,今在桃林县界。批,音步结反。”〕命怀羌子王福曰:“汧陇之阻,西当戎狄。〔师古曰:“汧,扶风汧县,有吴山、汧水之阻。陇谓陇阺也。汧陇相连。汧,音苦坚反。阺,音丁礼反。”〕女作五威右关将军,成固据守,怀羌于右。”
又遣谏大夫五十人分铸钱于郡国。
是岁长安狂女子碧呼道中曰:〔师古曰:“碧者,女子名也。呼,叫也,音火故反。”〕“高皇帝大怒,趣归我国。〔师古曰:“趣,读曰促。”〕不者,九月必杀汝!”莽收捕杀之。治者掌寇大夫陈成自免去官。〔师古曰:“狂妄之人,职在掌寇,故云治者。”〕真定刘都等谋举兵,发觉,皆诛。真定、常山大雨雹。〔师古曰:“雨,音于具反。”〕
二年二月,赦天下。
五威将帅七十二人还奏事,汉诸侯王为公者,悉上玺绶为民,无违命者。封将为子,帅为男。
初设六筦之令。〔师古曰:“筦亦管字也。管,主也。”〕命县官酤酒,卖盐铁器,铸钱,诸采取名山大泽众物者税之。又令市官收贱卖贵,赊贷予民,收息百月三。〔如淳曰:“出百钱与民用,月收其息三钱也。”师古曰:“贷,音吐戴反。”〕牺和置酒士,郡一人,乘传督酒利。〔师古曰:“督,视察之。传,音张恋反。”〕禁民不得挟弩铠,徙西海。
匈奴单于求故玺,莽不与,遂寇边郡,杀略吏民。
十一月,立国将军建奏:“西域将钦上言,〔师古曰:“但钦也。”〕九月辛巳,戊己校尉史陈良、终带共贼杀校尉刁护,〔师古曰:“刁,音貂。”〕劫略吏士,自称废汉大将军,亡入匈奴。又今月癸酉,不知何一男子遮臣建车前,自称‘汉氏刘子舆,成帝下妻子也。〔师古曰:“下妻犹言小妻。”〕刘氏当复,〔师古曰:“复,音扶福反。”〕趣空宫。’〔师古曰:“趣,读曰促。”〕收系男子,即常安姓武字仲。皆逆天违命,大逆无道。请论仲及陈良等亲属当坐著。奏可。汉氏高皇帝比箸戒云,罢吏卒,为宾食,〔师古曰:“比,频也。言高帝频戒云,勿使吏卒守汉庙,欲为寄食之宾于王氏庙中。”〕诚欲承天心,全子孙也。其宗庙不当在常安城中,及诸刘为诸侯者当与汉俱废。陛下至仁,久未定。前故安众侯刘崇、徐乡侯刘快、〔师古曰:“并解于上。”〕陵乡侯刘曾、〔师古曰:“楚思王子。”〕扶恩侯刘贵等〔师古曰:“不知谁子孙。”〕更聚众谋反。〔师古曰:“更,音工衡反。”〕今狂狡之虏或妄自称亡汉将军,或称成帝子子舆,至犯夷灭,连未止者,此圣恩不蚤绝其萌牙故也。臣愚以为汉高皇帝为新室宾,享食明堂。成帝,异姓之兄弟,平帝,壻也,皆不宜复入其庙。元帝与皇太后为体,〔师古曰:“夫妇一体也。”〕圣恩所隆,礼亦宜之。臣请汉氏诸庙在京师者皆罢。诸刘为诸侯者,以户多少就五等之差;其为吏者皆罢,待除于家。〔师古曰:“罢黜其职,各使退归,而言在家待迁除。”〕上当天心,称高皇帝神灵,〔师古曰:“称,音尺孕反。”〕塞狂狡之萌。”莽曰:“可。嘉新公国师以符命为予四辅,明德侯刘龚、率礼侯刘嘉等凡三十二人皆知天命,或献天符,或贡昌言,〔师古曰:“昌,当也。”〕或捕告反虏,厥功茂焉。诸刘与三十二人同宗共祖者勿罢,赐姓曰王。”唯国师以女配莽子,故不赐姓。改定安太后号曰黄皇室主,绝之于汉也。
冬十二月,雷。
更名匈奴单于曰降奴服于。莽曰:“降奴服于知〔师古曰:“知者,莽改单于之名也,本名囊知牙斯。”〕威侮五行,〔师古曰:“引夏书甘誓之文。”〕背畔四条,〔师古曰:“四条,莽所与作制者,事在匈奴传。”〕侵犯西域,廷及边垂,为元元害,辠当夷灭。命遣立国将军孙建等凡十二将,十道并出,共行皇天之威,〔师古曰:“共,读曰恭。”〕罚于知之身。惟知先祖故呼韩邪单于稽侯狦累世忠孝,〔师古曰:“狦,音删,又音先安反。”〕保塞守徼,不忍以一知之罪,灭稽侯狦之世。今分匈奴国土人民以为十五,立稽侯狦子孙十五人为单于。遣中郎将蔺苞、戴级驰之塞下,召拜当为单于者。诸匈奴人当坐虏知之法者,皆赦除之。”遣五威将军苗䜣、虎贲将军王况出五原,厌难将军陈钦、震狄将军王巡出云中,〔师古曰:“厌,音一涉反。”〕振武将军王嘉、平狄将军王萌出代郡,相威将军李棽、镇远将军李翁出西河,〔师古曰:“棽,音所林反。”〕诛貉将军阳俊、讨秽将军严尤出渔阳,奋武将军王骏、定胡将军王晏出张掖,及褊裨以下百八十人。募天下囚徒、丁男、甲卒三十万人,转众郡委输五大夫衣裘、兵器、粮食,长吏送自负海江淮至北边,使者驰传督趣,〔师古曰:“传,音张恋反。趣,音促。”〕以军兴法从事,天下骚动。先至者屯边郡,须毕具乃同时出。
莽以钱币讫不行,〔师古曰:“讫,竟也。”〕复下书曰:“民以食为命,以货为资,是以八政以食为首。宝货皆重则小用不给,皆轻则僦载烦费,〔师古曰:“僦,送也,一曰赁也,音子就反。”〕轻重大小各有差品,则用便而民乐。”于是造宝货五品,语在《食货志》。百姓不从,但行小大钱二品而已。盗铸钱者不可禁,乃重其法,一家铸钱,五家坐之,没入为奴婢。吏民出入持布钱以副符传,〔师古曰:“旧法,行者持符传,即不稽留。今更令持布钱,与符相副,乃得过也。传,音张恋反。其下亦同。”〕不持者,厨传勿舍,关津苛留。〔师古曰:“厨,行道饮食处。传,置驿之舍也。苛,问也,音何。”〕公卿皆持以入宫殿门,欲以重而行之。
是时争为符命封侯,其不为者相戏曰:“独无天帝除书乎?”司令陈崇白莽曰:“此开奸臣作福之路而乱天命,宜绝其原。”莽亦厌之,遂使尚书大夫赵并验治,非五威将率所班,皆下狱。
初,甄丰、刘歆、王舜为莽腹心,倡导在位,〔师古曰:“倡,音赤上反。”〕襃扬功德;“安汉”、“宰衡”之号及封莽母、两子、兄子,皆丰等所共谋,而丰、舜、歆亦受其赐,并富贵矣,非复欲令莽居摄也。居摄之萌,出于泉陵侯刘庆、前煇光谢嚻、长安令田终术。莽羽翼已成,意欲称摄。丰等承顺其意,莽辄复封舜、歆两子及丰孙。丰等爵位已盛,心意既满,又实畏汉宗室、天下豪桀。而疏远欲进者,并作符命,莽遂据以即真,舜、歆内惧而已。丰素刚强,莽觉其不说,〔师古曰:“说,读曰悦。”〕故徙大阿、右拂、大司空丰,〔师古曰:“拂,读曰弼。”〕讬符命文,为更始将军,与卖饼儿王盛同列。丰父子默默。时子寻为侍中京兆大尹茂德侯,即作符命,言新室当分陕,立二伯,〔师古曰:“分陕者,欲依周公、召公故事,自陕以东周公主之,自陕以西召公主之。陕即今陕州,是其地也。伯,长也。陕,音式冉反。”〕以丰为右伯,太傅平晏为左伯,如周召故事。莽即从之,拜丰为右伯。当述职西出,未行,寻复作符命,言故汉氏平帝后黄皇室主为寻之妻。莽以诈立,心疑大臣怨谤,欲震威以惧下,因是发怒曰:“黄皇室主天下母,此何谓也!”收捕寻。寻亡,丰自杀。寻随方士入华山,岁余捕得,辞连国师公歆子侍中东通灵将、五司大夫隆威侯棻,棻弟右曹长水校尉伐虏侯泳,大司空邑弟左关将军堂威侯奇,及歆门人侍中骑都尉丁隆等,牵引公卿党亲列侯以下,死者数百人。寻手理有“天子”字,莽解其臂入视之,曰:“此一大子也,或曰一六子也。六者,戮也。明寻父子当戮死也。”乃流棻于幽州,放寻于三危,殛隆于羽山,〔师古曰:“效舜之罚共工等也。殛,诛也,音居力反。”〕皆驿车载其尸传致云。
莽为人侈口蹶顄,〔师古曰:“侈,大也。蹶,短也。顄,颐也。蹶,音其月反。顄,音胡感反。”〕露眼赤精,大声而嘶。〔师古曰:“嘶,声破也,音先奚反。”〕长七尺五寸,好厚履高冠,以氂装衣,〔师古曰:“毛之强曲者曰氂,以装褚衣中,令其张起也。氂,音力之反,字或作漦,音义同。”〕反膺高视,瞰临左右。〔师古曰:“瞰谓远视也,音口滥反。”〕是时有用方技待诏黄门者,或问以莽形貌,待诏曰:“莽所谓鸱目虎吻豺狼之声者也,故能食人,亦当为人所食。”问者告之,莽诛灭待诏,而封告者。后常翳云母屏面,〔师古曰:“屏面即便面,盖扇之类也。解在《张敞传》。”〕非亲近莫得见也。
是岁,以初睦侯姚恂为宁始将军。
三年,莽曰:“百官改更,职事分移,律令仪法,未及悉定,且因汉律令仪法以从事。令公卿大夫诸侯二千石举吏民有德行通政事能言语明文学者各一人,诣王路四门。”
遣尚书大夫赵并使劳北边,还言五原北假膏壤殖谷,〔师古曰:“北假,地名也。膏壤,言其土肥美也。殖,生也。”〕异时常置田官。乃以并为田禾将军,发戍卒屯田北假,以助军粮。
是时诸将在边,须大众集,〔师古曰:“须,待也。”〕吏士放纵,而内郡愁于征发,民弃城郭流亡为盗贼,并州、平州尤甚。莽令七公六卿号皆兼称将军,遣著武将军逯并等填名都,〔师古曰:“逯,音录。填,音竹刃反。此下亦同。”〕中郎将、绣衣执法各五十五人,分填缘边大郡,督大奸猾擅弄兵者,皆便为奸于外,挠乱州郡,〔师古曰:“挠,音火高反。其字从手。”〕货赂为市,侵渔百姓。莽下书曰:“虏知罪当夷灭,故遣猛将分十二部,将同时出,一举而决绝之矣。内置司命军正,外设军监十有二人,诚欲以司不奉命,令军人咸正也。今则不然,各为权埶,恐猲良民,〔师古曰:“猲,以威力胁之也,音呼葛反。”〕妄封人颈,得钱者去。〔如淳曰:“权臣妄以法枉良人为僮仆,封其颈以别之也。得顾钱,乃去封。”〕毒蠚并作,〔师古曰:“蠚,音呼各反。”〕农民离散。司监若此,可谓称不?〔师古曰:“称,音尺孕反。”〕自今以来,敢犯此者,辄捕系,以名闻。”然犹放纵自若。
而蔺苞、戴级到塞下,招诱单于弟咸、咸子登入塞,胁拜咸为孝单于,赐黄金千斤,锦绣甚多,遣去;将登至长安,拜为顺单于,留邸。
太师王舜自莽篡位后病悸,濅剧,死。〔师古曰:“心动曰悸。濅,渐也。悸,音葵季反。”〕莽曰:“昔齐太公以淑德累世,为周氏太师,盖予之所监也。〔师古曰:“监谓视见也。”〕其以舜子延袭父爵,为安新公,延弟襃新侯匡为太师将军,永为新室辅。”
为太子置师友各四人,秩以大夫。以故大司徒马宫为师疑,故少府宗伯凤为傅丞,博士袁圣为阿辅,京兆尹王嘉为保拂,〔师古曰:“拂,读曰弼。”〕是为四师;故尚书令唐林为胥附,博士李充为犇走,〔师古曰:“犇,古奔字。”〕谏大夫赵襄为先后,中郎将廉丹为御侮,是为四友。又置师友祭酒及侍中、谏议、六经祭酒各一人,凡九祭酒,秩上卿。琅邪左咸为讲春秋、颍川满昌为讲诗、长安国由为讲易、平阳唐昌为讲书、沛郡陈咸为讲礼、崔发为讲乐祭酒。遣谒者持安车印绶,即拜楚国龚胜为太子师友祭酒,胜不应征,不食而死。
宁始将军姚恂免,侍中崇禄侯孔永为宁始将军。
是岁,池阳县有小人景,长尺余,或乘车马,或步行,操持万物,小大各相称,〔师古曰:“车马及物皆称其人之形。”〕三日止。
濒河郡蝗生。〔师古曰:“谓缘河南北诸郡。濒,音频,又音宾。”〕
河决魏郡,泛清河以东数郡。先是,莽恐河决为元城冢墓害。及决东去,元城不忧水,故遂不堤塞。
四年二月,赦天下。
夏,赤气出东南,竟天。
厌难将军陈歆言捕虏生口,虏犯边者皆孝单于咸子角所为。莽怒,斩其子登于长安,以视诸蛮夷。〔师古曰:“视,音曰示。”〕
大司马甄邯死,宁始将军孔永为大司马,侍中大赘侯辅为宁始将军。
莽每当出,辄先搜索城中,名曰“横搜”。〔师古曰:“索,音山各反。横,音胡孟反。”〕是月,横搜五日。
莽至明堂,授诸侯茅土。下书曰:“予以不德,袭于圣祖,为万国主。思安黎元,在于建侯,分州正域,以美风俗。追监前代,爰纲爰纪。惟在尧典,十有二州,卫有五服。〔师古曰:“并解于上。”〕诗国十五,抪遍九州。〔师古曰:“谓周南、召南、卫、王、郑、齐、魏、唐、秦、陈、郐、曹、豳、鲁、商,凡十五国也。一曰,周南、召南、邶、鄘、卫、王、郑、齐、魏、唐、秦、陈、郐、曹、豳,是为十五国。抪,音普胡反。”〕殷颂有‘奄有九有’之言。〔师古曰:“商颂玄鸟之诗,美汤有功德,故能覆有九州。”〕禹贡之九州无并、幽,周礼司马则无徐、梁。帝王相改,各有云为。或昭其事,或大其本,厥义箸明,其务一矣。昔周二后受命,故有东都、西都之居。予之受命,盖亦如之。其以洛阳为新室东都,常安为新室西都。邦畿连体,各有采任。州从禹贡为九,爵从周氏有五。诸侯之员千有八百,附城之数亦如之,以俟有功。诸公一同,有众万户,土方百里。侯伯一国,众户五千,土方七十里。子男一则,众户二千有五百,土方五十里。附城大者食邑九成,众户九百,土方三十里。自九以下,降杀以两,〔师古曰:“两两而降也。杀,音所例反。”〕至于一成。〔如淳曰:“十里为成。”〕五差备具,合当一则。今已受茅土者,公十四人,侯九十三人,伯二十一人,子百七十一人,男四百九十七人,凡七百九十六人。附城千五百一十一人。九族之女为任者,八十三人。及汉氏女孙中山承礼君、遵德君、修义君更以为任。十有一公,九卿,十二大夫,二十四元士。定诸国邑采之处,使侍中讲礼大夫孔秉等与州部众郡晓知地理图籍者,共校治于寿成朱鸟堂。予数与群公祭酒上卿亲听视,咸已通矣。夫襃德赏功,所以显仁贤也;九族和睦,所以襃亲亲也。予永惟匪解,思稽前人,〔师古曰:“解,音曰懈。稽,考也。”〕将章黜陟,以明好恶,安元元焉。”以图簿未定,未授国邑,且令受奉都内,月钱数千。〔师古曰:“奉,音扶用反。”〕诸侯皆困乏,至有庸作者。
中郎区博谏莽曰:〔师古曰:“区,姓也,音一侯反。”〕“井田虽圣王法,其废久矣。周道既衰,而民不从。秦知顺民之心,可以获大利也,故灭庐井而置阡陌,遂王诸夏,讫今海内未厌其敝。今欲违民心,追复千载绝迹,〔师古曰:“复,音扶目反。”〕虽尧舜复起,而无百年之渐,弗能行也。天下初定,万民新附,诚未可施行。”莽知民怨,乃下书曰:“诸名食王田,皆得卖之,勿拘以法。犯私买卖庶人者,且一切勿治。”
初,五威将帅出,改句町王以为侯,王邯怨怒不附。〔师古曰:“邯,句町王之名也,音下甘反。”〕莽讽牂柯大尹周歆诈杀邯。邯弟承起兵攻杀歆。先是,莽发高句骊兵,当伐胡,不欲行,郡强迫之,皆亡出塞,因犯法为寇。辽西大尹田谭追击之,为所杀。州郡归咎于高句骊侯驺。严尤奏言:“貉人犯法,不从驺起,正有它心,宜令州郡且尉安之。〔师古曰:“假令驺有恶心,亦当且慰安。”〕今猥被以大罪,〔师古曰:“猥,多也,厚也。被,加也,音皮义反。”〕恐其遂畔,夫余之属必有和者。〔师古曰:“和,应也,音胡卧反。”〕匈奴未克,夫余、秽貉复起,此大忧也。”莽不尉安,秽貉遂反,诏尤击之。尤诱高句骊侯驺至而斩焉,传首长安。莽大说,下书曰:“乃者,命遣猛将,共行天罚,〔师古曰:“共,读曰恭。”〕诛灭虏知,分为十二部,或断其右臂,或斩其左腋,或溃其胸腹,或紬其两胁。〔师古曰:“紬,音与抽同。”〕今年刑在东方,〔张晏曰:“是岁在壬申,刑在东方。”〕诛貉之部先纵焉。捕斩虏驺,平定东域,虏知殄灭,在于漏刻。此乃天地群神社稷宗庙佑助之福,公卿大夫士民同心将率虓虎之力也。〔师古曰:“虓,音火交反。”〕予甚嘉之。其更名高句骊为下句骊,布告天下,令咸知焉。”于是貉人愈犯边,东北与西南夷皆乱云。
莽志方盛,以为四夷不足吞灭,专念稽古之事,复下书曰:“伏念予之皇始祖考虞帝,受终文祖,在璇玑玉衡以齐七政,遂类于上帝,禋于六宗,望秩于山川,遍于群神,巡狩五岳,群后四朝,敷奏以言,明试以功。〔师古曰:“解并在前。”〕予之受命即真,到于建国五年,已五载矣。阳九之阸既度,百六之会已过。岁在寿星,填在明堂,仓龙癸酉,德在中宫。〔服虔曰:“仓龙,太岁也。”张晏曰:“太岁起于甲寅为龙,东方仓。癸德在中宫也。”晋灼曰:“寿星,角亢也。东宫仓龙,房心也。心为明堂,填星所在,其国昌。莽自谓土也,土行主填星。癸德在中宫,宫又土也。”〕观晋掌岁,龟策告从,〔孟康曰:“观辰星进退。掌,主也。”晋灼曰:“国语晋文公以卯出酉入,过五鹿得土,岁在寿星,其日戊申。莽欲法之,以为吉祥。正以二月建寅之节东巡狩者,取万物生之始也。视晋识太岁所在,宿度所合,卜筮皆吉,故法之。”〕其以此年二月建寅之节东巡狩,具礼仪调度。”〔师古曰:“调,音徒钓反。”〕群公奏请募吏民人马布帛绵,又请内郡国十二买马,发帛四十五万匹,输常安,前后毋相须。〔师古曰:“须,待也。”〕至者过半,莽下书曰:“文母太后体不安,其且止待后。”
是岁,改十一公号,以“新”为“心”,后又改“心”为“信”。
五年二月,文母皇太后崩,葬渭陵,与元帝合而沟绝之。〔如淳曰:“葬于司马门内,作沟绝之。”〕立庙于长安,新室世世献祭。元帝配食,坐于床下。莽为太后服丧三年。
大司马孔永乞骸骨,赐安车驷马,以特进就朝位。同风侯逯并为大司马。
是时,长安民闻莽欲都雒阳,不肯缮治室宅,〔师古曰:“缮,补也。”〕或颇彻之。莽曰:“玄龙石文曰‘定帝德,国雒阳’。符命著明,敢不钦奉!以始建国八年,岁缠星纪,〔孟康曰:“缠,居也。星纪在斗、牵牛间。”师古曰:“缠,践历也,音直连反。”〕在雒阳之都。其谨缮修常安之都,勿令坏败。敢有犯者,辄以名闻,请其罪。”
是岁,乌孙大小昆弥遣使贡献。大昆弥者,中国外孙也。其胡妇子为小昆弥,而乌孙归附之。莽见匈奴诸边并侵,意欲得乌孙心,乃遣使者引小昆弥使置大昆弥使上。保成师友祭酒满昌劾奏使者曰:“夷狄以中国有礼谊,故诎而服从。大昆弥,君也,今序臣使于君使之上,非所以有夷狄也。奉使大不敬!”莽怒,免昌官。
西域诸国以莽积失恩信,焉耆先畔,杀都护但钦。
十一月,彗星出,二十余日,不见。
是岁,以犯挟铜炭者多,除其法。
明年改元曰天凤。
天凤元年正月,赦天下。
莽曰:“予以二月建寅之节行巡狩之礼,太官赍糒乾肉,内者行张坐卧,〔师古曰:“糒,乾饭也。张坐卧,谓帷帐茵席也。糒,音备。”〕所过毋得有所给。〔师古曰:“言自赍食及帷帐以行,在路所经过,不须供费也。”〕予之东巡,必躬载耒,〔师古曰:“耒,耕曲木也,音力对反。”〕每县则耕,以劝东作。予之南巡,必躬载耨,每县则薅,以劝南伪。〔师古曰:“耨,锄也。薅,耘去草也。耨,音奴豆反。薅,音火高反。伪,读曰讹。讹,化也。”〕予之西巡,必躬载銍,每县则获,以劝西成。予之北巡,必躬载拂,每县则粟,以劝盖臧。〔师古曰:“拂,音佛,所以击治禾者也,今谓之连枷。粟谓治粟。”〕毕北巡狩之礼,即于土中居雒阳之都焉。敢有趋讙犯法,〔刘德曰:“趋讙,走呼也。”〕辄以军法从事。”群公奏言:“皇帝至孝,往年文母圣体不豫,躬亲供养,衣冠稀解。因遭弃群臣悲哀,颜色未复,饮食损少。今一岁四巡,道路万里,春秋尊,非糒乾肉之所能堪。且无巡狩,须阕大服,〔师古曰:“阕,尽也,音口决反。”〕以安圣体。臣等尽力养牧兆民,奉称明诏。”〔师古曰:“称,副也。”〕莽曰:“群公、群牧、群司、诸侯、庶尹愿尽力相帅养牧兆民,欲以称予,繇此敬听,〔师古曰:“繇,读与由同。”〕其勗之哉!毋食言焉。更以天凤七年,岁在大梁,仓龙庚辰,行巡狩之礼。厥明年,岁在实沈,仓龙辛巳,即土之中雒阳之都。”乃遣太傅平晏、大司空王邑之雒阳,营相宅兆,图起宗庙、社稷、郊兆云。
三月壬申晦,日有食之。大赦天下。策大司马逯并曰:“日食无光,干戈不戢,其上大司马印韍,就侯氏朝位。太傅平晏勿领尚书事,省侍中诸曹兼官者。以利苗男䜣为大司马。”〔如淳曰:“利苗,邑名。”〕
莽即真,尤备大臣,抑夺下权,朝臣有言其过失者,辄拔擢。孔仁、赵博、费兴等以敢击大臣,〔师古曰:“费,音扶味反。”〕故见信任,择名官而居之。公卿入宫,吏有常数,太傅平晏从吏过例,掖门仆射苛问不逊,〔师古曰:“仆射苛问平晏,其言不逊。”〕戊曹士收系仆射。〔应劭曰:“莽自以土行,故使太傅置戊曹士。士,掾也。”苏林曰:“士者,曹掾,属公府,诸曹次第之名也。”师古曰:“应说是。”〕莽大怒,使执法发车骑数百围太傅府,捕士,即时死。大司空士夜过奉常亭,亭长苛之,告以官名,亭长醉曰:“宁有符传邪?”〔师古曰:“传,音张恋反。”〕士以马棰击亭长,〔师古曰:“棰,策也,音止繠反。”〕亭长斩士,亡,郡县逐之。家上书,〔师古曰:“亭长家上书自治。”〕莽曰:“亭长奉公,勿逐。”大司空邑斥士以谢。国将哀章颇不清,莽为选置和叔,〔师古曰:“特为置此官。”〕敕曰:“非但保国将闺门,当保亲属在西州者。”诸公皆轻贱,而章尤甚。
四月,陨霜,杀屮木,〔师古曰:“屮,古草字。”〕海濒尤甚。〔师古曰:“边海之地也。濒,音频,又音宾。”〕六月,黄雾四塞。七月,大风拔树,飞北阙直城门屋瓦。〔师古曰:“北阙直城门瓦皆飞也。直城门,长安城门名也,解在《成纪》。”〕雨雹,杀牛羊。
莽以周官、王制之文,置卒正、连率、大尹,职如太守;属令、属长,职如都尉。置州牧、部监二十五人。见礼如三公。监位上大夫,各主五郡。公氏作牧,侯氏卒正,伯氏连率,子氏属令,男氏属长,皆世其官,其无爵者为尹。分长安城旁六乡,置帅各一人。分三辅为六尉郡,〔师古曰:“三辅黄图云:‘渭城、安陵以西,北至栒邑、义渠十县,属京尉大夫府,居故长安寺;高陵以北十县,属师尉大夫府,居故廷尉府;新丰以东,至湖十县,属翊尉大夫府,居城东;霸陵、杜陵,东至蓝田,西至武功、郁夷十县,属光尉大夫府,居城南;茂陵、槐里以西,至汧十县,属扶尉大夫府,居城西;长陵、池阳以北,至云阳、祋祤十县,属列尉大夫府,居城北。’”〕河东、河内、弘农、河南、颍川、南阳为六队郡,〔师古曰:“队,音遂。”按:此“队(隊)”,为“坠(墜)”之简略。〕置大夫,职如太守;属正,职如都尉。更名河南大尹曰保忠信卿。益河南属县满三十。置六郊州长各一人,人主五县。及它官名悉改。大郡至分为五。郡县以亭为名者三百六十,以应符命文也。缘边又置竟尉,〔师古曰:“竟,音曰境。”〕以男为之。诸侯国閒田,为黜陟增减云。〔师古曰:“閒,音闲。以拟有功封赐,有罪黜陟也。”〕莽下书曰:“常安西都曰六乡,众县曰六尉。义阳东都曰六州,众县曰六队。粟米之内曰内郡,〔师古曰:“禹贡去王城四百里纳粟,五百里纳米,皆在甸服之内。”〕其外曰近郡。有鄣徼者曰边郡。合百二十有五郡。九州之内,县二千二百有三。公作甸服,是为惟城;诸在侯服,是为惟宁;在采、任诸侯,是为惟翰;〔师古曰:“采,采服也。任,男服也。”〕在宾服,是为惟屏;〔师古曰:“宾服即古卫服也,取诸侯宾服以为名。”〕在揆文敎,奋武卫,是为惟垣;在九州之外,是为惟藩:〔师古曰:“凡此惟城以下,取诗大雅板之篇云‘价人惟藩,大师惟垣,大邦惟屏,大宗惟翰,怀德惟宁,宗子惟城’,以为名号也。解在《诸侯王表》。”〕各以其方为称,总为万国焉。”其后,岁复变更,一郡至五易名,而还复其故。吏民不能纪,每下诏书,辄系其故名,曰:“制诏陈留大尹、太尉:其以益岁以南付新平。〔苏林曰:“陈留圉县,莽改曰益岁。”〕新平,故淮阳。以雍丘以东付陈定。陈定,故梁郡。以封丘以东付治亭。治亭,故东郡。以陈留以西付祈隧。祈隧,故荥阳。陈留已无复有郡矣。大尹、大尉,皆诣行在所。”其号令变易,皆此类也。
令天下小学,戊子代甲子为六旬首。冠以戊子为元日,〔师古曰:“冠,音工唤反。元,善也。”〕昏以戊寅之旬为忌日。〔师古曰:“昏谓娶妻也。”〕百姓多不从者。
匈奴单于知死,弟咸立为单于,求和亲。莽遣使者厚赂之,诈许还其侍子登,因购求陈良、终带等。单于即执良等付使者,槛车诣长安。莽燔烧良等于城北,令吏民会观之。
缘边大饥,人相食。谏大夫如普行边兵,〔师古曰:“行,音下更反。”〕还言“军士久屯塞苦,边郡无以相赡。今单于新和,宜因是罢兵。”校尉韩威进曰:“以新室之威而吞胡虏,无异口中蚤虱。臣愿得勇敢之士五千人,不赍斗粮,饥食虏肉,渴饮其血,可以横行。”莽壮其言,以威为将军。然采普言,征还诸将在边者。免陈钦等十八人,又罢四关填都尉诸屯兵。会匈奴使还,单于知侍子登前诛死,发兵寇边,莽复发军屯。于是边民流入内郡,为人奴婢,乃禁吏民敢挟边民者弃市。
益州蛮夷杀大尹程隆,三边尽反。遣平蛮将军冯茂将兵击之。
宁始将军侯辅免,讲易祭酒戴参为宁始将军。
二年二月,置酒王路堂,公卿大夫皆佐酒。〔师古曰:“助行酒。”〕大赦天下。
是时,日中见星。
大司马苗䜣左迁司命,以延德侯陈茂为大司马。
讹言黄龙墯死黄山宫中,百姓犇走往观者有万数。莽恶之,〔师古曰:“莽自谓黄德,故有此妖。”〕捕系问语所从起,不能得。
单于咸既和亲,求其子登尸,莽欲遣使送致,恐咸怨恨害使者,乃收前言当诛侍子者故将军陈钦,以他辠系狱。钦曰:“是欲以我为说于匈奴也。”〔师古曰:“说,解说也。讬言以其前建议诛侍子,今故杀之。”〕遂自杀。莽选儒生能顓对者〔师古曰:“顓与专同。专对,谓应对无方,能专其事。”〕济南王咸为大使,五威将琅邪伏黯等为帅,使送登尸。敕令掘单于知墓,棘鞭其尸。又令匈奴却塞于漠北,责单于马万匹,牛三万头,羊十万头,及稍所略边民生口在者皆还之。莽好为大言如此。咸到单于庭,陈莽威德,责单于背畔之辠,应敌从横,单于不能诎,遂致命而还之。入塞,咸病死,封其子为伯,伏黯等皆为子。
莽意以为制定则天下自平,故锐思于地理,制礼作乐,讲合六经之说。公卿旦入暮出,议论连年不决,不暇省狱讼寃结民之急务。县宰缺者,数年守兼,〔师古曰:“不拜正官,权令人守兼。”〕一切贪残日甚。中郎将、绣衣执法在郡国者,并乘权埶,传相举奏。又十一公士分布劝农桑,班时令,案诸章,冠盖相望,交错道路,召会吏民,逮捕证左,郡县赋敛,递相赇赂,白黑纷然,〔师古曰:“白黑谓清浊也。纷然,乱意也,言清浊不分也。”〕守阙告诉者多。莽自见前顓权以得汉政,故务自擥众事,〔师古曰:“擥与揽同,其字从手。”〕有司受成苟免。〔师古曰:“莽事事自决,成熟乃以付吏,吏苟免罪责而已。”〕诸宝物名、帑藏、钱谷官,〔师古曰:“帑,音他莽反,又音奴。”〕皆宦者领之;吏民上封事书,宦官左右开发,尚书不得知。其畏备臣下如此。又好变改制度,政令烦多,当奉行者,辄质问乃以从事,〔师古曰:“质,正也。”〕前后相乘,愦眊不渫。〔师古曰:“乘,积也,登也。愦眊,不明也。渫,散也,彻也。愦,音工内反。眊,音莫报反。”〕莽常御灯火至明,犹不能胜。尚书因是为奸寝事,上书待报者连年不得去,拘系郡县者逢赦而后出,卫卒不交代三岁矣。谷常贵,边兵二十余万人仰衣食,〔师古曰:“仰,音牛向反。”〕县官愁苦。五原、代郡尤被其毒,起为盗贼,数千人为辈,转入旁郡。莽遣捕盗将军孔仁将兵与郡县合击,岁余乃定,边郡亦略将尽。〔师古曰:“言其逃亡,结为盗贼,在者少也。”〕
邯郸以北大雨雾,水出,深者数丈,流杀数千人。
立国将军孙建死,司命赵闳为立国将军。宁始将军戴参归故官,南城将军廉丹为宁始将军。
三年二月乙酉,地震,大雨雪,〔师古曰:“雨,音于具反。”〕关东尤甚,深者一丈,竹栢或枯。大司空王邑上书言:“视事八年,功业不效,司空之职尤独废顿,至乃有地震之变。愿乞骸骨。”莽曰:“夫地有动有震,震者有害,动者不害。《春秋》记地震,《易》系坤动,动静辟胁,万物生焉。〔师古曰:“辟,音辟。辟,开也。胁,收敛也。易上系之辞曰:‘夫坤,其动也辟,其静也翕,是以广生焉。’故莽引之也。翕胁之声相近,义则同。”〕灾异之变,各有云为。天地动威,以戒予躬,公何辜焉,而乞骸骨,非所以助予者也。使诸吏散骑司禄大卫修宁男遵谕予意焉。”
五月,莽下吏禄制度,曰:“予遭阳九之阸,百六之会,国用不足,民人骚动,自公卿以下,一月之禄十緵布二匹,〔孟康曰:“緵,八十缕也。”师古曰:“緵,音子公反。”〕或帛一匹。予每念之,未尝不戚焉。今阸会已度,府帑虽未能充,略颇稍给,其以六月朔庚寅始,赋吏禄皆如制度。”四辅公卿大夫士,下至舆僚,凡十五等。僚禄一岁六十六斛,稍以差增,上至四辅而为万斛云。莽又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师古曰:“莽引小雅北山之诗也。”〕盖以天下养焉。周礼膳羞百有二十品,今诸侯各食其同、国、则;〔师古曰:“谓公食同,侯伯食国,子男食则也。”〕辟、任、附城食其邑;〔师古曰:“辟,君也。任,公主也。辟,音壁。任,音壬。”〕公、卿、大夫、元士食其采。〔师古曰:“谓因官职而食地也。”〕多少之差,咸有条品。岁丰穰则充其礼,〔师古曰:“穰,音人掌反。”〕有灾害则有所损,与百姓同忧喜也。其用上计时通计,天下幸无灾害者,太官膳羞备其品矣;即有灾害,以什率多少而损膳焉。东岳太师立国将军保东方三州一部二十五郡;南岳太傅前将军保南方二州一部二十五郡;西岳国师宁始将军保西方一州二部二十五郡;北岳国将卫将军保北方二州一部二十五郡;大司马保纳卿、言卿、仕卿、作卿、京尉、扶尉、兆队、右队、中部左洎前七部;〔服虔曰:“大司马保此官,皆如郡守也。”晋灼曰:“左与前故特七部。”师古曰:“洎亦臮字也。臮,及也。队,音遂。此下并同。按:此“队(隊)”,为“坠(墜)”之简略。”〕大司徒保乐卿、典卿、宗卿、秩卿、翼尉、光尉、左队、前队、中部、右部,有五郡;大司空保予卿、虞卿、共卿、工卿、师尉、列尉、祈队、后队、中部洎后十郡;〔师古曰:“共,读曰龚。”〕及六司,六卿,皆随所属之公保其灾害,亦以十率多少而损其禄。郎、从官、中都官吏食禄都内之委者,以太官膳羞备损而为节。〔师古曰:“言随其多少。”〕诸侯、辟、任、附城、群吏亦各保其灾害。几上下同心,〔师古曰:“几,音曰兾。”〕劝进农业,安元元焉。”莽之制度烦碎如此,课计不可理,吏终不得禄,各因官职为奸,受取赇赂以自共给。〔师古曰:“共,读曰供。”〕
是月戊辰,长平馆西岸崩,邕泾水不流,〔师古曰:“邕,读曰壅。”〕毁而北行。遣大司空王邑行视,〔师古曰:“行,音下更反。”〕还奏状,群臣上寿,以为河图所谓“以土填水”,〔师古曰:“填,读与镇同。”〕匈奴灭亡之祥也。乃遣并州牧宋弘、游击都尉任萌等将兵击匈奴,至边止屯。
七月辛酉,霸城门灾,民闲所谓青门也。〔师古曰:“三辅黄图云长安城东出南头名霸城门,俗以其色青,名曰青门。”〕
戊子晦,日有食之。大赦天下。复令公卿大夫诸侯二千石举四行各一人。〔师古曰:“依汉光禄之四科。”〕大司马陈茂以日食免,武建伯严尤为大司马。〔如淳曰:“莽之伯、子、男号也。”〕
十月戊辰,王路朱鸟门鸣,昼夜不绝,崔发等曰:“虞帝辟四门,通四聪。〔师古曰:“虞书叙舜之德也,‘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故引之。”〕门鸣者,明当修先圣之礼,招四方之士也。”于是令群臣皆贺,所举四行从朱鸟门入而对策焉。
平蛮将军冯茂击句町,士卒疾疫,死者什六七,赋敛民财什取五,益州虚耗而不克,征还下狱死。更遣宁始将军廉丹与庸部牧史熊击句町,颇斩首,有胜。莽征丹、熊,丹、熊愿益调度,必克乃还。复大赋敛,就都大尹冯英不肯给,上言“自越巂遂久仇牛、同亭邪豆之属反畔以来,〔服虔曰:“遂久,县也。仇牛等越巂旁夷。”〕积且十年,郡县距击不已。续用冯茂,苟施一切之政。僰道以南,山险高深,茂多敺众远居,〔师古曰:“敺,读与驱同。”〕费以亿计,吏士离毒气死者什七。〔师古曰:“离,遭也。”〕今丹、熊惧于自诡期会,〔师古曰:“诡,责也。自以为忧责。”〕调发诸郡兵谷,复訾民取其十四,〔师古曰:“发人訾财,十取其四也。”〕空破梁州,功终不遂。〔师古曰:“遂,成也。”〕宜罢兵屯田,明设购赏。”莽怒,免英官。后颇觉寤,曰:“英亦未可厚非。”复以英为长沙连率。
翟义党王孙庆捕得,莽使太医、尚方与巧屠共刳剥之,〔师古曰:“刳,剖也。音口胡反。”〕量度五臧,〔师古曰:“度,音徒各反。”〕以竹筳导其脉,〔师古曰:“筳,竹挺也,音庭。”〕知所终始,云可以治病。〔师古曰:“以知血脉之原,则尽攻疗之道也。”〕
是岁,遣大使五威将王骏、西域都护李崇将戊己校尉出西域,诸国皆郊迎贡献焉。诸国前杀都护但钦,骏欲袭之,命佐帅何封、戊己校尉郭钦别将。〔师古曰:“别领兵在后也。将,音子亮反。”〕焉耆诈降,伏兵击骏等,皆死。钦、封后到,袭击老弱,从车师还入塞。莽拜钦为填外将军,〔师古曰:“填,音竹刃反。”〕封劋胡子,〔师古曰:“劋,音子小反。”〕何封为集胡男。西域自此绝。
四年五月,莽曰:“保成师友祭酒唐林、故谏议祭酒琅邪纪逡,〔师古曰:“逡,音千旬反,字或从彳,其音同耳。”〕孝弟忠恕,敬上爱下,博通旧闻,德行醇备,至于黄发,〔师古曰:“黄发,老称,谓白发尽落,更生黄者。”〕靡有愆失。其封林为建德侯,逡为封德侯,位皆特进,见礼如三公。〔师古曰:“朝见之礼。”〕赐弟一区,钱三百万,授几杖焉。”
六月,更授诸侯茅土于明堂,曰:“予制作地理,建封五等,考之经艺,合之传记,通于义理,论之思之,至于再三,自始建国之元以来九年于兹,乃今定矣。予亲设文石之平,陈菁茅四色之土,〔师古曰:“尚书禹贡‘苞匭菁茅’,儒者以为菁,菜名也,茅,三脊茅也。而莽此言以菁茅为一物,则是谓善茅为菁茅也。土有五色,而此云四者,中央之土不以封也。菁,音精。”〕钦告于岱宗泰社后土、先祖先妣,以班授之。〔师古曰:“钦,敬也。班,布也。”〕各就厥国,养牧民人,用成功业。其在缘边,若江南,非诏所召,遣侍于帝城者,纳言掌货大夫且调都内故钱,予其禄,〔师古曰:“调谓发取之,音徒钓反。次下亦同。”〕公岁八十万,侯伯四十万,子男二十万。”然复不能尽得。莽好空言,慕古法,多封爵人,性实遴嗇,〔师古曰:“遴,读与吝同。”〕讬以地理未定,故且先赋茅土,用慰喜封者。
是岁,复明六筦之令。每一筦下,为设科条防禁,犯者罪至死,吏民抵罪者浸众。又一切调上公以下诸有奴婢者,率一口出钱三千六百,天下愈愁,盗贼起。纳言冯常以六筦谏,莽大怒,免常官。置执法左右刺奸。选用能吏侯霸等分督六尉、六队,〔师古曰:“督,察也。队,音遂。”按:此“队(隊)”,为“坠(墜)”之简略。〕如汉刺史,与三公士郡一人从事。
临淮瓜田仪等为盗贼,依阻会稽长州,〔服虔曰:“姓瓜田,名仪。”师古曰:“长州即枚乘所云长州之苑。”〕琅邪女子吕母亦起。初,吕母子为县吏,为宰所冤杀。〔师古曰:“宰,县令。”〕母散家财,以酤酒买兵弩,〔师古曰:“酤,音姑。”〕阴厚贫穷少年,得百余人,遂攻海曲县,杀其宰以祭子墓。引兵入海,其众浸多,后皆万数。莽遣使者即赦盗贼,还言“盗贼解,辄复合。问其故,皆曰愁法禁烦苛,不得举手。力作所得,不足以给贡税。闭门自守,又坐邻伍铸钱挟铜,奸吏因以愁民。民穷,悉起为盗贼。”莽大怒,免之。其或顺指,言“民骄黠当诛”,及言“时运适然,且灭不久”,莽说,〔师古曰:“说,读曰悦。”〕辄迁之。
是岁八月,莽亲之南郊,铸作威斗。威斗者,以五石铜为之,〔李奇曰:“以五色药石及铜为之。”苏林曰:“以五色铜矿冶之。”师古曰:“李说是也。若今作鍮石之为。”〕若北斗,长二尺五寸,欲以厌胜众兵。〔师古曰:“厌,音一叶反。”〕既成,令司命负之,莽出在前,入在御旁。铸斗日,大寒,百官人马有冻死者。
五年正月朔,北军南门灾。
以大司马司允费兴为荆州牧,见,问到部方略,兴对曰:“荆、杨之民率依阻山泽,以渔采为业。〔师古曰:“渔谓捕鱼也。采谓采取蔬果之属。”〕闲者,国张六筦,税山泽,妨夺民之利,连年久旱,百姓饥穷,故为盗贼。兴到部,欲令明晓告盗贼归田里,假贷犁牛种食,〔师古曰:“贷,音土戴反。”〕阔其租赋,〔师古曰:“阔,宽也。”〕几可以解释安集。”〔师古曰:“几,读曰兾。”〕莽怒,免兴官。
天下吏以不得奉禄,并为奸利,郡尹县宰家累千金。莽下诏曰:“详考始建国二年胡虏猾夏以来,诸军吏及缘边吏大夫以上为奸利增产致富者,收其家所有财产五分之四,以助边急。”公府士驰传天下,考覆贪饕,〔师古曰:“传,音张恋反。饕,音吐高反。”〕开吏告其将,奴婢告其主,几以禁奸,〔师古曰:“几,读曰兾。”〕奸愈甚。
皇孙功崇公宗坐自画容貌,被服天子衣冠,刻印三:一曰“维祉冠存己夏处南山臧薄冰”,〔文颖曰:“祉,福祚也。冠存己,欲袭代也。”应劭曰:“夏处南山,就阴凉也。臧薄冰,亦以除暑也。”〕二曰“肃圣宝继”,〔应劭曰:“莽自谓承圣舜后,能肃敬,得天宝龟以立。宗欲继其绪。”〕三曰“德封昌图”。〔苏林曰:“宗自言以德见封,当遂昌炽,受天下图籍。”〕又宗舅吕宽家前徙合浦,私与宗通,发觉按验,宗自杀。莽曰:“宗属为皇孙,爵为上公,知宽等叛逆族类,而与交通;刻铜印三,文意甚害,不知厌足,窥欲非望。春秋之义,‘君亲毋将,将而诛焉。’〔师古曰:“《春秋·公羊传》之辞也。以公子牙将为杀逆而诛之,故云然也。亲谓父母也。”〕迷惑失道,自取此辜,乌呼哀哉!宗本名会宗,以制作去二名,今复名会宗。贬厥爵,改厥号,赐谥为功崇缪伯,以诸伯之礼葬于故同谷城郡。”〔师古曰:“同者,宗所封一同之地。”〕宗姊妨为卫将军王兴夫人,祝诅姑,杀婢以绝口。事发觉,莽使中常侍蹛恽责问妨,〔师古曰:“蹛,音带,又音徒盖反。”〕并以责兴,皆自杀。事连及司命孔仁妻,亦自杀。仁见莽免冠谢,莽使尚书劾仁:“乘乾车,驾巛马,左苍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右杖威节,左负威斗,号曰赤星,非以骄仁,乃以尊新室之威命也。仁擅免天文冠,大不敬。”有诏勿劾,更易新冠。其好怪如此。〔师古曰:“言莽性好为鬼神怪异之事。”〕
以直道侯王涉为卫将军。涉者,曲阳侯根子也。根,成帝世为大司马,荐莽自代,莽恩之,〔师古曰:“怀其旧恩也。”〕以为曲阳非令称,〔师古曰:“令,善也。曲阳之名,非善称也。”〕乃追谥根曰直道让公,涉嗣其爵。
是岁,赤眉力子都、樊崇等以饥馑相聚,起于琅邪,转钞掠,众皆万数。遣使者发郡国兵击之,不能克。
六年春,莽见盗贼多,乃令太史推三万六千岁历纪,六岁一改元,布天下。下书曰:“紫阁图曰‘太一、黄帝皆仙上天,〔师古曰:“仙,古仙字。上,升也。”〕张乐昆仑虔山之上。后世圣主得瑞者,当张乐秦终南山之上。’〔服虔曰:“长安南山,诗所谓终南,故秦地,故言秦也。”〕予之不敏,奉行未明,乃今谕矣。复以宁始将军为更始将军,以顺符命。易不云乎?‘日新之谓盛德,生生之谓易。’〔李奇曰:“易道生诸当生者也。”师古曰:“下系之辞。体化合变,故曰日新。”〕予其飨哉!”欲以诳燿百姓,销解盗贼。众皆笑之。
初献新乐于明堂、太庙。群臣始冠麟韦之弁。〔李奇曰:“鹿皮冠。”〕或闻其乐声,曰:“清厉而哀,非兴国之声也。”
是时,关东饥旱数年,力子都等党众寖多。〔师古曰:“寖,渐也。”〕更始将军廉丹击益州不能克,征还。更遣复位后大司马护军郭兴、庸部牧李曅击蛮夷若豆等,太傅牺叔士孙喜清洁江湖之盗贼。而匈奴寇边甚。莽乃大募天下丁男及死罪囚、吏民奴,名曰猪突豨勇,以为锐卒。一切税天下吏民,訾三十取一,缣帛皆输长安。令公卿以下至郡县黄绶皆保养军马,〔师古曰:“保者,言不许其有死失。”〕多少各以秩为差。又博募有奇技术可以攻匈奴者,将待以不次之位。言便宜者以万数:或言能度水不用舟楫,〔师古曰:“楫,所以刺舟也,音集,其字从木。”〕连马接骑,济百万师;或言不持斗粮,服食药物,三军不饥;或言能飞,一日千里,可窥匈奴。莽辄试之,取大鸟翮为两翼,〔师古曰:“羽本曰翮,音胡隔反。”〕头与身皆著毛,通引环纽,飞数百步堕。莽知其不可用,苟欲获其名,皆拜为理军,赐以车马,待发。
初,匈奴右骨都侯须卜当,其妻王昭君女也,尝内附。莽遣昭君兄子和亲侯王歙诱呼当至塞下,胁将诣长安,强立以为须卜善于后安公。〔师古曰:“善于者,匈奴之号也。后安公者,中国之爵。两加之。”〕始欲诱迎当,大司马严尤谏曰:“当在匈奴右部,兵不侵边,单于动静,辄语中国,此方面之大助也。于今迎当置长安槀街,〔师古曰:“槀街,蛮夷馆所在也,解在《陈汤传》。槀,音工早反。”〕一胡人耳,不如在匈奴有益。”莽不听。既得当,欲遣尤与廉丹击匈奴,皆赐姓征氏,号二征将军,当诛单于舆而立当代之。〔师古曰:“舆者,时见为单于之名。”〕出车城西横厩,未发。尤素有智略,非莽攻伐四夷,数谏不从,著古名将乐毅、白起不用之意及言边事凡三篇,奏以风谏莽。〔师古曰:“风,读曰讽。”〕及当出廷议,尤固言匈奴可且以为后,先忧山东盗贼。莽大怒,乃策尤曰:“视事四年,蛮夷猾夏不能遏绝,寇贼奸宄不能殄灭,不畏天威,不用诏命,皃佷自臧,持必不移,〔师古曰:“皃,古貌字也。貌佷,言其佷戾见于容貌也。臧,善也。自以为善,而固持其所见,不可移易。”〕怀执异心,非沮军议。〔师古曰:“沮,坏也,音材汝反。”〕未忍致于理,其上大司马武建伯印韍,〔师古曰:“韍者,印之组。”〕归故郡。”以降符伯董忠为大司马。
翼平连率田况奏郡县訾民不实,〔师古曰:“举百姓赀财,不以实数。”〕莽复三十税一。以况忠言忧国,进爵为伯,赐钱二百万。众庶皆詈之。青、徐民多弃乡里流亡,老弱死道路,壮者入贼中。
夙夜连率韩博上言:“有奇士,长丈,大十围,来至臣府,曰欲奋击胡虏。自谓巨毋霸,出于蓬莱东南,五城西北昭如海濒,〔师古曰:“昭如,海名也。濒,涯也,音频,又音宾。”〕轺车不能载,三马不能胜。即日以大车四马,建虎旗,载霸诣阙。霸卧则枕鼓,以铁箸食,此皇天所以辅新室也。愿陛下作大甲高车,贲育之衣,遣大将一人与虎贲百人迎之于道。京师门户不容者,开高大之,以视百蛮,〔晋灼曰:“视,音曰示。”〕镇安天下。”博意欲以风莽。〔晋灼曰:“讽言毋得篡盗而霸。”〕莽闻恶之,留霸在所新丰,〔师古曰:“在所,谓其见到之处。”〕更其姓曰巨母氏,谓因文母太后而霸王符也。〔师古曰:“莽字巨君,若言文母出此人,使我致霸王。”〕征博下狱,以非所宜言,弃市。
明年改元曰地皇,从三万六千岁历号也。
地皇元年正月乙未,赦天下。下书曰:“方出军行师,敢有趋讙犯法者,辄论斩,毋须时,〔师古曰:“趋讙,谓趋走而讙哗也。须,待也。”〕尽岁止。”〔师古曰:“至此岁尽而止。”〕于是春夏斩人都市,百姓震惧,道路以目。
二月壬申,日正黑。莽恶之,下书曰:“乃者日中见昧,阴薄阳,黑气为变,百姓莫不惊怪。兆域大将军王匡遣吏考问上变事者,欲蔽上之明,是以适见于天,〔师古曰:“适,音谪。谪,责也,音徒厄反。见,音胡电反。”〕以正于理,塞大异焉。”
莽见四方盗贼多,复欲厌之,〔师古曰:“厌,音一叶反。”〕又下书曰:“予之皇初祖考黄帝定天下,将兵为上将军,建华盖,立斗献,〔师古曰:“献,音牺。谓斗魁及杓末,如勺之形也。”〕内设大将,外置大司马五人,大将军二十五人,偏将军百二十五人,裨将军千二百五十人,校尉万二千五百人,司马三万七千五百人,候十一万二千五百人,当百一十二万五千人,〔晋灼曰:“当亦官名也。”师古曰:“当百,官名,百非其数。”〕士吏四十五万人,士千三百五十万人,〔晋灼曰:“自五大司马至此皆以五乘之也。”师古曰:“晋说非也。从上计之,或五或十,或两或三。”〕应协于易‘弧矢之利,以威天下’。〔师古曰:“易下系辞曰:‘弦木为弧,剡木为矢,弧矢之利,以威天下。’言所立将率,以合此意。木弓曰弧。”〕予受符命之文,稽前人,将条备焉。”〔师古曰:“稽,考也,考法于前人也。”〕于是置前后左右中大司马之位,赐诸州牧号为大将军,郡卒正、连帅、大尹为偏将军,属令长裨将军,县宰为校尉。乘传使者经历郡国,〔师古曰:“传,音张恋反。次下亦同。”〕日且十辈,仓无见谷以给,〔师古曰:“见谓见在也。”〕传车马不能足,赋取道中车马,〔师古曰:“于道中行者,即执取之,以充事也。”〕取办于民。
七月,大风毁王路堂。复下书曰:“乃壬午餔时,有列风雷雨发屋折木之变,〔师古曰:“列风,暴列之风。”〕予甚弁焉,〔师古曰:“弁,疾也。一曰弁,抚手也,言惊惧也。”〕予甚栗焉,予甚恐焉。伏念一旬,迷乃解矣。〔师古曰:“先言列风雷雨,后言迷乃解矣,盖取舜‘纳于大辘,列风雷雨不迷’以为言也。”〕昔符命文立安为新迁王,〔服虔曰:“安,莽第三子也。迁,音仙。莽改汝南新蔡曰新迁。”师古曰:“迁犹仙耳,不劳假借音。”〕临国雒阳,为统义阳王。是时予在摄假,谦不敢当,而以为公。其后金匮文至,议者皆曰:‘临国雒阳为统,谓据土中为新室统也,宜为皇太子。’自此后,临久病,虽瘳不平,朝见挈茵舆行。〔服虔曰:“有疾以执茵舆之行也。”晋灼曰:“汉仪注皇后、倢伃乘辇,余者以茵,四人举以行。岂今之板舆而铺茵乎?”师古曰:“晋说非也。此直谓坐茵褥之上,而令四人对举茵之四角,舆而行,何谓板舆乎?”〕见王路堂者,张于西厢及后阁更衣中,〔李奇曰:“张,帐也。”晋灼曰:“更衣中,谓朝贺易衣服处,室屋名也。”〕又以皇后被疾,临且去本就舍,妃妾在东永巷。〔师古曰:“言临侍疾,故去其本所居,而来就此止息,是以妃妾在东永巷也。”〕壬午,列风毁王路西厢及后阁更衣中室。昭宁堂池东南榆树大十围,东僵,击东阁,阁即东永巷之西垣也。皆破折瓦坏,发屋拔木,予甚惊焉。又候官奏月犯心前星,厥有占,予甚忧之。伏念紫阁图文,太一、黄帝皆得瑞以仙,后世裦主当登终南山。〔李奇曰:“裦主,大主也。”〕所谓新迁王者,乃太一新迁之后也。〔服虔曰:“太一、黄帝欲令安追继其后也。”〕统义阳王乃用五统以礼义登阳上迁之后也。临有兄而称太子,名不正。宣尼公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至于刑罚不中,民无错手足。’〔师古曰:“《论语》载孔子对子路之言。错,安置也,音千故反。莽追谥孔子为襃成宣尼公。”〕惟即位以来,阴阳未和,风雨不时,数遇枯旱蝗螟为灾,谷稼鲜耗,〔师古曰:“鲜,少也。耗,虚也。鲜,音先践反。耗,音火到反。”〕百姓苦饥,蛮夷猾夏,寇贼奸宄,人民正营,〔师古曰:“正营,惶恐不安之意也。正,音征。”〕无所错手足。深惟厥咎,在名不正焉。其立安为新迁王,临为统义阳王,几以保全二子,〔师古曰:“几,读曰兾。”〕子孙千亿,外攘四夷,内安中国焉。”
是月,杜陵便殿乘舆虎文衣废臧在室匣中者出,〔师古曰:“匣,匮也,音狎。”〕自树立外堂上,〔师古曰:“树,竖也。”〕良久乃委地。吏卒见者以闻,莽恶之,下书曰:“宝黄厮赤,〔服虔曰:“以黄为宝,自用其行气也。厮赤,厮役贱者皆衣赤,贱汉行也。”〕其令郎从官皆衣绛。”
望气为数者多言有土功象,莽又见四方盗贼多,欲视为自安能建万世之基者,〔师古曰:“视,音示。”〕乃下书曰:“予受命遭阳九之戹,百六之会,府帑空虚,百姓匮乏,宗庙未修,且祫祭于明堂太庙,夙夜永念,非敢宁息。深惟吉昌莫良于今年,予乃卜波水之北,郎池之南,惟玉食。〔刘德曰:“长安南也。”晋灼曰:“黄图波、浪,二水名也,在甘泉苑中。”师古曰:“晋说非也。黄图有西波池、郎池,皆在石城南上林中。玉食,谓龟为玉兆之文而墨食也。波,音彼皮反。”〕予又卜金水之南,明堂之西,亦惟玉食。予将亲筑焉。”于是遂营长安城南,〔师古曰:“盖所谓金水之南,明堂之西。”〕提封百顷。九月甲申,莽立载行视,〔师古曰:“立载谓立而乘车也。行,音下更反。”〕亲举筑三下。司徒王寻、大司空王邑持节,及侍中常侍执法杜林等数十人将作。〔师古曰:“将领筑作之人。”〕崔发、张邯说莽曰:“德盛者文缛,〔师古曰:“文,礼文也。缛,繁也,音辱。”〕宜崇其制度,宣视海内,〔师古曰:“视,读曰示。”〕且令万世之后无以复加也。”莽乃博征天下工匠诸图画,以望法度算,及吏民以义入钱谷助作者,骆驿道路。〔师古曰:“骆驿,言不绝。”〕坏彻城西苑中建章、承光、包阳、大台、储元宫及平乐、当路、阳禄馆,凡十余所,〔师古曰:“自建章以下至阳禄,皆上林苑中馆。”〕取其材瓦,以起九庙。是月,大雨六十余日。令民入米六百斛为郎,其郎吏增秩赐爵至附城。九庙:一曰黄帝太初祖庙,二曰帝虞始祖昭庙,三曰陈胡王统祖穆庙,四曰齐敬王世祖昭庙,五曰济北愍王王祖穆庙,凡五庙不堕云;〔师古曰:“堕,毁也,音火规反。”〕六曰济南伯王尊祢昭庙,七曰元城孺王尊祢穆庙,八曰阳平顷王戚祢昭庙,九曰新都显王戚祢穆庙。殿皆重屋。太初祖庙东西南北各四十丈,高十七丈,余庙半之。为铜薄栌,〔师古曰:“薄栌,柱上枅,即今所谓楷也。栌,音卢。”〕饰以金银琱文,〔师古曰:“琱字与彫同。”〕穷极百工之巧。带高增下,〔师古曰:“本因高地而建立之,其旁下者更增筑。”〕功费数百钜万,卒徒死者万数。
钜鹿男子马适求等谋举燕赵兵以诛莽,〔师古曰:“马适,姓也。求,名也。”〕大司空士王丹发觉以闻。莽遣三公大夫逮治党与,〔师古曰:“逮,逮捕之也。已解于上。”〕连及郡国豪杰数千人,皆诛死。封丹为辅国侯。
自莽为不顺时令,百姓怨恨,莽犹安之,又下书曰:“惟设此壹切之法以来,常安六乡巨邑之都,枹鼓稀鸣,〔师古曰:“巨,大也。枹,所以击鼓者也,音孚,其字从木。”〕盗贼衰少,百姓安土,岁以有年,此乃立权之力也。今胡虏未灭诛,蛮僰未绝焚,江湖海泽麻沸,〔师古曰:“麻沸,言如乱麻而沸涌。”〕盗贼未尽破殄,又兴奉宗庙社稷之大作,民众动摇。今复壹切行此令,尽二年止之,以全元元,救愚奸。”
是岁,罢大小钱,更行货布,长二寸五分,广一寸,直货钱二十五。货钱径一寸,重五铢,枚直一。两品并行。敢盗铸钱及偏行布货,伍人知不发举,皆没入为官奴婢。〔师古曰:“伍人,同伍之人,若今伍保者也。”〕
太傅平晏死,以予虞唐尊为太傅。尊曰:“国虚民贫,咎在奢泰。”乃身短衣小袖,乘牡马柴车,〔师古曰:“柴车即栈车。”〕藉槀,瓦器,〔师古曰:“藉槀,去蒲蒻也。瓦器,以瓦为食器。”〕又以历遗公卿。〔师古曰:“以瓦器盛食,遗公卿也。”〕出见男女不异路者,尊自下车,以象刑赭幡污染其衣。〔师古曰:“赭幡,以赭汁渍巾幡。”〕莽闻而说之,〔师古曰:“说,读曰悦。”〕下诏申敕公卿思与厥齐。〔师古曰:“令与尊同此操行也。《论语》称孔子曰:‘见贤思齐’,故莽云然。”〕封尊为平化侯。
是时,南郡张霸、江夏羊牧、王匡等起云杜绿林,号曰下江兵,〔晋灼曰:“本起江夏云杜县,后分西上,入南郡,屯蓝田,故号下江兵也。”〕众皆万余人。武功中水乡民三舍垫为池。〔师古曰:“垫,陷也,音丁念反。”〕
二年正月,以州牧位三公,刺举怠解,〔师古曰:“解,读曰懈。”〕更置牧监副,秩元士,冠法冠,行事如汉刺史。
是月,莽妻死,谥曰孝睦皇后,葬渭陵长寿园西,令永侍文母,名陵曰亿年。初莽妻以莽数杀其子,涕泣失明,莽令太子临居中养焉。莽妻旁侍者原碧,莽幸之。后临亦通焉,恐事泄,谋共杀莽。临妻愔,国师公女,〔师古曰:“愔,音一寻反。”〕能为星,语临宫中且有白衣会。临喜,以为所谋且成。后贬为统义阳王,出在外第,愈忧恐。会莽妻病困,临予书曰:“上于子孙至严,前长孙、中孙年俱三十而死。〔师古曰:“中,读曰仲。”〕今臣临复适三十,诚恐一旦不保中室,则不知死命所在!”〔李奇曰:“中室,临之母也。”晋灼曰:“长乐宫中殿也。”师古曰:“二说皆非也。中室,室中也。临自言欲于室中自保全,不可得耳。”〕莽候妻疾,见其书,大怒,疑临有恶意,不令得会丧。既葬,收原碧等考问,具服奸、谋杀状。莽欲祕之,使杀案事使者司命从事,埋狱中,家不知所在。赐临药,临不肯饮,自刺死。使侍中票骑将军同说侯林赐魂衣玺韍,〔师古曰:“说,读曰悦。”〕策书曰:“符命文立临为统义阳王,此言新室即位三万六千岁后,为临之后者乃当龙阳而起。前过听议者,以临为太子,有列风之变,辄顺符命,立为统义阳王。在此之前,自此之后,不作信顺,弗蒙厥佑,夭年陨命,呜呼哀哉!迹行赐谥,谥曰缪王。”又诏国师公:“临本不知星,事从愔起。”愔亦自杀。
是月,新迁王安病死。初,莽为侯就国时,幸侍者增秩、怀能、开明。怀能生男兴,增秩生男匡、女曅,开明生女捷,皆留新都国,以其不明故也。〔师古曰:“言侍者或与外人私通所生子女,不可分明也。”〕及安疾甚,莽自病无子,为安作奏,使上言:“兴等母虽微贱,属犹皇子,不可以弃。”章视群公,〔师古曰:“视,读曰示。以所上之章遍示之。”〕皆曰:“安友于兄弟,〔师古曰:“友,爱也。善兄弟曰友。”〕宜及春夏加封爵。”于是以王车遣使者迎兴等,封兴为功修公,匡为功建公,曅为睦修任,捷为睦逮任。孙公明公寿病死,旬月四丧焉。莽坏汉孝武、孝昭庙,分葬子孙其中。
魏成大尹李焉与卜者王况谋,况谓焉曰:“新室即位以来,民田奴婢不得卖买,数改钱货,征发烦数,军旅骚动,四夷并侵,百姓怨恨,盗贼并起,汉家当复兴。君姓李,李者征,征火也,〔师古曰:“征,音竹里反。”〕当为汉辅。”因为焉作谶书,言“文帝发忿,居地下趣军,〔师古曰:“趣,读曰促。”〕北告匈奴,南告越人。江中刘信,执敌报怨,复续古先,四年当发军。江湖有盗,自称樊王,姓为刘氏,万人成行,〔师古曰:“行,音胡郎反。”〕不受赦令,欲动秦、雒阳。十一年当相攻,太白杨光,岁星入东井,其号当行。”〔师古曰:“号谓号令也。”〕又言莽大臣吉凶,各有日期。会合十余万言。焉令吏写其书,吏亡告之。莽遣使者即捕焉,狱治皆死。
三辅盗贼麻起,〔师古曰:“言起者如乱麻也。”〕乃置捕盗都尉官,令执法谒者追击长安中,建鸣鼓攻贼幡,而使者随其后。遣太师牺仲景尚、更始将军护军王党将兵击青、徐,国师和仲曹放助郭兴击句町。转天下谷币诣西河、五原、朔方、渔阳,每一郡以百万数,欲以击匈奴。
秋,陨霜杀菽,关东大饥,蝗。
民犯铸钱,伍人相坐,没入为官奴婢。其男子槛车,儿女子步,以铁锁琅当其颈,传诣钟官,以十万数。〔师古曰:“琅当,长锁也。钟官,主铸钱之官也。”〕到者易其夫妇,〔师古曰:“改相配匹,不依其旧也。”〕愁苦死者什六七。孙喜、景尚、曹放等击贼不能克,军师放纵,百姓重困。〔师古曰:“重,音直用反。”〕
莽以王况谶言荆楚当兴,李氏为辅,欲厌之,〔师古曰:“厌,音一叶反。”〕乃拜侍中掌牧大夫李棽为大将军、杨州牧,赐名圣,〔师古曰:“改其旧名,以圣代谶。棽,音所林反。”〕使将兵奋击。
上谷储夏自请愿说瓜田仪,〔服虔曰:“储夏,人姓也。”〕莽以为中郎,使出仪。〔师古曰:“说之令自出。”〕仪文降,未出而死。〔师古曰:“上文书言降,而身未出。”〕莽求其尸葬之,为起冢、祠室,谥曰瓜宁殇男,几以招来其余,〔师古曰:“几,读曰兾。”〕然无肯降者。
闰月丙辰,大赦天下,天下大服民私服在诏书前亦释除。〔张晏曰:“莽妻本以此岁死,天下大服也。私服,自丧其亲。皆除之。”〕
郎阳成修献符命,言继立民母,又曰:“黄帝以百二十女致神仙。”莽于是遣中散大夫、谒者各四十五人分行天下,〔师古曰:“行,音下更反。”〕博采乡里所高有淑女者上名。
莽梦长乐宫铜人五枚起立,莽恶之,念铜人铭有“皇帝初兼天下”之文,即使尚方工镌灭所梦铜人膺文。〔师古曰:“镌,凿也,音子全反。”〕又感汉高庙神灵,〔师古曰:“谓梦见谴责。”〕遣虎贲武士入高庙,拔剑四面提击,〔师古曰:“提,掷也,音徒计反。”〕斧坏户牖,〔师古曰:“以斧斫坏之。”〕桃汤赭鞭鞭洒屋壁,〔师古曰:“桃汤洒之,赭鞭鞭之也。赭,赤也。”〕令轻车校尉居其中,又令中军北垒居高寝。〔师古曰:“徙北军垒之兵士于高庙寝中屯居也。”〕
或言黄帝时建华盖以登仙,莽乃造华盖九重,高八丈一尺,金瑵羽葆,〔师古曰:“瑵,读曰爪。谓盖弓头为爪形。”〕载以祕机四轮车,〔服虔曰:“盖高八丈,其杠皆有屈膝,可上下屈申也。”师古曰:“言潜为机关,不使外见,故曰祕机也。”〕驾六马,力士三百人黄衣帻,车上人击鼓,輓者皆呼“登仙”。莽出,令在前。百官窃言“此似輀车,非仙物也。”〔师古曰:“輀车,载丧车,音而。”〕
是岁,南郡秦丰众且万人。平原女子迟昭平能说经博以八投,〔服虔曰:“博奕经,以八箭投之。”〕亦聚数千人在河阻中。莽召问群臣禽贼方略,皆曰:“此天囚行尸,命在漏刻。”故左将军公孙禄征来与议,〔师古曰:“与,读曰豫。”〕禄曰:“太史令宗宣典星历,候气变,以凶为吉,乱天文,误朝廷。太傅平化侯饰虚伪以媮名位,‘贼夫人之子’。〔师古曰:“《论语》称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孔子曰‘贼夫人之子’,言羔未知政道,而使宰邑,所以为贼害也。故禄引此而言。”〕国师嘉信公颠倒五经,毁师法,令学士疑惑。明学男张邯、地理侯孙阳造井田,使民弃土业。牺和鲁匡设六筦,以穷工商。说符侯崔发阿谀取容,令下情不上通。宜诛此数子以慰天下!”又言:“匈奴不可攻,当与和亲。臣恐新室忧不在匈奴,而在封域之中也。”莽怒,使虎贲扶禄出。然颇采其言,左迁鲁匡为五原卒正,以百姓怨非故。六筦非匡所独造,莽厌众意而出之。〔师古曰:“厌,满也,音一艳反。”〕
初,四方皆以饥寒穷愁起为盗贼,稍稍群聚,常思岁熟得归乡里。众虽万数,亶称巨人、从事、三老、祭酒,〔师古曰:“亶,读曰但。言不为大号。”〕不敢略有城邑,转掠求食,日阕而已。〔师古曰:“阕,尽也。随日而尽也。阕,音空穴反。”〕诸长吏牧守皆自乱斗中兵而死,〔师古曰:“中,伤也。”〕贼非敢欲杀之也,而莽终不谕其故。〔师古曰:“不晓此意也。”〕是岁,大司马士按章豫州,〔师古曰:“有上章相告者,就而按治之。”〕为贼所获,贼送付县。士还,上书具言状。莽大怒,下狱以为诬罔。因下书责七公曰:“夫吏者,理也。宣德明恩,以牧养民,仁之道也。抑强督奸,〔师古曰:“督谓察视也。”〕捕诛盗贼,义之节也。今则不然。盗发不辄得,至成群党,遮略乘传宰士。〔师古曰:“传,音张恋反。”〕士得脱者,又妄自言‘我责数贼“何故为是?”〔师古曰:“数,音所具反。”〕贼曰“以贫穷故耳”。贼护出我。’今俗人议者率多若此。惟贫困饥寒,犯法为非,大者群盗,小者偷穴,不过二科,〔师古曰:“穴谓穿墙为盗也。”〕今乃结谋连党以千百数,是逆乱之大者,岂饥寒之谓邪?七公其严敕卿大夫、卒正、连率、庶尹,谨牧养善民,急捕殄盗贼。有不同心并力,疾恶黜贼,而妄曰饥寒所为,辄捕系,请其罪。”于是群下愈恐,莫敢言贼情者,亦不得擅发兵,贼由是遂不制。
唯翼平连率田况素果敢,发民年十八以上四万余人,授以库兵,与刻石为约。赤糜闻之,〔师古曰:“糜,眉也。以朱涂眉,故曰赤眉。古字通用。”〕不敢入界。况自劾奏,莽让况:〔师古曰:“让,责也。”〕“未赐虎符而擅发兵,此弄兵也,厥辠乏兴。〔师古曰:“擅发之罪,与乏军兴同科也。”〕以况自诡必禽灭贼,故且勿治。”〔师古曰:“诡,责也。自以乏为忧责。”〕后况自请出界击贼,所向皆破。莽以玺书令况领青、徐二州牧事。况上言:“盗贼始发,其原甚微,非部吏、伍人所能禽也。咎在长吏不为意,县欺其郡,郡欺朝廷,实百言十,实千言百。朝廷忽略,不辄督责,遂至延曼连州,〔师古曰:“延,音弋战反。曼与蔓同。”〕乃遣将率,多发使者,传相监趣。〔师古曰:“趣,读曰促。”〕郡县力事上官,应塞诘对,〔师古曰:“力,勤也。塞,当也。”〕共酒食,具资用,以救断斩,〔师古曰:“交惧斩死之刑也。共,读曰供。”〕不给复忧盗贼治官事。〔师古曰:“给,暇也。”〕将率又不能躬率吏士,战则为贼所破,吏气濅伤,〔师古曰:“濅,渐也。”〕徒费百姓。前幸蒙赦令,贼欲解散,或反遮击,恐入山谷转相告语,故郡县降贼,皆更惊骇,恐见诈灭,因饥馑易动,旬日之间更十余万人,此盗贼所以多之故也。今雒阳以东,米石二千。窃见诏书,欲遣太师、更始将军,二人爪牙重臣,多从人众,道上空竭,少则亡以威视远方。〔师古曰:“视,读曰示。”〕宜急选牧、尹以下,明其赏罚,收合离乡。小国无城郭者,徙其老弱置大城中,积藏谷食,并力固守。贼来攻城,则不能下,所过无食,埶不得群聚。如此,招之必降,击之则灭。今空复多出将率,郡县苦之,反甚于贼。宜尽征还乘传诸使者,以休息郡县。委任臣况以二州盗贼,必平定之。”莽畏恶况,阴为发代,遣使者赐况玺书。使者至,见况,因令代监其兵。况随使者西,到,拜为师尉大夫。况去,齐地遂败。
三年正月,九庙盖构成,纳神主。莽谒见,大驾乘六马,以五采毛为龙文衣,著角,长三尺。〔师古曰:“以被马上也。”〕华盖车,元戎十乘在前。因赐治庙者司徒、大司空钱各千万,侍中、中常侍以下皆封。封都匠仇延为邯淡里附城。〔师古曰:“都匠,大匠也。邯,音胡敢反。淡,音大敢反。丰盛之意。”〕
二月,霸桥灾,数千人以水沃救,不灭。莽恶之,下书曰:“夫三皇象春,五帝象夏,三王象秋,五伯象冬。皇王,德运也;伯者,继空续乏以成历数,故其道駮。〔师古曰:“伯皆,读曰霸。”〕惟常安御道多以所近为名。乃二月癸巳之夜,甲午之辰,火烧霸桥,从东方西行,至甲午夕,桥尽火灭。大司空行视考问,〔师古曰:“行,音下更反。”〕或云寒民舍居桥下,〔师古曰:“舍,止宿也。”〕疑以火自燎,为此灾也。〔师古曰:“燎谓炙令暖也。”〕其明旦即乙未,立春之日也。予以神明圣祖黄虞遗统受命,至于地皇四年为十五年。正以三年终冬绝灭霸駮之桥,欲以兴成新室统壹长存之道也。又戒此桥空东方之道。今东方岁荒民饥,道路不通,东岳太师亟科条,〔师古曰:“亟,急也,音己力反。”〕开东方诸仓,賑贷穷乏,以施仁道。其更名霸馆为长存馆,霸桥为长存桥。”
是月,赤眉杀太师牺仲景尚。关东人相食。
四月,遣太师王匡、更始将军廉丹东,〔师古曰:“东谓东出也。”〕祖都门外,〔师古曰:“祖道送匡、丹于都门外。”〕天大雨,霑衣止。长老叹曰:“是为泣军!”莽曰:“惟阳九之阸,与害气会,究于去年。枯旱霜蝗,饥馑荐臻,〔师古曰:“荐,读曰荐。荐,仍也。”〕百姓困乏,流离道路,于春尤甚,予甚悼之。今使东岳太师特进裦新侯开东方诸仓,賑贷穷乏。太师公所不过道,分遣大夫谒者并开诸仓,以全元元。太师公因与廉丹大使五威司命位右大司马更始将军平均侯之兖州,填抚所掌,〔师古曰:“之,往也。填,音竹刃反。”〕及青、徐故不轨盗贼未尽解散,后复屯聚者,皆清洁之,期于安兆黎矣。”〔师古曰:“黎,众也。”〕太师、更始合将锐士十余万人,所过放纵。东方为之语曰:“宁逢赤眉,不逢太师!太师尚可,更始杀我!”卒如田况之言。
莽又多遣大夫谒者分敎民煑草木为酪,酪不可食,重为烦费。〔师古曰:“重,音直用反。”〕莽下书曰:“惟民困乏,虽溥开诸仓以賑赡之,〔师古曰:“溥与普同。”〕犹恐未足。其且开天下山泽之防,诸能采取山泽之物而顺月令者,其恣听之,勿令出税。至地皇三十年如故,是王光上戊之六年也。〔孟康曰:“戊,土也,莽所作历名。”〕如令豪吏猾民辜而攉之,小民弗蒙,非予意也。〔师古曰:“辜攉谓独专其利,而令它人犯者得罪辜也。”〕易不云虖?‘损上益下,民说无疆。’〔师古曰:“益卦彖辞也。言损上以益下,则人皆欢悦无穷竟。”〕书云:‘言之不从,是谓不艾。’〔师古曰:“洪范之言。艾,读曰乂。乂,治也。”〕咨虖群公,可不忧哉!”〔师古曰:“咨者,叹息之言。”〕
是时下江兵盛,新巿朱鲔、平林陈牧等皆复聚众,攻击乡聚。莽遣司命大将军孔仁部豫州,纳言大将军严尤、秩宗大将军陈茂击荆州,各从吏士百余人,乘舩从渭入河,至华阴乃出乘传,到部募士。尤谓茂曰:“遣将不与兵符,必先请而后动,是犹紲韩卢而责之获也。”〔师古曰:“紲,系也。韩卢,古韩国之名犬也。黑色曰卢。”〕
夏,蝗从东方来,蜚蔽天,〔师古曰:“蜚,古飞字也。”〕至长安,入未央宫,缘殿阁。莽发吏民设购赏捕击。
莽以天下谷贵,欲厌之,〔师古曰:“厌,音一叶反。”〕为大仓,置卫交戟,名曰“政始掖门”。
流民入关者数十万人,乃置养赡官禀食之。〔师古曰:“禀,给也。食,读曰飤。”〕使者监领,与小吏共盗其禀,饥死者十七八。先是,莽使中黄门王业领长安巿买,贱取于民,民甚患之。业以省费为功,赐爵附城。莽闻城中饥馑,以问业。业曰:“皆流民也。”乃巿所卖梁飰肉羹,持入视莽,〔师古曰:“视,读曰示。”〕曰:“居民食咸如此。”莽信之。
冬,无盐索卢恢等举兵反城。〔师古曰:“索卢,姓也。恢,名也。反城,据城以反也。一曰,反,音幡。今语贼犹曰幡城。索,音先各反。”〕廉丹、王匡攻拔之,斩首万余级。莽遣中郎将奉玺书劳丹、匡,进爵为公,封吏士有功者十余人。
赤眉别校董宪等众数万人在梁郡,王匡欲进击之,廉丹以为新拔城罢劳,〔师古曰:“罢,读曰疲。”〕当且休士养威。匡不听,引兵独进,丹随之。合战成昌,〔师古曰:“成昌,地名也。”〕兵败,匡走。丹使吏持其印韍节付匡曰:“小儿可走,吾不可!”遂止,战死。校尉汝云、王隆等二十余人别斗,闻之,皆曰:“廉公已死,吾谁为生?”驰犇贼,〔师古曰:“犇,古奔字也。”〕皆战死。莽伤之,下书曰:“惟公多拥选士精兵,众郡骏马仓谷帑藏皆得自调,〔师古曰:“谓发取也,音徒钓反。”〕忽于诏策,离其威节,骑马呵噪,〔师古曰:“忽谓怠忘也。噪,群呼也,音先到反。”〕为狂刃所害,乌呼哀哉!赐谥曰果公。”
国将哀章谓莽曰:“皇祖考黄帝之时,中黄直为将,破杀蚩尤。今臣居中黄直之位,愿平山东。”莽遣章驰东,与太师匡并力。又遣大将军阳浚守敖仓,司徒王寻将十余万屯雒阳填南宫,〔师古曰:“填,音竹刃反。”〕大司马董忠养士习射中军北垒,大司空王邑兼三公之职。司徒寻初发长安,宿霸昌厩,〔师古曰:“霸昌观之厩也。三辅黄图曰在城外也。”〕亡其黄钺。寻士房扬素狂直,乃哭曰:“此经所谓‘丧其齐斧’者也!”〔应劭曰:“齐,利也。亡其利斧,言无以复断斩也。”师古曰:“此易巽卦上九爻辞。”〕自劾去。莽击杀扬。
四方盗贼往往数万人攻城邑,杀二千石以下。太师王匡等战数不利。莽知天下溃畔,事穷计迫,乃议遣风俗大夫司国宪等分行天下,〔师古曰:“行,音下更反。”〕除井田奴婢山泽六筦之禁,即位以来诏令不便于民者皆收还之。待见未发,会世祖与兄齐武王伯升、宛人李通等帅舂陵子弟数千人,〔师古曰:“世祖谓光武皇帝。”〕招致新巿平林朱鲔、陈牧等合攻拔棘阳。是时严尤、陈茂破下江兵,成丹、王常等数千人别走,入南阳界。
十一月,有星孛于张,东南行,五日不见。莽数召问太史令宗宣,诸术数家皆缪对,言天文安善,群贼且灭。莽差以自安。
四年正月,汉兵得下江王常等以为助兵,击前队大夫甄阜、属正梁丘赐,皆斩之,杀其众数万人。初,京师闻青、徐贼众数十万人,讫无文号旌旗表识,〔师古曰:“文谓文章;号谓大位号也。一曰,号谓号令也。识,读与帜同,音式志反。”〕咸怪异之。好事者窃言:“此岂如古三皇无文书号谥邪?”〔师古曰:“欲其事成,故云然也。”〕莽亦心怪,以问群臣,群臣莫对。唯严尤曰:“此不足怪也。自黄帝、汤、武行师,必待部曲旌旗号令,今此无有者,直饥寒群盗,犬羊相聚,不知为之耳。”莽大说,〔师古曰:“说,读曰悦。”〕群臣尽服。及后汉兵刘伯升起,皆称将军,攻城略地,既杀甄阜,移书称说。莽闻之忧惧。
汉兵乘胜遂围宛城。初,世祖族兄圣公先在平林兵中。三月辛巳朔,平林、新巿、下江兵将王常、朱鲔等共立圣公为帝,改年为更始元年,拜置百官。莽闻之愈恐。欲外视自安,〔师古曰:“视,读曰示。”〕乃染其须发,进所征天下淑女杜陵史氏女为皇后,聘黄金三万斤,车马奴婢杂帛珍宝以巨万计。莽亲迎于前殿两阶间,成同牢之礼于上西堂。备和嫔、美御、和人三,位视公;嫔人九,视卿;美人二十七,视大夫;御人八十一,视元士:凡百二十人,皆佩印韍,执弓韣。〔师古曰:“礼记月令‘仲春之月玄鸟至之日,以太牢祠于高禖,天子亲往,后妃率九嫔御,乃礼天子所御。带以弓韣,授以弓矢,于高禖之前’。韣,弓衣也。带之者,求男子之祥也,故莽依放之焉。韣,音独。”〕封皇后父諶为和平侯,拜为宁始将军,諶子二人皆侍中。是日,大风发屋折木。群臣上寿曰:“乃庚子雨水洒道,辛丑清靓无尘,〔师古曰:“靓即静字也。”〕其夕谷风迅疾,〔师古曰:“谷风即谷风。”〕从东北来。辛丑,巽之宫日也。巽为风为顺,后谊明,母道得,温和慈惠之化也。易曰:‘受兹介福,于其王母。’〔师古曰:“晋卦六二爻也。介,大也。王母,君母。”〕礼曰:‘承天之庆,万福无疆。’〔师古曰:“礼之祝词。”〕诸欲依废汉火刘,皆沃灌雪除,殄灭无余杂矣。百谷丰茂,庶草蕃殖,〔师古曰:“蕃,滋也。殖,生也。”〕元元驩喜,兆民赖福,天下幸甚!”莽日与方士涿郡昭君等于后宫考验方术,纵淫乐焉。大赦天下,然犹曰:“故汉氏舂陵侯群子刘伯升与其族人婚姻党与,妄流言惑众,悖畔天命,及手害更始将军廉丹、前队大夫甄阜、属正梁丘赐,及北狄胡虏逆舆洎南僰虏若豆、孟迁,不用此书。〔师古曰:“舆,匈奴单于名也。洎,及也。若豆、孟迁,蛮僰之名也。言伯升已下,孟迁以上,不在赦令之限也。”〕有能捕得此人者,皆封为上公,食邑万户,赐宝货五千万。”
又诏:“太师王匡、国将哀章、司命孔仁、兖州牧寿良、卒正王闳、杨州牧李圣亟进所部州郡兵,〔师古曰:“亟,急也。”〕凡三十万众,迫措青、徐盗贼。〔师古曰:“措,读与笮同,音庄客反。下亦放此。”〕纳言将军严尤、秩宗将军陈茂、车骑将军王巡、左队大夫王吴亟进所部州郡兵凡十万众,迫措前队丑虏。明告以生活丹青之信,〔师古曰:“生活,谓来降者不杀之也。丹青之信,言明著也。”〕复迷惑不解散,皆并力合击,殄灭之矣!大司空隆新公,宗室戚属,前以虎牙将军东指则反虏破坏,西击则逆贼靡碎,〔师古曰:“靡,散也,音武皮反。”〕此乃新室威宝之臣也。如黠贼不解散,将遣大司空将百万之师征伐劋绝之矣!”〔师古曰:“劋,截也,音子小反。”〕遣七公干士隗嚻等七十二人分下赦令晓谕云。嚻等既出,因逃亡矣。
四月,世祖与王常等别攻颍川,下昆阳、郾、定陵。〔师古曰:“三县之名也。郾,音一扇反。”〕莽闻之愈恐,遣大司空王邑驰传至雒阳,〔师古曰:“传,音张恋反。”〕与司徒王寻发众郡兵百万,号曰“虎牙五威兵”,平定山东。得顓封爵,政决于邑,除用征诸明兵法六十三家术者,各持图书,受器械,备军吏。倾府库以遣邑,多赍珍宝猛兽,欲视饶富,〔师古曰:“视,读曰示。”〕用怖山东。邑至雒阳,州郡各选精兵,牧守自将,定会者四十二万人,余在道不绝,车甲士马之盛,自古出师未尝有也。
六月,邑与司徒寻发雒阳,欲至宛,道出颍川,过昆阳。昆阳时已降汉,汉兵守之。严尤、陈茂与二公会,二公纵兵围昆阳。严尤曰:“称尊号者在宛下,宜亟进。〔师古曰:“亟,急也。”〕彼破,诸城自定矣。”邑曰:“百万之师,所过当灭,今屠此城,喋血而进,〔师古曰:“喋,音牒。”〕前歌后舞,顾不快邪!”遂围城数十重。城中请降,不许。严尤又曰:“‘归师勿遏,围城为之阙’,〔师古曰:“此兵法之言也。遏,遮也。阙,不合也。”〕可如兵法,使得逸出,以怖宛下。”邑又不听。会世祖悉发郾、定陵兵数千人来救昆阳,寻、邑易之,〔师古曰:“轻易之也。易,音亦豉反。”〕自将万余人行陈,〔师古曰:“巡行军陈也。行,音下更反。”〕敕诸营皆桉部毋得动,独迎,与汉兵战,不利。大军不敢擅相救,汉兵乘胜杀寻。昆阳中兵出并战,邑走,军乱。天风蜚瓦,〔师古曰:“蜚,古飞字。”〕雨如注水,大众崩坏号謼,〔师古曰:“謼,音火故反。”〕虎豹股栗,〔师古曰:“言战惧甚。”〕士卒犇走,各还归其郡。邑独与所将长安勇敢数千人还雒阳。关中闻之震恐,盗贼并起。
又闻汉兵言,莽鸩杀孝平帝。莽乃会公卿以下于王路堂,开所为平帝请命金縢之策,泣以视群臣。〔师古曰:“视,读曰示。”〕命明学男张邯称说其德及符命事,因曰:“易言:‘伏戎于莽,升其高陵,三岁不兴。’〔师古曰:“同人卦九三爻辞也。莽,平草也。言伏兵戎于草莽之中,升高陵而望,不敢前进,至于三岁不能起也。”〕‘莽’,皇帝之名。‘升’谓刘伯升。‘高陵’谓高陵侯子翟义也。言刘升、翟义为伏戎之兵于新皇帝世,犹殄灭不兴也。”群臣皆称万岁。又令东方槛车传送数人,言“刘伯升等皆行大戮”。民知其诈也。
先是,卫将军王涉素养道士西门君惠。君惠好天文谶记,为涉言:“星孛扫宫室,刘氏当复兴,国师公姓名是也。”涉信其言,以语大司马董忠,数俱至国师殿中庐道语星宿,〔师古曰:“庐者,宿止之处。道谓说之也。”〕国师不应。后涉特往,对歆涕泣言:“诚欲与公共安宗族,〔师古曰:“诚,实也。”〕柰何不信涉也!”歆因为言天文人事,东方必成。涉曰:“新都哀侯小被病,功显君素耆酒,〔师古曰:“耆,读曰嗜。”〕疑帝本非我家子也。〔如淳曰:“言莽母洛薄嗜酒,淫逸得莽耳,非王氏子也。设此诈欲以自别不受诛。”〕董公主中军精兵,涉领宫卫,伊休侯主殿中,如同心合谋,共劫持帝,东降南阳天子,可以全宗族;不者,俱夷灭矣!”伊休侯者,歆长子也,为侍中五官中郎将,莽素爱之。歆怨莽杀其三子,又畏大祸至,遂与涉、忠谋,欲发。歆曰:“当待太白星出,乃可。”忠以司中大赘起武侯孙伋亦主兵,复与伋谋。伋归家,颜色变,不能食。妻怪问之,语其状。妻以告弟云阳陈邯,邯欲告之。七月,伋与邯俱告,莽遣使者分召忠等。时忠方讲兵都肄,〔师古曰:“肄,习也,大习兵也。肄,音亦二反。”〕护军王咸谓忠谋久不发,恐漏泄,不如遂斩使者,勒兵入。忠不听,遂与歆、涉会省户下。莽令蹛恽责问,皆服。中黄门各拔刃将忠等送庐,忠拔剑欲自刎,侍中王望传言大司马反,黄门持剑共格杀之。省中相惊传,勒兵至郎署,皆拔刃张弩。更始将军史諶行诸署,〔师古曰:“行,音下更反。”〕告郎吏曰:“大司马有狂病,发,已诛。”皆令驰兵。〔师古曰:“驰,放也。”〕莽欲以厌凶,〔师古曰:“厌,当也,音一叶反。”〕使虎贲以斩马剑挫忠,〔师古曰:“挫,读曰剉,音千卧反。”〕盛以竹器,传曰“反虏出”。下书赦大司马官属吏士为忠所诖误,谋反未发觉者。收忠宗族,以醇醯毒药、尺白刃丛棘并一坎而埋之。刘歆、王涉皆自杀。莽以二人骨肉旧臣,恶其内溃,〔师古曰:“王涉,骨肉也。刘歆,旧臣。”〕故隐其诛。伊休侯叠又以素谨,歆讫不告,〔师古曰:“讫犹竟也。歆竟不以所谋告之。”〕但免侍中中郎将,更为中散大夫。后日殿中钩盾土山仙人掌旁有白头公青衣,〔郑氏曰:“仙人以掌承,承露盘也。”〕郎吏见者私谓之国师公。衍功侯喜素善卦,莽使筮之,曰:“忧兵火。”莽曰:“小儿安得此左道?是乃予之皇祖叔父子侨欲来迎我也。”
莽军师外破,大臣内畔,左右亡所信,不能复远念郡国,欲謼邑与计议。〔师古曰:“謼,音呼。”〕崔发曰:“邑素小心,今失大众而征,恐其执节引决,宜有以大慰其意。”于是莽遣发驰传谕邑:〔师古曰:“谓谕告之。传,音张恋反。”〕“我年老毋适子,〔师古曰:“适,读曰嫡。”〕欲传邑以天下。敕亡得谢,见勿复道。”邑到,以为大司马。大长秋张邯为大司徒,崔发为大司空,司中寿容苗䜣为国师,同说侯林为卫将军。莽忧懣不能食,〔师古曰:“懣,音满,又音闷。”〕亶饮酒,啗鰒鱼。〔师古曰:“亶,音但。下亦类此。鰒,海鱼也,音雹。”〕读军书倦,因冯几寐,〔师古曰:“冯,读曰凭。”按:按:冯(馮),于此为凴或憑之简略。馮今简化作冯。〕不复就枕矣。性好时日小数,及事迫急,亶为厌胜。遣使坏渭陵、延陵园门罘罳,曰:“毋使民复思也。”又以墨洿色其周垣。〔师古曰:“洿染之变其旧色也。洿,音一故反。”〕号将至曰“岁宿”,申水为“助将军”,右庚“刻木校尉”,前丙“燿金都尉”,又曰:“执大斧,伐枯木;流大水,灭发火。”如此属不可胜记。
秋,太白星流入太微,烛地如月光。
成纪隗崔兄弟共劫大尹李育,〔师古曰:“成纪,陇西之县。”〕以兄子隗嚻为大将军,攻杀雍州牧陈庆、安定卒正王旬,并其众,移书郡县,数莽罪恶万于桀纣。
是月,析人邓晔、于匡起兵南乡百余人。〔师古曰:“析,南阳之县。南乡,析县之乡名。析,音先历反。”〕时析宰将兵数千屯鄡亭,〔师古曰:“鄡,音口尧反。”〕备武关。晔、匡谓宰曰:“刘帝已立,君何不知命也!”宰请降,尽得其众。晔自称辅汉左将军,匡右将军,拔析、丹水,攻武关,都尉朱萌降。进攻右队大夫宋纲,杀之,西拔湖。〔师古曰:“湖,弘农之县也,本属京兆。”〕莽愈忧,不知所出。崔发言:“《周礼》及《春秋左氏》,国有大灾,则哭以猒之。〔师古曰:“周礼春官之属女巫氏之职曰:‘凡邦之大灾,歌哭而请。’哭者所以告哀也。《春秋左氏传》:宣十二年‘楚子围郑,旬有七日,郑人卜行成,不吉;卜临于太宫,且巷出车,吉。国人大临,守陴者皆哭。’故发引之以为言也。厌,音一叶反。”〕故易称‘先号咷后笑’。〔师古曰:“同人九五爻辞。号咷,哭也。咷,音逃。”〕宜呼嗟告天以求救。”莽自知败,乃率群臣至南郊,陈其符命本末,仰天曰:“皇天既命授臣莽,何不殄灭众贼?即令臣莽非是,愿下雷霆诛臣莽!”因搏心大哭,气尽,伏而叩头。又作告天策,自陈功劳,千余言。诸生小民会旦夕哭,为设飱粥,〔师古曰:“飱,古飡?字,音千安反。”〕甚悲哀及能诵策文者除以为郎,至五千余人。蹛恽将领之。
莽拜将军九人,皆以虎为号,号曰“九虎”,将北军精兵数万人东,内其妻子宫中以为质。时省中黄金万斤者为一匮,尚有六十匮,黄门、钩盾、臧府、中尚方处处各有数匮。长乐御府、中御府及都内、平准帑藏钱帛珠玉财物甚众,〔师古曰:“御府有令丞,少府之属官也,掌珍物。中御府者,皇后之府藏也。平准令丞属大司农,亦珍货所在也。”〕莽愈爱之,赐九虎士人四千钱。众重怨,〔师古曰:“重,音直用反。”〕无斗意。九虎至华阴回溪,距隘,北从河南至山。于匡持数千弩,乘堆挑战。邓晔将二万余人从阌乡南出枣街、作姑,〔师古曰:“阌,读与闻同。作姑,邪道所由也。”〕破其一部,北出九虎后击之。六虎败走。史熊、王况诣阙归死,莽使使责死者安在,皆自杀;其四虎亡。〔师古曰:“六人败走,二人诣阙自杀,四人亡。”〕三虎郭钦、陈翚、成重收散卒,保京师仓。〔师古曰:“九人之中,六人败走,三人保仓也。京师仓在华阴灌北渭口也。翚,音晖。”〕
邓晔开武关迎汉,丞相司直李松将二千余人至湖,与晔等共攻京师仓,未下。晔以弘农掾王宪为校尉,将数百人北度渭,入左冯翊界,降城略地。李松遣偏将军韩臣等径西至新丰,与莽波水将军战,波水走。韩臣等追奔,遂至长门宫。王宪北至频阳,所过迎降。〔师古曰:“所至之处,人皆来迎而降附也。”〕大姓栎阳申碭、下邽王大皆率众随宪。属县斄严春、〔师古曰:“属县,三辅诸县也。斄属右扶风。斄,读与邰同。其人姓严,名春。”〕茂陵董喜、蓝田王孟、槐里汝臣、盩厔王扶、阳陵严本、杜陵屠门少之属,〔师古曰:“姓屠门,名少。”〕众皆数千人,假号称汉将。
时李松、邓晔以为京师小小仓尚未可下,何况长安城,当须更始帝大兵到。即引军至华阴,治攻具。而长安旁兵四会城下,闻天水隗氏兵方到,皆争欲先入城,贪立大功卤掠之利。
莽遣使者分赦城中诸狱囚徒,皆授兵,杀豨饮其血,与誓曰:“有不为新室者,社鬼记之!”更始将军史諶将度渭桥,皆散走。諶空还。众兵发掘莽妻子父祖冢,烧其棺椁及九庙、明堂、辟雍,火照城中。或谓莽曰:“城门卒,东方人,不可信。”莽更发越骑士为卫,门置六百人,各一校尉。
十月戊申朔,兵从宣平城门入,民间所谓都门也。〔师古曰:“长安城东出北头第一门。”〕张邯行城门,〔师古曰:“行,音下更反。”〕逢兵见杀。王邑、王林、王巡、蹛恽等分将兵距击北阙下。汉兵贪莽封力战者七百余人。〔师古曰:“获莽当得封,故贪之而力战。”〕会日暮,官府邸第尽犇亡。二日己酉,城中少年朱弟、张鱼等恐见卤掠,趋讙并和,〔师古曰:“众群行讙而自相和也。和,音呼卧反。”〕烧作室门,斧敬法闼,〔师古曰:“敬法,殿名也。闼,小门也。谓斧斫之也。”〕謼曰:〔师古曰:“謼,音火故反。其下亦同。”〕“反虏王莽,何不出降?”火及掖廷承明,黄皇室主所居也。莽避火宣室前殿,火辄随之。宫人妇女謕謼曰:“当柰何!”时莽绀袀服,〔师古曰:“謕,古啼字也。绀,深青而扬赤色也。袀,纯也。纯为绀服也。袀,音均,又弋旬反。”〕带玺韍,持虞帝匕首。天文郎桉栻于前,〔师古曰:“栻,所以占时日。天文郎,今之用栻者也。音式。”〕日时加某,莽旋席随斗柄而坐,曰:“天生德于予,汉兵其如予何!”〔师古曰:“《论语》称孔子:‘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故莽引之以为言也。”〕莽时不食,少气困矣。
三日庚戌,晨旦明,群臣扶掖莽,自前殿南下椒除,〔服虔曰:“邪行阁道下者也。”师古曰:“除,殿陛之道也。椒,取芬香之名也。”〕西出白虎门,和新公王揖奉车待门外。莽就车,之渐台,欲阻池水,犹抱持符命、威斗,公卿大夫、侍中、黄门郎从官尚千余人随之。王邑昼夜战,罢极,〔师古曰:“罢,读曰疲。”〕士死伤略尽,驰入宫,间关至渐台,〔师古曰:“间关犹言崎岖展转也。”〕见其子侍中睦解衣冠欲逃,邑叱之令还,父子共守莽。军人入殿中,謼曰:“反虏王莽安在?”有美人出房曰:“在渐台。”众兵追之,围数百重。台上亦弓弩与相射,稍稍落去。矢尽,无以复射,短兵接。王邑父子、蹛恽、王巡战死,莽入室。下餔时,众兵上台,王揖、赵博、苗䜣、唐尊、王盛、中常侍王参等皆死台上。商人杜吴杀莽,取其绶。校尉东海公宾就,故大行治礼,〔师古曰:“公宾,姓也。就,名也。以先经治礼,故识天子绶也。”〕见吴问绶主所在。曰:“室中西北陬闲。”〔师古曰:“陬,隅也,音子侯反,又音邹。”〕就识,斩莽首。军人分裂莽身,支节肌骨脔分,争相杀者数十人。〔师古曰:“《三辅旧事》云,脔,切千段也。”〕公宾就持莽首诣王宪。宪自称汉大将军,城中兵数十万皆属焉,舍东宫,〔师古曰:“舍,止宿也。”〕妻莽后宫,乘其车服。
六日癸丑,李松、邓晔入长安,将军赵萌、申屠建亦至,以王宪得玺绶不辄上,多挟宫女,建天子鼓旗,收斩之。传莽首诣更始,县宛市,百姓共提击之,〔师古曰:“提,掷也,音徒计反。”〕或切食其舌。
莽杨州牧李圣、司命孔仁兵败山东,圣格死,仁将其众降,已而叹曰:“吾闻食人食者死其事。”拔剑自刺死。及曹部监杜普、陈定大尹沈意、九江连率贾萌皆守郡不降,为汉兵所诛。赏都大尹王钦及郭钦守京师仓,闻莽死,乃降,更始义之,皆封为侯。太师王匡、国将哀章降雒阳,传诣宛,斩之。严尤、陈茂败昆阳下,走至沛郡谯,自称汉将,召会吏民。尤为称说王莽篡位天时所亡圣汉复兴状,茂伏而涕泣。闻故汉钟武侯刘圣聚众汝南称尊号,尤、茂降之。以尤为大司马,茂为丞相。十余日败,尤、茂并死。郡县皆举城降,天下悉归汉。
初,申屠建尝事崔发为诗,〔师古曰:“就发学诗。”〕建至,发降之。后复称说,〔师古曰:“妄言符命,不顺汉。”〕建令丞相刘赐斩发以徇。史諶、王延、王林、王吴、赵闳亦降,复见杀。初,诸假号兵人人望封侯。申屠建既斩王宪,又扬言三辅黠共杀其主。吏民惶恐,属县屯聚,建等不能下,驰白更始。
二年二月,更始到长安,下诏大赦,非王莽子,他皆除其罪,故王氏宗族得全。三辅悉平,更始都长安,居长乐宫。府臧完具,独未央宫烧攻莽三日,死则案堵复故。更始至,岁余政敎不行。明年夏,赤眉樊崇等众数十万人入关,立刘盆子,称尊号,攻更始,更始降之。赤眉遂烧长安宫室市里,害更始。民饥饿相食,死者数十万,长安为虚,〔师古曰:“虚,读曰墟。”〕城中无人行。宗庙园陵皆发掘,唯霸陵、杜陵完。六月,世祖即位,然后宗庙社稷复立,天下艾安。〔师古曰:“艾,读曰乂。”〕
赞曰:王莽始起外戚,折节力行,以要名誉,宗族称孝,师友归仁。及其居位辅政,成、哀之际,勤劳国家,直道而行,动见称述。岂所谓“在家必闻,在国必闻”,“色取仁而行违”者邪?〔师古曰:“《论语》载孔子对子张之言也。不仁之人假仁者之色,而所行则违之。朋党比周,故能在家在国皆有名誉。故赞引之。”〕莽既不仁而有佞邪之材,又乘四父历世之权,遭汉中微,国统三绝,而太后寿考为之宗主,故得肆其奸慝,〔师古曰:“肆,放也,极也。”〕以成篡盗之祸。推是言之,亦天时,非人力之致矣。及其窃位南面,处非所据,颠覆之埶险于桀纣,而莽晏然自以黄、虞复出也。乃始恣睢,〔师古曰:“睢,音呼季反。”〕奋其威诈,滔天虐民,穷凶极恶,〔师古曰:“滔,漫也。”〕毒流诸夏,乱延蛮貉,犹未足逞其欲焉。是以四海之内,嚻然丧其乐生之心,〔师古曰:“嚻然,众口愁貌也。音五高反。”〕中外愤怨,远近俱发,城池不守,支体分裂,遂令天下城邑为虚,〔师古曰:“虚,读曰墟。”〕丘垅发掘,害遍生民,辜及朽骨,自书传所载乱臣贼子无道之人,考其祸败,未有如莽之甚者也。昔秦燔诗书以立私议,莽诵六艺以文奸言,〔师古曰:“以六经之事文饰奸言。”〕同归殊涂,俱用灭亡,皆炕龙绝气,非命之运,〔服虔曰:“易曰‘亢龙有悔’,谓无德而居高位也。”苏林曰:“非命,非天命之命也。”〕紫色蛙声,余分闰位,〔应劭曰:“紫,间色;蛙,邪音也。”服虔曰:“言莽不得正王之命,如岁月之余分为闰也。”师古曰:“蛙者,乐之淫声,非正曲也。近之学者,便谓蛙之鸣,已失其义。又欲改此赞蛙声为蝇声,引诗‘匪鸡则鸣,苍蝇之声’,尤穿凿矣。”〕圣王之驱除云尔!〔苏林曰:“圣王,光武也。为光武驱除也。”师古曰:“言驱逐蠲除,以待圣人也。”〕
王莽字巨君,是孝元皇后弟弟的儿子。
元后的父亲及兄弟都在元、成两朝封侯,占据高位辅佐朝政,家族中共有九个侯、五个大司马,这些事记载在《元后传》中。
惟有王莽的父亲王曼早死,未曾封侯。
王莽的叔伯兄弟都是将军五侯之子,他们乘着显贵的时候,奢侈淫靡,相互之间以车马、声色和游乐来比试高低。
惟独王莽孤苦贫困,因而屈节事人,恭敬节俭。
拜沛郡陈参为师,学习《礼经》,勤奋博学,穿着如同儒生。
他侍奉母亲及寡嫂,抚养哥哥的孤儿,行为检束端正;王莽又在外结交英俊之士,在内侍奉叔伯,礼貌周到、殷勤。
阳朔年间,伯父大将军王凤患病,王莽侍奉他,亲尝汤药,蓬首垢面,几个月未曾脱衣睡觉。
王凤临死时托请太后和皇帝拜王莽为黄门郎,不久升为射声校尉。
过了很久,王莽的叔父成都侯王商上书说,愿分出自己的食邑封给王莽,还有长乐少府戴崇、侍中金涉、胡骑校尉箕闳、上谷都尉阳并、中郎陈汤等人都是当时的名士,也都为王莽说话,皇上因此认为王莽是贤才。
永始元年(前16),封王莽为新都侯,封地在南阳新野的都乡,食邑一千五百户;又升任骑都尉光禄大夫侍中。
王莽在宫中值宿警卫,谨慎认真,地位越是尊贵,节操越谦恭。
他又布散车马衣裘,赈济门下宾客,家无余财。
他收留赡养名士,结交很多将相卿大夫。
因此身居高位的人都推荐他,游士也为他到处宣扬,他的虚名高广,超过了他的叔父伯父。
王莽就是敢于做出矫揉造作的行为,而且处之泰然,一点都不惭愧。
王莽的哥哥王永为一般属吏,早死,有个儿子叫王光,王莽让他在博士门下学习。
王莽休假出行,车骑整齐,奉献羊肉美酒慰劳他的老师,恩惠遍及王光所有的同学。
学生们都来观看,长老也为之感叹不已。
王光年纪比王莽的儿子王宇小,王莽让他们同一天娶妻,宾客满堂。
一会儿,有个人来说太夫人苦于病痛,应服饮某种药,王莽便数次起身去探望太夫人,直到宾客散去。
王莽曾暗地买下一个婢女,兄弟中有人知道了这件事,王莽便说:“后将军朱子元无子,我听说这个婢女善于生育,特地为他买来的。”当天就把这个婢女奉献给朱子元。
他就是这样矫情求名的。
这时候,太后姐姐的儿子淳于长凭才能做到九卿的官职,资历、名位都在王莽之上。
王莽暗地搜寻他的罪过,通过大司马曲阳侯根上告,淳于长被处死,王莽以此获得忠直的名声,这事在《淳于长传》中有记载。
王根因为请求退休,便推荐王莽代替自己,皇上就提升王莽为大司马。
这年是绥和元年(前8),王莽三十八岁。
王莽既已超过了同列,继四位伯叔之后辅佐朝政,便想使名声超过前人,于是更加约束自己,毫不倦怠,招聘贤良做属官,赏赐和邑钱都拿来供享贤士,自己更加节俭。
母亲病了,公卿列侯派夫人去探望,王莽的妻子来迎接,衣裳长不及地,围裙都是布做的。
看见的人以为是佣人,一问才知是他的夫人,都很吃惊。
王莽执政一年多,成帝驾崩,哀帝即位,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
太后下诏命王莽去职回府,以让权给哀帝的外家。
王莽上疏请求退休,哀帝派尚书令给王莽下诏曰“:先帝把政事委托给您而离开了群臣,朕得以继承皇位,确实深自庆幸能与您同心合力。
现在您称病要求引退,显得朕不能奉承顺从先帝的意思,朕很悲伤。
朕已下诏给尚书等待您来主事。”又派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左将军师丹、卫尉傅喜告诉太后说:“皇帝听到太后的诏令,很难过。
大司马如不留任,皇帝也不敢主持朝政。”太后于是令王莽重新辅政。
当时哀帝的祖母定陶傅太后和母亲丁姬还在世,高昌侯董宏上书说:“按《春秋》的大义,母以子贵,应给丁姬上尊号。”王莽与师丹共同弹劾董宏惑乱朝廷,大逆不道,事情记载在《师丹传》中。
后来有一天,未央宫设酒宴,内者令为傅太后设置幄帐,坐在太皇太后座位旁。
王莽巡视看见了,斥责内者令道:“定陶太后乃藩国之妾,岂能与太皇太后并坐!”于是撤去幄帐,另设座位。
傅太后听说后大怒,不肯赴宴,非常怨恨王莽。
王莽再次请求引退,哀帝赐给王莽黄金五百斤,乘坐四匹马拉的安车,离职回家。
公卿大夫多有称颂王莽的,皇帝便增加恩宠,派中黄门在王莽家中供他差遣,每十天赐给一顿饭食。
又下诏曰:“新都侯王莽操劳国事,坚持正义,朕本来期望与他共同治理天下。
太皇太后却诏令王莽引退,朕很同情他。
现将黄邮聚三百五十户加封王莽,赐位特进,加给事中,朔日望日入朝进见之礼如同三公,朕车驾出行,王莽可乘绿车随从。”两年后,傅太后、丁姬都称了尊号,丞相朱博上奏道“:王莽以前不弘扬尊敬尊长的道义,贬低尊号,有损孝道,本当伏诛,幸蒙赦免,不应再享有爵位封地,请免去官爵,贬为平民。”皇上说:“因为王莽与太皇太后有亲属关系,不便罢免,让他回封地去吧。”王莽闭门自守,他第二个儿子王获杀死了奴仆,王莽严厉斥责王获,令其自杀。
在封地三年,官吏上书为王莽鸣冤的数以百计。
元寿元年(前2),日食,贤良周护、宋崇等人对策时极力颂扬王莽功德,皇上于是征召王莽。
王莽刚回封地时,南阳太守因王莽显贵,乃选门下属吏宛人孔休出任新都相。
孔休拜见王莽,王莽礼貌周到,亲自接待,孔休也知道他的名声,便与他酬答。
以后王莽生病,孔休亲自探望,王莽出于恩惠之意,赠给玉具宝剑,想以此与孔休结好。
孔休不肯接受,王莽就说:“确实因为看到你脸上有瘢痕,而美玉可以除瘢痕,才想把剑上的玉饰送给你。”随即解下剑上的玉饰,孔休仍旧推辞。
王莽说“:你嫌它太贵重吗?”于是用椎击碎玉饰,亲自包裹起来送给孔休,孔休才接受。
等到王莽被征召,要见孔休,孔休称病不见。
王莽回到京师一年多,哀帝驾崩,没有皇子,而傅太后、丁太后都先去世了,太皇太后当天乘车去未央宫收取御玺印绶,派使者乘快马宣召王莽。
下诏给尚书,凡是发兵的符节,百官上朝奏事,中黄门和宫门卫兵都属王莽统管。
王莽说“:大司马高安侯董贤年少,不合众人之心,应收回印绶。”董贤当天自杀身亡。
太后下诏命公卿推举可以出任大司马的人选,大司徒孔光、大司空彭宣推举王莽,前将军何武、后将军公孙禄则互相推举。
太后任命王莽为大司马,与他商议立皇嗣的事。
安阳侯王舜是王莽的堂弟,他为人严谨,太后很信任、喜欢他,王莽建议让王舜担任车骑将军,派他迎接中山王来做成帝的后嗣,这就是孝平皇帝。
皇帝年仅九岁,太后临朝听政,国政都委托给王莽。
王莽对太后说,赵氏以前害死皇子,傅氏骄恣不守本分,于是废黜了孝成赵皇后,孝哀傅皇后,都令她们自杀,这件事记载在《外戚传》中。
王莽因为大司徒孔光是名儒,又做过三朝宰相,为太后所敬重,天下所信赖,于是非常尊敬孔光,引荐孔光的女婿甄邯为侍中奉车都尉。
对自己本来就不喜欢的那些哀帝的外戚和在位的大臣,王莽都罗织他们的罪名,写好奏折,令甄邯拿给孔光。
孔光平素胆小谨慎,不敢不上呈太后。
王莽又对太后说,就允准了这些上奏。
于是前将军何武、后将军公孙禄以互相推举的罪名免官,丁太后、傅皇后及董贤的亲属都免去官爵,流放到远地。
红阳侯王立是太后的亲弟弟,虽不在位,王莽因为他是伯父,内心敬畏他,怕王立在太后面前慢慢进言,使自己不能肆意而为,便又叫孔光对太后上奏王立以往的过错“:以前他明知定陵侯淳于长犯了大逆不道之罪,却接受了很多贿赂,为他说话,惑乱朝廷;后来又进言以官婢杨寄的私生子做皇子,众人都说是吕后、少帝事的重现,使天下纷纷怀疑,难以昭示后世完成辅导幼主的功业。
请求遣送王立回到封地。”太后不同意。
王莽说“:如今汉室衰微,接连两代皇帝没有后嗣,太后独自代替幼主统摄朝政,实在令人担忧,就算尽力秉公为天下先,尚且怕下面不从,现在又以私人恩宠而如此违背大臣的建议,如果使群臣离弃,祸乱将由此而起了!应该让他暂且回到封地,等安定后再征召他。”太后不得已,遣送王立回到封地。
王莽就是像这样胁持上下的。
于是附合顺从的就提升,违逆忌恨的就诛杀。
王舜、王邑为心腹,甄丰、甄邯主持狱讼,平晏掌机密,刘歆管理文书,孙建充当爪牙。
甄丰的儿子甄寻、刘歆的儿子刘盕、涿郡崔发、南阳陈崇都以才能获得王莽的宠幸。
王莽面色严厉而言辞有方,想要有所作为,显露风采,使党徒按他的旨意奏明皇上、然后王莽叩头流涕,再三推辞,向上可以迷惑太后,对下向众人表明自己的忠信。
起初,王莽曾暗示益州长官,令塞外蛮夷贡献白雉,元始元年(1)正月,王莽建议太后下诏,用白雉祭祀宗庙。
群臣于是上奏太后说“:委任大司马王莽制定国策,安定了国家。
前朝大司马霍光有安定国家的功勋,加封三万户,使其子孙世代承袭其爵位和封地,同萧相国待遇一样。
现在王莽也应按霍光旧例对待。”太后问公卿道“:真是因为大司马有大功应予表彰呢?还是因为他是自家骨肉而特别对待呢?”于是群臣极力陈述“:王莽的功德招致周公辅成王时曾出现的白雉之瑞,千年之间出现了同样的效验。
按古代圣王之法,臣子有大功则生前就享有美的称号,所以周公生前就以周为号。
王莽有安定汉家天下的大功,应赐号叫安汉公,增加封户,爵邑世袭,上可以符合古制,下可以树立行事的准则,以顺应天意。”太后下诏尚书办理此事。
王莽上书说:“我与孔光、王舜、甄丰、甄邯共同制定政策,现在希望只条录孔光等人的功劳赏赐,把我先放在一边,不要与他们并列。”甄邯建议太后下诏说“:‘不偏袒、不徇私、王道才能宽广平正地实行’。
有亲属关系的,照理不得偏袒。
你有安定国家的功劳,不可因为是至亲骨肉便遮掩而不宣扬。
你不要再推辞。”王莽又上书辞让。
太后诏令近侍把王莽引到正殿东厢等候,王莽称病不肯入朝。
太后叫尚书令恂下诏说“:你因为将受褒奖而推托有病,但是你肩负重任,朝廷不能缺你,赶快振作起来吧!”王莽仍然坚决推辞。
太后又叫长信太仆闳秉承皇帝的旨意征召王莽,王莽仍然称病。
左右手下对太后说,不要勉强王莽改变主意,只要条录孔光等人的功劳,王莽就会前来任职。
太后下诏说“:太傅博山侯孔光在宫中值宿警卫四朝之久,历朝为太傅,忠孝仁笃、行为威仪显著,提供建议,制定国策,应加封万户,封为太师,参予辅佐朝政。
车骑将军安阳侯王舜积累仁孝的德性,奉使迎接中山王,周旋于千里之外,功德显著,应加封万户,封为太保。
左将军光禄勋甄丰在宫中宿卫三朝,忠信仁笃,奉使迎中山王,共同辅导调养,以安定国家,封甄丰为广阳侯,封户五千户,封为少傅。
都授予辅佐朝政的官职,世袭爵邑,各赐一处宅第。
侍中奉车都尉甄邯宿卫勤劳,提供建议,制定国策,封甄邯为承阳侯,享有封户二千四百户。”四人都已受赏,王莽还未上朝,群臣又进言:“王莽虽然谦让,朝廷仍应表彰,及时奖赏,表明尊重他的首功,不要使百官及庶民失望。”太后于是下诏说:“大司马新都侯王莽在三朝为三公,主管周公的职事,建立了使国家长治久安的良策,他的功德是忠臣的榜样,德化流布天下,连边远地区的人民也仰慕他的高义,赵裳氏不远万里来朝奉献白雉。
特将召陵、新息两县二万八千户加封王莽,免除后代徭役,世袭爵邑,比照萧相国进行封赏。
封王莽相国旧居作为安汉公府第,特此明文规定,袭传后世。”于是王莽做出惶恐不得已的样子,起身接受了策书。
策书说“:汉室危难无后,而您安定了汉家天下;天子辅弼的职责,三公的重任,由您一人承担;文武百官公卿上下,由您一人统领;功德显著,国家赖以安定,得到白雉的祥端,正是周公辅佐成王的象征。
所以赐给安汉公的美称,望能辅佐皇帝,以平定天下,不要违背朕的好意。”王莽接受了太傅安汉公的封号,辞让加封和世袭爵邑的待遇,表示愿意等到百姓家家丰衣足食,再来领受加赏。
大臣们又向太后谏诤,太后下诏曰“:安汉公自己期望百姓家家丰衣足食后再领赏,这件事就依从他。
现在下令将安汉公的俸禄、私府的吏员、朝廷的赏赐都增加一倍。
百姓生活丰足时,大司徒大司空要及时上报。”王莽仍然谦让不肯接受,并且建议说,应当册封诸侯王的后代和高祖以来功臣的子孙,大的封侯,或者赐予关内侯的爵邑,然后是在位的大臣,各按等级次序封赏。
对上尊崇祖先,增加礼乐;对下施惠给士民或鳏寡之人,使恩惠庶民的德政广施天下。
这件事记载在《平帝纪》中。
王莽既讨好了众人,又想独断专行,他知道太后厌倦朝政,便暗示公卿上奏道“:以往,官吏凭着功劳和资历升迁至二千石的,以及各州各部所推举的秀才和做官的特殊人才,大多不称职,应当让他们都来拜见安汉公。
另外,太后不必亲自过问小事。”要求太后下诏曰“:皇帝年幼,朕暂且统摄朝政,直到皇帝加行冠礼以后。
现在政事烦杂,朕年事已高,精力不济,恐怕不利于安养身体和抚育皇帝。
所以选择忠臣贤良、任命四辅,百官尽职,永保康宁。
孔子曰:‘伟大呀,舜和禹虽统有天下而不必事事干预。’从今以后,只有封爵必须上报给朕。
其他事,由安汉公、四辅共同决断。
凡州牧、二千石及秀才出身的官吏等新上任有事上奏的,都引入近旁的官署去见安汉公应答所问,考察前任,询问新任,以知道他们称职与否。”于是王莽把每一个上奏的人找来询问,表达亲密关怀的情意,赠送厚礼,对不合己意的人,公开上奏予以免官,权力可与国君相比了。
王莽想以虚名取悦太后,进言道:“承接着以前孝哀时丁、傅两家奢侈以后,百姓未能自给者尚多,太后应当穿没有文彩的衣服,减省膳食,以为天下的表率。”王莽又上书,愿出钱百万、献田三十顷,交付大司农救助贫民。
于是公卿都仰慕仿效。
王莽率领群臣上奏说“:陛下年事已高,却长期穿素衣,减膳食,这实在不利于保养精气,抚育皇帝,安定国家。
臣王莽多次在宫门下叩头劝谏,未蒙准许。
现在幸赖陛下恩德,近来风调雨顺,甘露下降,灵芝丛生、謣荚、朱草、嘉禾,这些美好的征兆同时到来。
臣王莽等无法表达对陛下的恳切希望,望陛下爱护保养精神,减少思虑,遵照帝王通常的服饰,恢复太官按规格制作的饮食,使臣子各得竭尽承欢之心,备办共同奉养之物。
望陛下留意省察!”王莽又要太后下诏说:“听说作母后的仪规,不考虑门槛以外的事。
不幸国家没有蒙受上天的保..,皇帝年幼,未能亲理国政,朕小心谨慎,生怕皇室不得安定。
国家大纲,除了朕还能由谁统摄呢?所以孔子见南子,周公摄政,都是权宜之计。
朕勤勉深思,忧心操劳不敢自安,所以国家有奢侈的风气就做出节俭的榜样、所谓矫枉过正,朕如不亲自带头,又怎能说服天下呢?朕整天梦想,等到五谷丰熟,百姓富足,给皇帝加行冠礼,就摆脱政务,把国政交付皇帝。
现在的确无暇顾及华服美味,但愿与百官有所成就,共同努力吧!”每遇水旱灾害,王莽就吃素食,左右告诉了太后。
太后派使者下诏给王莽说“:听说安汉公吃素食,足见你忧虑百姓之深。
今秋有幸获得丰收,安汉公勤勉职守,希望能按时吃肉食,为国家爱惜身体。”王莽想国内已经平服,只有四夷尚未改变,于是派使者携带黄金、钱币和绢帛,重重贿赂匈奴单于,使他上书说“:听说中国讥笑人的名字有两个字以上,臣原名囊知牙斯,现改名知,以示仰慕圣朝的制度。”又派王昭君的女儿须卜居次入朝侍奉。
王莽就是以这样欺诳夸耀的手段来谄媚讨好太后,甚至对太后的侍女近臣来施加影响,千方百计,想尽办法。
王莽既已获得尊贵显赫的地位,就想把女儿嫁给皇帝做皇后,以巩固自己的权力,上奏道:“皇帝即位三年,长秋宫尚未兴建、掖廷内尚未住进嫔妃。
以往,国家多难,根源在于婚配不当,没有后嗣。
请查考研究五经、决定聘娶之礼,按照正规,给皇帝选配十二名嫔妃,以便增加子嗣。
博采前两朝王族的后代和在长安作侯王的周公、孔子的后人的嫡亲女。”太后将这事交付有司办理,献上了一批女子的名单,王氏家族的女子多有选中的。
王莽担心她们与自己的女儿竞争,就进言道:“我自身没有德操,女儿的姿质也很平庸,不可与别的女子一起挑选。”太后以为王莽真诚,于是下诏说:“王氏家族的女子,是朕娘家的人,不得选取。”百姓、诸生、郎吏以上的官员到宫门上书的每天有千余人,公卿大夫有的到朝廷中,有的伏在官署门下,都说“:贤明的诏令圣上的恩德是那么的崇高,安汉公的伟大功绩是如此的辉煌,现在正当立皇后的时候,为什么独独不选安汉公的女儿呢?天下人如何归附效命呢!希望以安汉公的女儿为国母。”王莽派长史等官员分别说服劝止公卿及太学生,然而上书的人更多了。
太后不得已,准许公卿采选王莽的女儿。
王莽又自己进言道“:应该博选众女。”公卿争辩道“:不应采选众女以乱正统。”王莽说“:那么就请先见一下我的女儿。”太后派长乐少府、宗正、尚书令备礼纳采顺便见一下王莽的女儿,他们回来上奏说:“安汉公的女儿受德行熏陶感化,有窈窕的仪容,适宜承继皇室的世系,奉行宗庙祭祀。”太后下诏派大司徒、大司空以简策祝告宗庙,另外又进行卜筮,都说“:卜兆遇金水旺相,占卦遇父母得位,正是所谓‘康强’之占‘,逢吉’之符。”信乡侯佟进言“:按照《春秋经》,天子将要娶纪国的女子,就先赐纪子称侯,现在安汉公的封邑还不符合古制。”太后下诏有司商议,都说:“古时天子封给皇后的父亲封地百里,十分尊敬而不作臣下对待,以表示对宗庙的尊重,这是最大的孝道。
佟的进言合乎礼法,可以听取。
请以新野田二万五千六百顷加封王莽,补足百里。”王莽推辞说:“臣王莽的女儿本不足以匹配至尊,现在又听众人议论,加封臣王莽。
臣深自思念,靠着是皇亲,获得爵位封地,如果小女真能侍奉圣德相称,臣王莽封地足以供给朝贡,不必再加封土地。
愿退掉所增加的部分。”太后准许了。
有司上奏说“:按旧例,聘娶皇后应赐黄金二万斤,折合钱币二万万。”王莽恳切地辞让,接受了四千万,而以其中三千三百万分给另外十一个嫔妃的家里。
群臣又说“:现今皇后受聘礼比嫔妃侍妾多不了多少。”于是又下诏,再加赐二千三百万,合成三千万。
王莽又拿出一千万分给家族中贫困的人。
陈崇当时为大司徒司直,与张敞的孙子张竦关系很好。
张竦是学识渊博之士,为陈崇起草上奏,称颂王莽的功德,陈崇于是上奏,说:“臣私下之见,安汉公从初任学官时,正值世风盛行奢侈华丽的时候,蒙受成帝及太后的恩宠,被叔父伯父赫赫的光芒照耀,财产富饶,权势十足,无人敢违背他的意愿,却能屈己下人,奉行仁义,克制心欲,履行礼仪,违背、矫正世俗的风气,坚持独立行事,衣食朴素,车马简陋驽钝,没有多的配偶,家门之内,孝慈友爱的品德,众人没有未曾听闻的,品性清静,爱好道义,温良谦恭,礼贤下士,故旧之人受其恩惠,对师友也很诚实。
孔子说‘不如贫穷而快乐,富有而喜好礼义’,这正是安汉公所奉行的。
“到担任侍中时、前定陵侯淳于长有大逆不道的罪行,安汉公不敢私下偏袒,建议予以诛讨。
周公诛杀管蔡,季子鸩杀叔牙,安汉公正是如此行事的。
“所以孝成皇帝任命公为大司马,托以国政。
孝哀帝即位后,高昌侯董宏希图获得美誉,制造两种规统,安汉公亲自弹劾他,以安定国家大纲。
又上言建议定陶太后不应在太后身旁设有帷座,以表明国体。
《诗经》说‘不因为柔软便吃掉,不因为坚硬就吐掉,不侮辱鳏寡,不畏惧强悍’,安汉公正是如此啊!“深切执守谦退之道,推举诚心让位于人。
定陶太后想称伪尊号,害怕他当面指斥幄座的威仪,擅长谄媚迷惑的人,像朱博之流,自鉴于淳于长、董宏遭弹劾的事,所以上下一心,谗言贼害交相作乱,违背改变制度,于是终于篡取了尊号,排斥驱逐仁人贤士,诛灭残害亲属,而安汉公蒙受伍子胥,屈原的冤屈遭人毁谤,离开朝廷回到封地,朝政崩坏,纲纪颓废,危亡之祸,系于一发。
《诗经》说‘:贤人流亡,邦国困危。’这正是说的安汉公的遭遇啊。
“正当此时,宫中全无储君,董贤占据重要职位,加上傅氏有女儿为援,他们都知道自己已得罪天下,与中山王结仇,则必须共患难,相互辅助;于是假借遗诏,频繁使用赏赐诛伐的手段,先除去所畏惧的人,赶紧招引归附的人,于是诬陷冤枉,更征引宗室远亲,势力逐渐显露,不难达逞其目的了。
幸赖安汉公入朝,立刻斥退董贤及其亲信党徒。
当这时候,安汉公运用独特的先见之明,奋扬无人敢挡的威风,举眉扬眉声色俱厉,振奋发扬威武怒气,乘其势力尚未坚固、还未发动之机加以压制,有如雷震机动,敌人立即遭到摧毁,即使是孟贲、夏育也来不及拿起兵刃还击,即使是樗里也不及谋划对策,即使是鬼谷子也来不及劝说阻止,所以董贤丧魂落魄,于是自缢而死。
人未转身,日影未移,霍然清除邪恶势力,更加安定了朝廷。
除了陛下再没有人能引进任用安汉公,除了安汉公再没有人能平定这次祸乱。
《诗经》说‘惟有太公姜尚,有如雄鹰飞扬,辅助武王’,孔子说‘应事疾速才能有功’,安汉公正是如此啊。
“于是安汉公又进言招纳前泗水相甄丰、碫令甄邯,和大司徒孔光、车骑将军王舜建议安定国家,奉使东迎中山王,都以功劳受封赏增加封地,成国家名臣。
《虞书》说‘知人善任可谓智’,安汉公正是如此啊。
“公卿都感叹安汉公的品德,同声盛赞他的功勋,都把他比为周公,应该赐号安汉公,加封二县,他都不接受。
《左传》说申包胥不接受保存楚国的回报,晏平仲不接受辅佐齐景公所得的封赏,孔子说‘:能以谦虚礼让的态度为国家效力还有什么话说呢?’安汉公正是如此啊。
“将要为皇帝选立妃子皇后时,有司献上名单,安汉公的女儿为首,他再三辞让,迫不得已才接受诏书。
父女相亲是自然天性,从希望子女荣华富贵超过自己着想,皇后的尊贵同天子相等,当时的机会是千载难逢,然而安汉公思维国家大统,揖让大有福泽的恩宠,事事谦虚退让,一再坚持推辞。
《虞书》说:‘舜自责德行浅薄不足以继承尧的伟业’,安汉公正是如此啊。
“从安汉公接受策书,直到如今,勤勉恭敬,德行日益精进,增加修养朴素高雅的风度以作为天下的表率,谦退节俭以矫正世俗风气,减少分散家财以统率下属,克制自身力持公平以表率公卿,教导子女尊重学术以兴盛国家教化。
僮仆奴隶穿着布衣,马不喂养稻谷,饮食用度,不超过普通平民。
《诗经》说:‘对人小心谨慎,如同站在树上一样’,孔子说‘饮食不求饱,居住不求安适,’安汉公正是如此啊。
“克制己身自我约束,买入粮食只是足够而已,每样事物都要从市场上买来,当天就用光而没有多余的储备,又上书归还孝哀皇帝所增加的封地,贡献钱财田地,耗尽家业,为众人所首倡。
于是大小官员都响应附和,继承追随他的教化影响,外有王公列侯,内有帐幕侍卫,同时统一行动,有的交纳金钱,有的贡献田地,以赈济贫穷的人,赡养困乏不足的人。
过去令尹子文散尽家财以解除楚国之难,早晨没有准备晚餐,鲁国公仪子不食园葵,安汉公正是如此啊。
“历任三公之职,两次奉送皇帝归天,秉持宰相的职务,镇守安定国家,四海之内纷纷归附,无不得其处所。
《虞书》说‘安排他总理国家大政,即使遇到风雷暴雨也不迷惑’,安汉公正是如此啊。
“开门招延贤士,下及平民,屡次省察朝政,综合管理众多事务,亲自接见牧守以下官员,考察品性,审察好坏。
《诗经》说:‘昼夜不懈,以侍奉天子。”《易经》说‘:终日自强不息,晚上保持警惕好像有病一样。’安汉公正是如此啊。
“这都是古代所罕有,禹和稷都难以做到的,而安汉公却能贯穿始终,可以说是德行完备啊!所以三年之间,教化奉行有如神明,美好瑞光累次出现,岂非陛下知人善任的功效,得到贤人所致啊!所以不仅君主是受天命,臣子也并非凭空降生的啊。
所以大禹被赏赐玄圭,周公受到天子祭祀之礼,是为了达成上天的使命,而不敢独占上天的功劳。
度量安汉公的德行,足以成为天下奉行的理法,观察安汉公的功勋,足以为万世奠定基业。
基业已成而封赏不配,理法已立而褒奖不相称,确实不足以厚固国家,顺应天心啊。
“高皇帝奖赏首功,相国萧何封户既已加倍,又蒙受特殊礼遇,入朝奏事不必称名,上殿不必小步快走,他的亲属有十多人受封。
乐于从善毫无厌倦,赏赐有功毫不吝惜;如有人献上计策,即加以封爵,所以公孙戎职位虽然是充郎,却是由旄头骑士中选拔出来的,一次证明樊哙有功,即封以二千户。
孝文皇帝奖赏绛侯,加封万户,赐给黄金五千斤。
孝武皇帝叙录军功,分封三万户给卫青,卫青的三个儿子,有的还在襁褓中,都封为通侯。
孝宣皇帝表彰霍光,增加封户并使其世袭,受封的有三人,恩惠牵延到兄弟的孙子。
那绛侯外靠汉家藩国坚固,内仗朱虚骨鲠似的坚强,依靠诸将维护,据有相互扶助的形势,吕氏虽心怀丑恶,终不能成功。
霍光长期担负重任,乘着大胜的威势,未曾遭遇时运不济,被陷害退位离开朝廷,朝中官吏,都是同类、决断朝政已久,统摄国事历时长久,虽说有功,从其所顺应的形势来说也很容易,然而还有决策不够审慎,误征昌邑王的过失。
至于卫青、公孙戎,以微末之功,一句话的功劳,却都获得巨大的奖赏。
考察绛侯、霍光乃时运形势所造就,比之于卫青、公孙戎、又有天地之别。
而安汉公又有决断国政的功效,应该上与伯禹、周公享有同等的盛誉隆恩,兼有他们曾受到的奖赏,岂可与上面所说的几个人相提并论呢?然而安汉公还不曾蒙受过像卫青等人的厚遇,臣确实感到迷惑!“臣听说对功劳无边的人赏赐不限,对德性无双的人褒奖不限。
所以成王对于周公,超过百里的限度,越过九锡赏赐的范围,开辟七百里封地,兼有商、奄二国的小民,赐给殷商六族作为附庸,享有乘大路举大旗举行祭祀的礼遇、还有封父的弓箭,夏后的半璧,太祝、太宗、太卜、太史四官,既有备物又加以策书,百官所用祭器,用白牡作祭品,祭祀上帝、山川的礼仪。
成王说:‘叔父,封你的长子为鲁公。’父子一起拜谢接受封赏。
真可说对功德无量的人封赏不限啊。
不仅如此,周公六个儿子都受到封赏。
《诗经》说:‘有善言必定酬谢,有功德必定报答。’酬报应与功德相当,否则不算是酬报。
观察稍近以来的行事,高祖本约定非刘氏不得称王,然而番君在长沙称王,还下诏称其忠心,明令于法,表明大信义不拘泥于常制。
春秋晋悼公采用魏绛的策略,各国都服从。
郑伯献乐器,悼公于是把其中一半赐给魏绛。
魏绛恳切辞让,晋侯说:‘没有您,寡人不能渡河。
赏赐是国家的制度,不可废除。
您还是接受吧。’魏绛于是占有金石乐器,《春秋经》称赞此事,因为臣子尽忠却推辞功劳,君王知遇臣子才能赏赐他。
现今陛下既知道安汉公有周公的功德,却不实行成王的奖赏,听信安汉公的坚决辞让,不顾《春秋经》所阐明的道义,则臣民拿什么来称颂陛下,万世以后又凭什么来记述呢?确实不足以为国家着想。
臣下愚见认为应该扩大安汉公封地,使之与周公相当,封立安汉公的儿子,使之与伯禽相当。
所赐物品,亦与周公一样。
各子的封赏,亦与周公六子一样。
使群臣明白效忠,百姓明白圣上的恩德。
如果臣子确能效忠,百姓确实感戴圣上的恩德,则对于王事来说可谓登峰造极,再无缺遗,还有什么可担心呢?希望陛下深思祖宗的重托,敬畏上天的警戒,仿效虞、周的盛况,赏赐完备如同伯禽一样,不要吝惜像对周公的酬报,使至高无上的法则得以确立,在后世可以效法,则天下有幸!”太后把奏书拿给众位公卿看,正在商议此事,正逢吕宽一事肇起。
起初,王莽想专权,对太后说“:以前哀帝即位,违背恩义,自己使外戚丁、傅显贵,扰乱国家,几乎危及天下。
现今皇帝以幼年即位,作为成帝的后嗣,应该宣明一统的道义,以鉴诫前事,为后代效法。”于是派甄丰将玺绶奉献给平帝的母亲卫姬,拜为中山孝王后,赐平帝的舅舅卫宝、卫宝的弟弟卫玄为关内侯,都留在中山,不得到京师来。
王莽的儿子王宇,不同意王莽隔离卫氏,怕皇帝长大后怨恨。
王宇就私下派人与卫宝等通信,教他们使皇帝的母亲上书要求入京。
此事记载在《卫后传》中。
王莽不准许。
王宇与老师吴章及妻兄吕宽商讨其中的原因,吴章认为王莽不可劝谏,但相信鬼神,可作出怪异的事来惊吓他,吴章再因势类推劝说王莽使之归还朝政给卫氏。
王宇就让吕宽夜晚拿出血洒在王莽的住宅,被门吏发觉,王莽把王宇送进监狱,用药毒死。
王宇的妻子吕焉怀有身孕,囚禁在狱中,等孩子生下,也被杀死。
王莽上奏说:“王宇被吕宽等人所贻误,流言惑众,与管叔蔡叔同罪、臣不敢隐瞒,已将他处死。”甄邯等人奏请太后下诏说“:唐尧有丹朱,周文王有管、蔡,这都是圣贤拿不肖子孙没有办法,因为本性难移。
安汉公占据周公的职位,辅佐像成王一样的幼主,而实行管、蔡一样的诛杀,不因为爱惜亲人而妨害对皇帝的尊崇,朕非常赞赏。
以往周公诛灭四国后,伟大的教化才得以施行,以至于刑法无所施用。
希望安汉公专心治国,以期太平。”王莽于是诛灭卫氏,彻底追查吕宽一案,牵连到郡县侯国的豪杰平常非议自己的,还有敬武公主、梁王立、红阳侯立、平阳侯仁,使者监守逼迫,都自杀了。
死的人数以百计,海内震动。
大司马护军褒上奏说“:安汉公遇到儿子犯下管蔡之罪,父子情深,但为了皇室不敢顾惜私情。
深思王宇犯罪的原因,安汉公感叹发愤写下文章八篇,以训诫子孙。
应当颁布郡国,命学官教授生员。”这事交付群臣商议,一致请求把天下官吏能诵读安汉公诫文的,登录在册以备选用,安汉公的戒文与《孝经》相比并。
元始四年(4)春,在郊外祭祀高祖以配享上天,在宗庙祭祀孝文皇帝以配享上帝。
四月二十日,王莽的女儿立为皇后,大赦天下。
派大司徒司直陈崇等八人分别到全国各地,观察风俗。
太保王舜等上奏说“:《春秋》排列有功德的人的次第,最上等的能树立圣人之德,次一等的能建功立业,再次一等的能够建立一家之言,只有大德大贤才能做到。
如果臣子是这样的人,则生前就有很大的赏赐,死后成为受人敬仰的贤臣,殷商的伊尹、周代的周公就是这样的人。”同时百姓上书的也有八千人,都说:“伊尹作阿衡,周公作方宰,周公的七个儿子都受封,超过了上公所享有的奖赏。
应当如陈崇所说的封赏安汉公。”奏章交付有司商议,有司请求“将以前所加封被辞让的两个县及黄邮聚、新野的田地归还给安汉公,采用伊尹、周公的称号,给安汉公加封为宰衡,位居上公。”属吏的俸禄为六百石。
三公在安汉公面前陈述政事,要称‘敢言之’。
所有官吏不得与安汉公同名。
出行有随从期门二十人,羽林军三十人,前后大车十辆。
赐安汉公太夫人称号为‘功显君’,食邑二千户、佩红丝带金印。
封安汉公的儿子二人,王安为褒新侯,王临为赏都侯。
增加皇后聘礼三千七百万,合为一万万,以表明大礼。”太后亲临前殿,主持封赏拜官的仪式。
安汉公拜于前,两个儿子拜于后,一切都按周公旧例。
王莽叩头辞让,上奏推辞封赏,只愿接受母亲的封号,归还王安、王临所授印绶及封号爵位食邑民户,事情交付太师孔光等商议,都说“:赏赐还不足以与安汉公的功德相当,谦逊退让,是安汉公一贯的节操,不可以听准。”王莽求见太后坚持辞让。
太后下诏说“:安汉公每次入见,都叩头流涕坚决辞让,现在又上书称病辞职,是应当准许他的辞让,让他继续任职呢?还是坚持实行封赏,再让他辞职回到住宅呢?”孔光等说“:王安、王临亲自接受了印绶,策封爵号上达天听,其意义已经昭明。
黄邮、召陵、新野的田地收入尤其丰厚,都被安汉公所辞让,安汉公想减损自己以达成国家的教化,可以听从他的辞让。
治理太平的教化应当及时推行,宰衡的官职是不能世袭的。
增加聘礼,是为了尊敬皇后,不是为了安汉公。
功显君的封户,只由本人享有不再下传。
褒新、赏都两个侯国合起来只有三千户,太少了。
作为忠臣的节操、也应该委屈自己,而伸张主上的道义。
应派大司徒、大司空持使节秉承旨意,诏令安汉公立刻入朝就职。
下诏命尚书不再接受安汉公辞让的奏书。”奏议得到了批准。
王莽于是入朝就职,他上书说:“臣于元寿二年(前1)六月二十六日匆忙的夜晚,以新都侯的身份被引入未央宫;二十八日拜为大司马,位居三公;元始元年(1)正月丙辰拜为太傅,赐号安汉公,具备四辅的职官;今年四月二十五日又拜为宰衡,位居上公。
臣王莽俯伏思量,爵为新都侯,号为安汉公、官为宰衡、太傅、大司马,爵位尊贵封号崇高官职重要,一人蒙受五项恩宠,确非鄙陋的臣子所能承担。
根据元始三年(3),天下收成已恢复丰收,以前灾荒时省免的官职应重新设置。
《谷梁传》说:‘天子的辅佐大臣,权利可以通行天下。’臣愚见以为,宰衡的职责在于统领百官平定天下,却没有印章,名实不副。
臣王莽没有兼任官职的才能,如今既蒙受圣朝错爱而任用,臣请求御史刻宰衡印章称‘宰衡太傅大司马印。’刻成,授予臣王莽,交还太傅与大司马印。”太后下诏说“:同意。
印绶与相国相同,朕将亲临授印。”王莽又以所增加的皇后聘礼钱千万,送给长乐长御侍奉供养太后。
太保王舜等上奏说“:天下人听说安汉公不接受千乘封地,辞让万金的赏钱,散财布施数以千万计,没有不响应教化的。
蜀郡男子路建等人羞惭停止诉讼,即使是文王之德使虞、芮二国君感化也不过如此!应通报天下。”奏议被批准。
宰衡出行,随从前后各大车十辆,直事尚书郎、侍御史、谒者、中黄门、期门羽林皆随从出行。
宰衡常持符节,所止行处,由谒者代持。
宰衡属吏俸禄六百石,三公陈述政事均称“敢言之”。
这年,王莽上奏请求建立明堂、辟雍、灵台,为求学的人筑房舍万间,开放集市,设置常满仓,规模盛大。
设立《乐经》,增加博士生员,每一经各增五人。
征召天下精通一种学艺的教授十一人以上,以及藏有《礼》、《书》、《毛诗》、《周官》、《尔雅》、天文、图谶、钟律、月令、兵法、史篇等方面文字的,并精通其意的,都征召到公车。
网罗天下有专长的人才,前后有数千人来到京城,都带到庭中记录他们的见解,准备利用他们纠正错谬,统一各种不同的政治主张。
群臣上奏说:“过去周公奉行继承国体的权利,占据上公的尊位,然而还经过了七年才制定各种制度。
明堂、辟雍、已毁废千年不能兴建,现在安汉公起于臣下,辅佐陛下,历经四年,功德彰明。
安汉公于八月始生月魄的初二这天奉使,早晨拿着文书,监督民夫经营建筑,次日初三,诸生,庶民大集会,有十万人参加,建作二旬,大功告成。
即使是唐尧虞舜发起举动,成周建造功业,也确实不能超过。
宰衡的官位,应该在诸侯之上,赐给束帛璧玉,大国王所乘的四马车,安车各一辆,并驾二辆四马之车。”下诏说:“可以,请商议九锡的礼法。”冬天,大风差不多把长安城东门屋顶的瓦全部吹落。
元始五年(5)正月,在明堂举行大合祭,诸侯王二十八人,列侯一百二十人,宗室子九百余人,都征召参助祭祀。
祭礼结束,封孝宣皇帝的曾孙刘信等三十六人为列侯,其余都增加封户赐予爵位,金钱布帛各有很多赏赐。
当时,官吏平民因为王莽不接受新野田地而上书的,前后有四十八万七千五百七十二人,以及诸侯、王公、列侯、家室见到太后的都叩头进言,应立即加赏安汉公。
于是王莽上书说:“臣以外戚的身份,超越次序获得重用,尚不能称职。
俯伏思念圣德纯茂,仰承天意上追古人,制作礼仪以治理人民,作成音乐以改变风俗,四海之内奔走流传,蛮夷之邦纷纷仰慕而来,辞去的时候,无不流涕感化。
如果没有一片真诚,又得以担当职守,每次归评功德时,都要为臣王莽格外鼓吹。
臣每次见到诸侯进言上述所说事情,都觉得汗流浃背非常惭愧。
虽然天性愚昧鄙陋,但还自知有一片至诚之心,臣德行浅薄而官位尊贵,才力微小而责任重大,终日畏惧战栗,总怕污辱圣明。
现今天下太平,风俗统一,蛮夷都臣服,这都是陛下的圣德所亲自治理,太师孔光、太保王舜等辅佐朝政,众位公卿大夫无不忠良,所以能以五年时间而达到如此成就。
臣王莽实在并无奇异的谋策。
奉承太后的圣诏,宣令于下,所达成的不过十分之一。
接受群贤的筹划,而报告给太后,所能表达的不过一半,无益国政的罪过,之所以敢苟且保命,确实上依陛下余光照耀,下依群公辅佐有力。
陛下不忍心拒绝众人的进言,便将奏章交付商议。
臣王莽本想建议停止接受这类奏议,恐怕并不能停止。
现在祭祀大礼已举行,参助祭祀的人都已陈辞,臣恳切希望,愿所有奏章交付商议的都搁置起来不再上报,使臣王莽得以尽力完成制礼作乐的事。
事成后,传播宣示天下,与海内共享太平。
如有所过失,则臣王莽应承担贻误圣上朝廷的罪过;如没有其他的罪责,得以保全性命辞病还家,这是臣私下的愿望。
希望陛下哀怜裁断为幸!”甄邯等建议太后,下诏曰:“可以,安汉公功德光耀天下,所以诸侯、王公、列侯、宗室、诸生、吏民异口同声,接连守候在宫门和广场,所以发下奏章。
诸侯、宗室辞去的日子,又上前见面恳切陈辞,虽经晓谕劝遣,仍不肯离去。
告诉他们孟夏将实行封赏,无不欢悦,称呼万岁而退去。
现在安汉公每次进见,就流涕叩头不愿受赏,就算受赏也不独自享用。
现在制礼作乐还未完成,事情尚须安汉公决断,所以暂且听从安汉公的意见。
制作完成后,群公均得上报。
再行追施前述奏议,立即上奏九锡礼仪。”于是公卿大夫、博士、议郎、列侯张纯等九百零二人都上奏说“:圣明的帝王招引勉励贤良才俊,德行茂盛的官位高贵,功劳卓越的赏赐丰厚。
所以天下敬仰的大臣既有九命上公的尊位,就应享有九锡的特殊恩宠。
现在九族相亲和睦,百官礼仪昭然,天下和谐,庶民风化淳厚,神瑞齐至,太平已临。
帝王昌盛莫过于唐虞,陛下当之无愧;忠臣功高莫过于伊尹和周公,而宰衡可与之相比。
这就是不同时代的兴盛,如符节一样相吻合。
谨以六经的普遍道理,经籍文字所见,《周官》、《礼记》所载适宜于今天的,设置九锡的赏赐。
臣等请求授予安汉公九锡。”奏议被许可。
策书说:元始五年(5)五月二十七日,太皇太后降临前殿,延登,亲自下诏说:安汉公进前,且听朕言。
以前您宿卫孝成皇帝十六年,献策尽忠,建议诛杀前定陵侯淳于长,以止息祸乱告发奸人,位登大司马,职责为帝王的内辅之臣。
孝哀皇帝即位,骄妾窥窃生欲,奸臣萌生祸乱,安汉公亲手弹劾高昌侯董宏,改正前定陶共王母亲不合礼仪的座位。
从此以后,朝臣议论,无不根据经典。
后因病辞职,归还家宅,遭贼臣陷害。
回到封地后,孝哀皇帝觉悟,又召公回到长安,临病危重时,还不忘安汉公,又特晋升安汉公的职位。
这一夜仓猝辞世,国家无后嗣君主,奸臣充斥朝廷,形势十分危急。
朕思量安定国家的大计只有安汉公最适宜,征引至朝廷,当天就罢免、斥退高安侯董贤,转眼之间,忠心策谋得以建立,国家纲纪得以申张。
绥和、元寿年间,两逢皇帝丧事,各种事务照常进行,没有发生祸乱。
辅佐朕五年,制定了冠礼婚礼的仪式,南北郊祀天地的礼仪。
敬承神明,四时经营,恢复了千年所废,矫正了百世缺失,天下和乐会聚,百姓并集。
《诗经》所载灵台、周书所载周公营建洛邑,镐京的制作,商邑的规模,在当今得到复兴。
昭明彰扬先帝的首功,宣明昭著祖宗的美德,推明显扬祭祀严父以配上天的礼仪,修正建立郊祀宗祀的礼仪,以发扬最大孝道。
所以四海和睦,万国仰慕,蛮夷虽风俗不同,却不召而至,渐染朝化而正衣冠,贡奉珍宝前来助祭。
搜寻追溯前人之道,遵循重视古人之术,动则有成,凡事合乎规矩。
至高的德行、重要的道义,可以与神明相通,祖宗享有美好的祭祀。
光明显耀,瑞符连至,元气大大聚集。
麟凤龟龙,各种吉祥瑞兆,有七百多。
完成制礼作乐,有安定宗庙社稷的卓越功勋。
普天之下,惟有仰赖安汉公,官居宰衡,位在上公。
现加以九锡之赏,并以助祭者,供奉文武百官之职,恩宠延及先祖。
呜呼,岂不美哉!于是王莽叩首再拜,接受绿色的蔽膝衮衣冠冕衣裳、佩刀的玉饰王奉和王必歧头鞋、鸾车四马、龙旗九旒、皮帽素裳、戎车四马、红色弓矢、黑色弓矢、左竖朱钺、右立金戚、甲胄一具、香酒二卣、圭柄玉杓二件、九命青玉王圭二件、朱户内陛。
附属宗官、祝官、卜官、史官,及勇士三百人,家令家丞各一人,宗、祝、卜、史官都设置属吏,以辅佐安汉公。
凡在中府及外第,都以勇士为门卫,凡出入者都附录名籍。
从四辅到三公凡有事到府第,都要附录名籍。
以原楚王府邸作为安汉公住宅,大加修整,四周保卫森严。
祖宗庙宇陵墓都用朱户内陛。
陈崇又上奏“:安汉公祭祀祖宗,出入城门,城门校尉应率骑士随从。
入有门卫,出有骑士,以此表示对国家的尊重。”奏议被批准。
这年秋天,王莽因为皇后有怀孕的瑞象,掘通子午道。
子午道从杜陵直达终南山,经过汉中。
派往各地观察风俗的使者八人回朝后,说天下风俗淳厚齐同,伪造各郡国的歌谣,歌功颂德,共三万字。
王莽奏请制定明文法令。
又上奏要求市价无二,官府没有狱讼,城邑没有盗贼,乡野没有饥民,路不拾遗,男女不同行的制度,违犯者实施象刑。
刘歆、陈崇等十二人都因为修建明堂、宣扬教化,封为列侯。
王莽既已使天下太平,又使北方匈奴归顺,东边使海外民族入朝,南边使黄支归附,只有西方尚无建树。
于是派中郎将平宪等人多带黄金钱币诱惑塞外的羌人,让他们献地,自愿归附。
平宪等上奏说“:羌族豪强良愿等部,人口约一万二千人,愿作内臣,献鲜水海、允谷的盐池,把平原草地都给汉人,自己居住险隘阻塞的地方作为屏障。
探问良愿有无归降的意图,回答说:‘太皇太后圣明,安汉公最为仁慈,天下太平,五谷丰熟,有的禾苗长到一丈多,有的一颗谷子结三个米粒,有的庄稼不播种自行生长,有的无蚕而生茧,甘露从天而降,清泉从地涌出,凤凰翔舞,神雀降集。
从元始四年(4)以来,羌人没有疾苦,所以安乐自足愿意归附。’应当因时制宜,设置属国加以治理保护。”事情交付王莽处理,王莽又上奏说“:太后秉政数年,恩泽充溢,和乐之气漫塞四方,不同的地域不同的风俗,无不仰慕高义。
赵裳氏不远万里来朝贡献白雉;黄支从三万里以外贡献生犀;东夷王渡海贡献国宝;匈奴单于顺从礼乐,去掉两个字以上的名;现在西域良愿等又举国臣服;以往唐尧降服四方,也不能过之。
现在已有东海、南海、北海郡,而无西海郡,请接受良愿等所献的土地设置西海郡。
臣又听说神圣的君王序列天体星象,确立地域方位,根据山川风俗以划分州郡界限。
汉朝国土比二帝三王时广阔,共分十二州,州名及分界多与经典不相吻合。
《尧典》上把全国分为十二州,后定为九州。
汉朝开拓疆土非常遥远,州牧出巡考察属下刑政,最远达到三万多里,因此不能只设立九州。
谨以经籍文义订正十二州名称及分界,与上古盛世制度相应。”奏议被许可。
又增加法令五十条,违犯的迁徙到西海。
被迫迁徙的数以千万计,百姓开始怨恨。
泉陵侯刘庆上书说“:周成王年幼即位,称为孺子,由周公统摄国政。
现在皇帝年轻,应让安汉公代行天子职事,如同周公一样。”群臣都说“:应当照刘庆的话做。”冬天,荧惑隐入月亮中。
平帝得病,王莽作策书,到泰..为皇帝请命,佩戴璧玉秉持玉圭,愿意以自己的身命代替皇帝。
然后把策书藏置在金滕之中,放在前殿,告诫公卿不得言语。
十二月平帝驾崩,大赦天下。
王莽征召通晓礼仪的宗伯凤等人一起商定全国官吏俸禄六百石以上的一律服丧三年。
上奏尊成帝庙号为统宗、平帝的庙号为元宗。
当时元帝虽然后嗣断绝,但宣帝的曾孙在世封王的还有五人,列侯广戚侯刘显等四十八人,王莽厌恶他们都已成年,说:“兄弟不能相互作后嗣。”于是从宣帝玄孙中选取最小的广戚侯子婴,年龄才两岁,假托占卜看相的结果最为吉利。
这个月,前辉光谢嚣上奏说武功县令孟通疏浚水井得到一块白石,上圆下方,石头上有红色的文字,说“:告安汉公莽为皇帝。”符命的兴起,从此开始了。
王莽让公卿告诉太后,太后说:“这是欺骗天下,不能施行。”太保王舜对太后说:“事情到这个地步,无可奈何,要想阻止,人力难以做到。
再说王莽也不敢有别的企图,只是想摄持朝政以加重权威,镇服天下罢了。”太后同意了。
王舜等人就共同请求太后下诏说:“据说上天生养众民,不能治理,便为他们设立君王以统治他们。
君主年幼,则必须有所寄托摄持朝政,然后才能奉行上天所施而达成地之所化,使众生茂盛发育。
《虞书》不是说过吗?‘上天的治理工作,由人代替行之。’朕因为孝平皇帝年幼,且统摄国政,将要加行冠礼,再把国政归还皇帝。
却不幸短命而死,何其悲哀!已命有司征选孝宣皇帝玄孙二十三人,察选较为适宜的,以作为孝平皇帝的后嗣。
玄孙还在襁褓之中,如不得具有最高德性的君子,谁能安抚呢?安汉公王莽辅政三朝,连遭时势变化,却能使汉室安定光大,奇异风俗得到统一,至于制礼作乐,与周公时代不同却相符合。
现有前辉光谢嚣、武功县令孟通上奏说红字白石的符瑞,朕深思其意,说:‘为皇帝。’是指代行皇帝的政事。
凡有法可依则成事容易,否认圣人就会使法度沦亡。
现令安汉公暂居帝位摄持国政,如同周公旧例,以武功县作为安汉公的采邑,名为汉光邑。
速奏明礼仪。”于是群臣上奏说:“太后圣德昭明,深切洞见天意,下诏令安汉公统摄国政。
臣听说周成王年幼,周朝王道未成,成王不能恭敬侍奉天地,继承文王武王的事业。
周公权且代为执政,则周朝王道得成,王室安定,如不是周公执政,则恐怕周朝会坠失天命。
《周书》说‘:我恐怕后嗣子孙,不能恭承天地,亡失先王光大之道,不知受命之难。
天所应辅唯在有诚,乃是为了不失去天命。’解释说:周公戴天子冠冕,南面接受群臣朝拜,发号施令,常以君王的名义。
召公虽是贤人,但不理解周公的用意,所以不高兴。
《礼嘉作奏说:正当建平、元寿年间,国统几乎断绝,宗室几乎被弃。
幸赖陛下圣德,扶助拯救,捍护匡卫、国命重新得到延续,宗室重新得到光大。
临朝统政,发号施令,凡事都以宗室九族为先。
一并录用支属,封立王侯,南面称臣的王侯,数以百计。
恢复边远属国,使那些已经废亡的重新得以保存延续,因此得以相互并肩比首,重为子民的,纷然成行,以此屏护汉室,辅佐汉朝。
建造辟雍,设立明堂,颁布天法,流布神圣教化,使诸侯来朝,昭明文德,宗室诸侯,都增加了土地。
天下异口同声,引颈赞叹,颂扬声不绝于耳。
国家之所以享此美名,受此福荣,岂非太皇太后与陛下昼夜思念所致!为什么这样说呢?动乱则统摄其理,危急则导致安定,祸害则引化为福,断绝则继承其统,皇帝年幼则代行其任,日夜切切,寒暑勤勉,没有时间休息,孜孜不倦,都是为了天下,辅佐刘氏;臣下无论愚智,百姓无论男女,都知道陛下至诚之意。
而安众侯刘崇却独怀悖乱狂惑之心,图谋叛逆,兴师动众,企图危害宗庙,凶恶不忍听闻,罪不容诛,确是臣子的仇敌,宗室的仇敌,国家的盗贼,天下的祸害。
所以亲属震惊,告发他的罪行,百姓叛逆离弃他,叛乱刚一举步,便遭到失败。
百岁老母,孩提幼儿,同时斩首,悬头竿顶示众,珠玉耳饰还在耳朵上,首饰还保存着,像这样的叛逆之谋,岂不惑哉!臣听说古代叛逆之国,既加以诛灭讨伐,又挖掘其宫室作为水池,以藏垢纳污,名为凶墟,即使生长菜茹,也没有人吃它。
在其里社四周筑墙,上面覆盖下面用竹垫遮蔽,以隔塞不通阴阳之气。
颁布社国诸侯,出门见之,著明引以为戒。
现在天下听说刘崇谋反,都想揭起衣服手持长剑喝斥指责。
那些先到的,就扭其颈项,冲其胸部,手刃躯体,切割肌肉;后到的,就想拨开门户,推倒墙壁,夷平房屋,焚烧器具,应声涂地,即时成创,而宗室更甚,言必咬牙切齿。
为什么呢?因为他背叛恩义,而不知道尊重德行所在。
宗室有的居住较远,而刘嘉得以首先听到消息,愿为宗室首倡,父子兄弟背负笼锹,奔驰到南阳,挖掘刘崇宫室,使之如同古制。
并按照亳社处理刘崇社国,赐给诸侯,作为永远的鉴诫。
希望能交付四辅公卿大夫商议,以彰明善恶,告示天下。
于是王莽大悦。
公卿说“:应按照刘嘉所说处理。”王莽要太后下诏说“:刘嘉父子兄弟,虽与刘崇为亲属,却不敢私自庇护,一发现刘崇叛逆的动向,纷纷告发,到叛乱发动后,共同仇视对抗,符合古人礼制,忠孝之心十分明显。
现以杜衍封户一千封刘嘉为(帅)礼侯,刘嘉七个儿子都封为关内侯。”后来又封张竦为淑德侯。
当时长安为此流行俚语说“:要想受封,去找张竦,奋力战斗,不如巧言上奏。”王莽又封南阳官吏百姓有功的一百多人,挖掘刘崇家宅为污池。
后来谋反的,都掘为污池。
群臣又说:“刘崇等之所以敢谋反,是因为王莽权势太轻。
应当更为尊重他以镇服天下。”五月十七日,太后下诏令王莽朝见太后时称为“代皇帝”。
冬十月初一,有日食。
十二月,群臣上奏请求:“增加安汉公的宫室及家中吏员,设置率更令,宗庙、马厩和厨房设长丞,设中庶子,虎贲勇士一百多人,又配置卫士三百人。
安汉公住所称为摄省,官府称为摄殿,府宅称为摄宫。”奏言被许可。
王莽要太后下诏说“:前太师孔光虽已去世,功勋已著录在列。
太保王舜、大司空甄丰、轻车将军甄邯、步兵将军孙建都曾为招降单于出谋划策,又管理灵台、明堂、辟雍、四郊,颁定制度,开通子午道,与宰衡同心合德,合心并力,功德显著。
封王舜子王匡为同心侯,王林为说德侯,孔光孙孔寿为合意侯,甄丰孙甄匡为并力侯。
增加甄邯、孙建各三千封户。”这年,西羌庞恬、傅幡等怨恨王莽剥夺他们的土地作西海郡,便反攻西海太守程永,程永逃走。
王莽诛杀程永,派护羌校尉窦况攻击叛军。
居摄二年(7)春,窦况等击破西羌。
五月,重新铸造货币:错刀,一个值五千钱;契刀,价值五百;大钱,一个价值五十,与五铢钱同时流通。
民间多有私铸者。
禁止列侯以下私藏黄金,应交纳御府按价值兑换,但最终未能兑换。
九月,东郡太守翟义趁着都试,召集车骑,于是遣发奔命之旅,立业乡侯刘信为天子,散发檄文给郡国,说王莽“:毒死平帝,占据帝位,欲要断绝大汉国统,现在共同履行天罚诛讨王莽。”郡国受到迷惑,一时响应的有十多万人。
王莽惶恐畏惧不能饮食,昼夜抱孺子于郊庙中祈祷,依照大诰作策书,派谏大夫桓谭颁行天下,告谕摄政会返还给孺子的意向;派王邑、孙建等八位将军攻击翟义,分别屯守各个关口,守卫狭隘阻塞之处。
槐里男子赵明、霍鸿等起兵以响应翟义,相互谋划道“:诸将统率精兵全部向东,京师空虚,可进攻长安。”众人聚集愈多,将近十万人,王莽惊恐,派将军王奇、王级领兵拒守。
以太保甄邯为大将军,在高庙接受斧钺,率领天下兵力,左持符节,右持斧钺,屯兵城外。
王舜、甄车昼夜巡行殿中。
十二月,王邑等人在圉地击破翟义。
司威陈崇监军使上书说“:陛下奉行上天伟大的规范,心意合于龟卜,秉受天命,预知成败,都应验占卜的征兆,这就是所谓配天。
配天的君主,思虑就会动摇风气,说话就会感动万物,施行就能达成教化。
臣陈崇俯伏拜读诏书颁下的日子,私下计算时程,当圣上思虑开始发动,反叛者便连遭击破;诏文刚开始书写,反叛者便大败;诏书刚刚颁下,反叛者全部被斩杀。
众将锋芒还来不及展露,臣陈崇还来不及展开思虑,而事情已解决了。”王莽大悦。
居摄三年(8)春天,有地震。
大赦天下。
王邑等归还京师,又西进与王级等合击赵明、霍鸿,都加以击破消灭,这事记载在《翟义传中》。
王莽在未央宫白虎殿大设酒宴,慰劳赏赐将帅。
下诏命陈崇叙录军功,品评高下等第。
王莽于是上奏说“:贤明神圣的时代,国家多有贤人,所以唐虞时代,受封的人比邻而居,到功成事就后,又加以赏赐。
到夏后涂山大会,奉持玉帛有万余侯国,诸侯执玉,属国执帛。
周武王孟津大会,还有八百诸侯。
周公摄政,在郊外祭祀后稷以配享上天,在明堂祭祀文王以配享上帝,所以四海之内各以职分来参加祭祀,有诸侯一千八百。
《礼记·王制篇》载有一千七百余侯国,所以孔子著《孝经》说:‘不敢遗漏小国的臣民,更何况对于公侯伯子男呢?所以能得到万国的欢心以侍奉先王。’这是天子的孝道。
秦暴虐无道,消灭诸侯以设置郡县,欲独占天下之利,所以只传到二世就灭亡了,高皇帝受命于天,铲除残暴,考录功勋施行封赏,封立侯国数百,后来逐渐衰落,仅存其余的侯国。
太皇太后亲统国纲,广封功德之士以勉励向善,使亡的重新建立起来以延续世代,所以伟大的教化通行流布、朝夕将成。
遭逢羌寇危害西海郡,反叛者又在东郡制造流言,叛贼在西方蛊惑大众,忠臣孝子无不愤怒,所征讨之处加以消灭,使之全部伏罪,天下都得到安定。
现今制礼作乐,考察周代五等爵位,封地四等,有明文记载;殷代有爵位三等,虽有这种说法,但无明文记载。
孔子说‘:周鉴诫于二代,文章多么兴盛繁茂啊!我愿追随周。’臣请求凡诸将帅应当受封邑的共分爵位五等,封地四等。”奏议被许可。
于是受封的最高为侯伯,其次为子男,应当封为关内侯的改称为附城,共数百人。
进攻西海的以“羌”为封号,进攻槐里的以“武”为号,翟义则以“虏”为称号。
群臣又上奏说:“太后修录功德,远及千年,近者当代,有的以文才受封,有的以武功受封,不论功德深浅大小,没有不受封赏的。
现今摄皇帝背靠斧文屏风登上帝位,应与作宰衡时不同,制礼作乐虽还未全部结束,仍应晋升他的两个儿子的爵位为公。
《春秋》说‘厚待善人及其子孙’,贤人的后代,应有封地,周成王封赏周公六个儿子,都有封地。
汉朝名相大将萧何、霍光等人,封赏都连及亲属后代。
王莽兄弟的儿子王光,可先封为列侯,他的各个孙子,等到制度全部建立,由大司徒、大司空报上名录,按照前面所说下诏封赏。”太后下诏说“:晋升摄皇帝的儿子褒新侯王安为新举公,赏都侯王临为褒新公,封王光为衍功侯。”当时,王莽回到新都国,群臣又建议封王莽孙子王宗为新都侯。
王莽既已消灭翟义,自以为威信德望越来越高,获得上天和人民的佑助,于是图谋做真皇帝的事了。
九月,王莽的母亲功显君死了,他不注意服哀,要太后下诏议定丧服。
少阿、羲和刘歆与博士儒生七十八人都说“:暂居帝位摄政的目的,就在于统摄建立上天的功行,兴盛推崇帝王之道,成就礼法制度,安定统一天下。
以往殷代成汤死后,太子又早死,他的儿子太甲年幼不明国事,伊尹把他安放在桐宫自己摄政,以兴盛殷商王道。
周武王死后,周朝王道未成,成王年幼,周公拥立成王而摄政,以成就周朝王道。
所以殷代有礼俗井然的教化,周朝则有刑罚不用的功效。
现在太皇太后连续遭遇皇家不幸,委任安汉公统治群臣,平定天下。
又逢孺子年幼,不能恭事天地,上天降下瑞兆,地下又有丹石符瑞,所以太皇太后仰承上天明命,诏令安汉公登帝位摄政,想以此成就神圣汉室的功业,与唐虞三代比较兴隆。
摄皇帝于是开设秘府,会集群儒,制礼作乐,确定官民之制,成就上天美好的功业。
圣明心思完备,具有卓越独到的见解,发扬周礼,以明了因袭鉴戒,仿效上天的稽察古代,而有所增减,好比孔仲尼闻韶乐,日月不可企及,如非最高的圣明贤哲,谁能像这样!纲纪都得到伸张,渐积而成,这就是他保佑神圣汉室,安定百姓的功效。
现在功显君死,《礼》说‘庶子作后嗣,为其母亲丧事服缌麻’。
解释说‘保存与尊贵者的体统,不敢为私亲擅穿丧服’。
摄皇帝以圣德秉承皇天之命,接受太后的诏命登帝位摄政,奉持汉朝宗室后嗣,上要尊重天地社稷,下须忧虑百姓日理万机,不得因为私亲特别眷顾。
所以太皇太后封立他的孙子,使为新都侯,为哀侯的后嗣。
表明摄皇帝保存尊贵的体统,奉承宗庙祭祀,侍奉供养太皇太后,不得因为私亲特别规定丧服。
《周礼》说‘君王为诸侯穿缌..丧服,冠冕加上环..’,同姓则穿麻布,异姓则穿葛布。
摄皇帝应当为功显君穿缌..丧服,冠冕加上麻制的环如同天子吊唁诸侯的丧服,以符合古制。”王莽于是照做,共一次吊唁两次会面,令新都侯王宗设立牌位,服丧三年。
司威陈崇上奏,衍功侯王光私自通报执金吾窦况,令其杀人,窦况于是为他捕获其人,送给王光惩罚。
王莽大怒,严厉责备王光。
王光的母亲说“:你自视能与王宇、王获相比吗?”于是母子自杀,连窦况都死了。
起初,王莽以侍奉母亲,供养嫂子、抚养兄弟的儿子获得名声,到后来狂悖暴虐,又以此表示大公无私。
令王光的儿子王嘉继承爵位为侯。
王莽下书说:“停止作乐的礼仪,到十二月为止,正月举行郊祀,应当奏乐。
王公卿士,音乐共分几等?五声八章,具体如何?现与各部儒生各自尽力精心研究,详细陈述其礼仪。”这年广饶侯刘京、车骑将军千人扈云、大保属臧鸿上奏发现符瑞。
刘京说齐郡新井,扈云说边郡的石牛、臧鸿说扶风雍县石文,王莽都迎接接受。
十一月二十一日,王莽上奏太后说:“陛下至为圣明,遭逢家室不幸,经历汉朝十二代二百十年的不幸命运。
仰承上天威命,诏命臣王莽摄政,受孺子的托付,担当天下的寄托。
臣王莽兢兢业业、生怕不称职。
皇族广饶侯刘京上书说:“七月中,齐郡临淄县昌光亭长辛当一晚几次做梦,梦见人说“:我,是天公的使者。
天公让我告诉亭长说‘:摄皇帝应当做真皇帝。’如不相信我,请看这个亭中会出现一口新井”。
亭长早晨起来到亭中查看、果然有一口新井,井深将近百尺。’十一月初九,正是冬至,巴郡发现石牛,十五日,雍县发现有文字的石头,都运到未央宫的前殿。
臣与太保安阳侯王舜等人观看,天风大起,尘土遮天,风停后,发现石头前有铜符节和帛图谶,图上有文字说:‘上天晓谕皇帝的符命,献者可以封侯。
秉承天命,服从神明的命令。’骑都尉崔发等有观看并解说文意。
以前孝哀皇帝于建平二年(前5)六月初九下诏书,改为太初元将元年,按此事根源,甘忠可、夏贺良有谶书藏在兰台。
臣王莽认为所谓元将元年,正是大将摄政改元的意思,现在得到了印证。
《尚书·康诰》说:‘王这样说“:诸侯的领袖、我的弟弟,年幼的封啊!’”这是周公摄政称王的文字。
《春秋》隐公不说即位,而是摄政。
这二经由周公、孔子所定,为后世所效法。
孔子说‘:敬畏天命,敬畏大人,敬畏圣人之言。’臣王莽岂敢不继承施用。
臣请求恭敬侍奉神明宗庙,上奏太皇太后、孝平皇后,都自称代皇帝。
凡是号令天下,臣民上奏言事,都不再称‘摄’。
将居摄三年(8)改为初始元年,改漏刻为一百二十度,以顺应天命。
臣王莽日夜养育抚助孺子,使他与周成王德行相比,向四方宣扬太皇太后的威德,当皇帝年幼时就教导他。
孺子加行冠礼后,就还政于他,像周公的旧例一样。”奏言被许可。
众人知道王莽得到了上天授命称帝的瑞符,示意群臣广泛议论另外上奏,以显示即位成真的迹象。
期门郎张充等人密谋共同劫持王莽,立楚王为帝。
事情败露,被处死。
梓潼人哀章在长安求学,平素行为不端,好说大话。
见王莽摄政,就制作铜柜,放进两册贴有标签的图书,一册写着“天帝行玺金柜图”,一册写着“赤帝行玺某传予黄帝金策书”。
某,指高皇帝的名字。
书上说王莽是真天子,皇太后当顺天命。
图书上都写有王莽八位大臣的名字,又取美名王兴、王盛,哀章还把自己的名字加在里面,一共十一人,都署明官爵,作为王莽的辅臣。
哀章听说齐郡新井、巴郡石牛的事下达,当天黄昏时,穿着黄衣,捧着铜柜到高庙,交付仆射,仆射上报王莽。
戊辰这一天,王莽到高庙参拜接受铜柜所显示的神君的禅让帝位。
然后戴上王冠,拜谒太后,回来坐在未央宫前殿,下书说:“我本无德,靠着是远祖黄帝的后代,虞帝的苗裔,太皇太后的亲属,皇天上帝降显大力佑助之意,天帝决心统领调整次序,便用铜符帛图文字,金柜策书,神明相告,把天下亿万民众托付给我。
赤帝汉氏高皇帝的神灵,秉承天命,以金策之书传国于我,我很敬畏,怎敢不恭受?戊辰正是吉日,便戴上王冠,即位做真天子,改国号为‘新’。
改订历法,改变服饰颜色,改变祭祀用的牲畜,另制旌旗,改变器具的形状制作。
从十二月初一这天为建国元年(9)正月初一,从鸡叫的时候开始新的一年。
根据五行德性服装配色应为黄色,牺牲应为纯白色,使节的旄旗都用纯黄色,上面题写‘新使五威节’,以秉承皇天上帝的威命。”始建国元年(9)正月初一,王莽率公侯卿士捧着皇太后玺绶,进献给太皇太后,遵从符命,废掉汉朝的名号。
当初,王莽娶宜春侯王氏的女儿,现在立她为皇后。
他们本来生有四个儿子:王宇、王获、王安和王临。
两个儿子在此之前已被处死,王安很糊涂,王莽便以王临为皇太子,王安为新嘉辟。
将王宇的六个儿子封爵:王千为功隆公,王寿为功明公,王吉为功成公,王宗为功崇公,王世为功昭公,王利为功著公。
全国大赦。
王莽于是颁布策书命令孺子道:“啊,刘婴,过去上天扶助你的太祖,传递了十二代,享有国家二百一十年,帝王的气数转向了我本人。
《诗经》不是说过吗?‘殷的后裔作为诸侯而服侍周朝,可见天命无常。’封你为定安公,永远为新室国宾。
唉!要尊重上天的美意,前去就任你的职位,不要废弃我的旨令。”又说“:应以平原县、安德县、漯阴县、鬲县和重丘县居民共万户,纵横百里,作为定安公国。
定安公国可以建立汉朝祖宗之庙,和周朝后裔同等对待,使用自己的历法和特定颜色。
世代服侍你的祖宗,永远凭着卓越的德行和盛大的功绩,享受子孙后代的祭祀。
以孝平皇后为定安太后。”读完策命,王莽亲自握着孺子的手,流着泪,哽咽着说道:“从前周公代理王位,最终能把英明的治国之道传给成王,今天我却迫于上天的严厉命令,不能如我的本意!”哀叹了很久。
中傅带孺子走下宫殿,向着北面而称臣。
百官陪同在旁,无不感动。
又根据金匮,将辅政大臣都封爵授官。
以太傅、左辅、骠骑将军、安阳侯王舜为太师,封为安新公;大司徒、就德侯平晏为太傅、就新公;少阿、羲和、京兆尹、红休侯刘歆为国师、嘉新公,广汉郡梓潼县的哀章为国将、美新公:这是四辅,级别为上公。
以太保、后承、承阳侯甄邯为大司马、承新公;丕进侯王寻为大司徒、章新公;步兵将军、成都侯王邑为大司空、隆新公:这是三公。
大阿、右拂、大司空、卫将军、广阳侯甄丰为更始将军、广新公;京兆的王兴为卫将军、奉新公;轻车将军、成武侯孙建为立国将军、成新公;京兆的王盛为前将军、崇新公;这是四将。
总共十一公。
王兴是原城门令史,王盛是卖饼的。
王莽按照符命找到这些姓名十几人,上述两人的容貌合乎卜辞所说,直接由平民而被任用,以显示灵验。
其余都任命为郎官。
这天,任命卿大夫、侍中和尚书官共数百人。
刘氏宗室任郡守的,都改任谏大夫。
改明光宫为定安馆,由定安太后居住,以原大鸿胪府为定安公的府宅,都设门卫使者予以监护。
敕令定安公的乳母不得和他讲话,使他经常囿于四面墙壁中,直到长大都叫不出六畜的名称。
后来王莽把孙女———王宇的女儿嫁给了他。
王莽向百官颁布策书道“:岁星主宰庄重,东方的长官太师负责使雨水适宜,青色的光辉上升平稳,用日规测日影。
荧惑星主宰明智,南方的长官太傅负责使暑热适宜,红色的光辉仪态平和,用律管测声音。
太白星主宰安宁,西方的长官国师负责使干燥适宜,白色的光辉仪态平静,用衡器考测容量。
辰星主宰谋略,北方的长官国将负责使寒冷适宜,黑色的光辉调和均匀,用漏刻观测星辰。
月亮象征刑罚,像君主的左腿,司马负责实现武功,要讲求方正,效法矩尺,主管天文,敬奉伟大的上天,郑重地把历法颁给百姓,勤恳地劝导农耕,以获得每年粮食丰收。
太阳象征德政,像君主的右臂,司徒负责实现文治,要力求圆满,好比圆规,主管人道,引导五方面的教化,率领百姓服从君主,宣扬和优化各地的风俗,推广五种伦常。
北斗象征公平,像君主的心,司空负责了解各地风土民情,要力求规则,就像准绳一样,主管地理,整治水土,管理著名的山川,繁殖鸟兽,使草木茂盛。”用策书一一规定百官的职责,仿照典诰之类的文体。
设大司马司允、大司徒司直、大司空司若,地位都是孤卿。
将大司农改名为羲和(后改为纳言),大理改为作士,太常改为秩宗,大鸿胪改为典乐,少府改为共工,水衡都尉改为予虞,与三公司卿一起为九卿,分别隶属三公。
每一卿设大夫三人,每一大夫设元士三人,共二十七名大夫、八十一名元士,分别承担京城官府的各种职责。
改称光禄勋为司中,太仆为太御,卫尉为太卫,执金吾为奋武,中尉为军正,又设大赘官,掌管御用车辆、服装及各种用品(它后来又管理军需物品),地位都是上卿,号称六监。
改称郡太守为大尹,都尉为太尉,县令、长为宰,御史为执法,公车司马为王路四门,长乐宫为常乐室,未央宫为寿成室,前殿为王路堂,长安为常安。
改称官品百石为庶士,三百石为下士,四百石为中士,五百石为命士,六百石为元士,千石为下大夫,比二千石为中大夫,二千石为上大夫,中二千石为卿。
车辆、官服、祭服和冠冕,各有等级差别。
又设司恭大夫、司徒大夫、司明大夫、司聪大夫、司中大夫和诵诗工、彻膳宰,以督查过失。
颁布策书道:“我听说上帝希望显示自己的美德,无不谨慎地修养自己,以求长治久安,因此根据五种事务而设立你们这些机构。
不要隐瞒过错,不要助长虚夸,对于喜爱或厌恶之事的判断不要出错,保持公正的立场。
啊,努力吧!”下令在王路设置接纳善言的旌旗、听取批评的木牌和接待敢于进谏者的鼓。
谏大夫四人经常坐在王路门接见前来言事的人。
将王家的丧服为齐..的亲属封为侯,丧服为大功的封为伯,丧服为小功的封为子,丧服为缌麻的封为男,女子都封为任。
男子以“睦”、女子以“隆”为称号,都被授予印绶。
下令诸侯立太夫人、夫人和世子,也授给印绶。
王莽又说:“天上无二日,地上无二王,这是历代帝王不可改变的原则。
汉朝时,有些诸侯称王,直到四夷也这样做,违背古制,不合乎大一统。
应限定将诸侯王的名号都称公,至于四夷冒用尊贵名号而称王的,都改为侯。”又说:“帝王之道,前后沿袭而能畅通;具有伟大德行的帝系,应世代享受祭祀。
我考虑到黄帝、帝少昊、帝颛顼、帝喾、帝尧、帝舜、帝夏禹、皋陶和伊尹都有超人的品德,得到上天的认可,功绩崇高,光耀久远。
我非常敬仰他们,寻找了他们的后代,将延续对他们的祭祀。”他认为王氏是虞帝的后代,出自帝喾血统,刘氏是尧的后代,出自颛顼血统。
于是封姚恂为初睦侯,继承黄帝世系;梁护为修远伯,继承少昊世系;皇孙功隆公王千,继承帝喾世系;刘歆为祁烈伯,继承颛顼世系;国师刘歆之子刘叠为伊休侯,继承尧的世系;妫昌为始睦侯,继承虞帝世系;山遵为褒谋子,继承皋陶世系;伊玄为褒衡子,继承伊尹世系。
汉朝后裔定安公刘婴,地位为国宾。
周朝后裔卫公姬党,改封为章平公,也为国宾。
殷朝后代宋公孔弘,时运转换,位次相应移动,改封为章昭侯,地位为尊客。
夏朝的后代辽西的姒丰,封为章功侯,也为尊客。
对夏殷周汉四朝的始祖,都在明堂祭祀,使他们和皇始祖考虞帝配享。
周公的后代褒鲁子姬就和宣尼公的后代褒成子孔钧,已在此前确定名号。
又说“:我原来任摄政时,建郊祀宫,定远祖庙,立社稷场,神灵便用恩赐来报答,有光华从上面笼罩而下,变为乌鸦,有黄气升腾而上,照耀鲜明,用来显示黄帝和虞舜的余辉。
从黄帝到济南伯王,祖辈的姓氏有五个。
黄帝二十五个儿子,分别赐给他们的姓氏有十二个。
虞帝的祖先,得到姚姓,此后,陶唐时姓妫,周代姓陈,在齐国姓田,在济南姓王。
我俯伏着怀念皇初祖考黄帝和皇始祖考虞帝,在明堂进行祭祀,还要依次排在祖宗的亲庙。
将设五所祖庙、四所亲庙,他们的王后或夫人都配享祭祀。
郊祀天地时,黄帝与天配享,黄后与地配享。
以新都侯东宅为大庙,每年按时祭祀。
皇家所尊崇的祖先,全国都要予以祭祀。
姚氏、妫氏、陈氏、田氏、王氏共五姓,都是黄帝和虞帝的子孙后代,是我的同族。
《书经》不是说过吗?‘使九族亲属敦厚、相互顺从’。
要求全国各地将这五姓的名册上报给秩宗,都作为宗室。
让他们世代免除赋役,不承担什么负担。
不要使元城王氏和另外四姓通婚,以便区别族系,理清血统关系。”封陈崇为统睦侯,继承胡王世系;田丰为世睦侯,继承敬王世系。
全国州牧和太守,都由于在此前的翟义、赵明等人叛乱期间领导州郡、心怀忠孝,州牧封为男,郡守为附城。
又将旧日恩人戴崇、金涉、箕闳和杨并等人的儿子都封为男。
派遣骑都尉嚣等人分别在上郡桥..修整黄帝陵,在零陵郡九疑县修整虞帝陵,在淮阳郡陈县修整胡王陵,在齐郡临淄县修整敬王陵,在城阳国莒县修整愍王陵,在济南郡东平陵县修整伯王陵,在魏郡元城县修整孺王陵,派出使者一年四季前往祭祀。
其中的祠庙尚待修建的,因为国家初定,暂时在明堂太庙合祭。
以汉高祖庙为文祖庙。
王莽说“:我的皇始祖考虞帝接受了唐帝的禅让,汉朝的远祖正是唐帝,他们历代有着转让政权的明显特征,我又亲自从汉朝高皇帝神灵那里接受了金策。
我认真考虑着厚待前朝,怎有淡忘之时?汉朝祖宗有七人,决定依照礼仪在定安国立庙。
汉朝在京师的陵墓和寝庙,不要取消,仍然像往常那样进行祭祀和献食。
我定于秋季九月亲自去瞻仰汉朝高皇帝、元帝、成帝和平帝庙。
刘氏宗室名册改属京兆大尹,不要取消他们的免税免役特权,使他们都能安度一生,州牧要不时去看望,不要使他们遭受侵犯和冤屈。”王莽又说:“我以前身居要职,直到担任摄、代皇帝,深深地为汉朝遭遇不幸、赤德气数终结而担扰,千方百计,凡可以辅助刘家延长帝统的办法,无不采用。
因此创造了金刀货币的便利,企图借此接济它。
然而,自从孔子作《春秋》供后世帝王借鉴以后,到鲁哀公十四年,一个时代便结束了,和今天相比照,今天也正好到了汉哀帝以来的第十四年。
汉朝气数已尽,终究无力去勉强支撑。
上天显示威灵,确定黄德将要兴起,隆重地显示伟大的天意,将天下托付给我。
如今百姓都说上天废掉汉朝而扶立新室,废去刘氏而兴起王氏。
‘刘’字就是‘卯’、‘金’、‘刀’,正月正好是卯月,金刀之便,都不再能行用。
博学有谋的卿士都说天人相应,已是明明白白。
应废去刚卯,不再佩用它,取消刀币而不再通用,这才承顺天意,使百姓安心。”于是改制小钱,直径六分,重一铢,铭文为“小钱直一”,和以前的刻有“大钱五十”的那一种一起为两个品种,同时通行。
为防止民间私自铸钱,便下禁令不许百姓私藏铜和木炭。
这年四月,徐乡侯刘快纠集同党数百人在他的封国起兵。
刘快之兄刘殷是原汉朝胶东王,当时已改为扶崇公。
刘快举兵进攻即墨县,刘殷关闭城门,主动投入监狱。
官、民抵抗刘快,刘快败退到长广县死去。
王莽说:“过去,我的祖先济南愍王被燕寇所困,从齐国临淄退守莒邑;族人田单想出很多奇谋,抓获并诛杀了燕将,重新安定了齐国。
如今,即墨的士大夫又同心协力铲除了反贼,我非常赞赏他们这些忠诚之人,怜悯无辜被害者。
应赦免刘殷等人,对除刘快的妻儿以外的其他亲属应当连坐的,一概不必判罪。
吊唁死者,慰问伤者,赐给死者安葬费用,每人五万。
刘殷能深明利害关系,痛恨罪恶的刘快,使刘快当即受到应有的惩罚。
应将刘殷的封国充实到一万户,将封地增到纵横一百里。”又对进献符命的臣下十余人封爵。
王莽说:“在古代,每八家设井田一处,一对夫妇耕种一百亩,纳十分之一的税,因此,国足民富,歌颂之声兴起。
这是唐、虞之道和三代所遵行的制度。
秦朝无道,加重赋税用来满足私利,滥用民力用以穷奢极欲,破坏圣制,废弃井田,于是兼并出现,贪婪卑鄙之徒产生,强者占田上千,弱者却没有立锥之地。
又设奴婢市场,将奴婢和牛马同栏,钳制平民和奴隶,操纵他们的生杀予夺。
奸诈残暴之徒乘机牟利,甚至掳掠并出卖他人的妻儿,违背天意,不合情理,与‘天地之性人为贵’的原则背道而驰。
《书经》说‘我将奴役或杀掉你们’,但只是不遵王命的人才会受到这样的惩罚。
汉朝减轻田租,按三十分之一收税,但经常有代役税,连体弱多病者也得缴纳,又有豪强侵犯和欺侮百姓,出租土地,向租种者掠取地租。
名义上按三十分之一收税,实际上按五分之一收税。
父子夫妇终年耕耘,收获不足以养活自己。
这样,富人连犬马都有吃不完的粮食,骄横放肆;穷人连糟糠都不够吃,贫困潦倒,以致违法犯罪。
人们都陷于犯罪,刑罚就无法停止。
我原来任要职时,开始下令把全国公田依人口划为井田,当时就出现嘉禾的祥瑞,因遭叛贼作乱,暂时中止。
现在,将全国田地改称‘王田’,奴婢改称‘私属’,都不许买卖。
男丁不满八人而土地超过一井的家庭,将多出的土地分给九族亲属、邻人和乡亲。
过去无田、现应受田的家庭,按制度受田。
对公然诽谤井田圣制、目无法纪、煽惑民众的人,放逐到四方边陲,让他们去抵御山神鬼怪,就像皇始祖考虞帝所做的那样。”当时百姓习惯于汉朝五铢钱,因王莽新币大小两种并行,难以辨认,又多次改动而缺乏信用,都私下用五铢钱交易。
谣传大钱将取消,都不肯携带。
王莽为此忧虑,又下书:“凡私藏五铢钱、声称大钱将取消的人,比照诽谤井田制的罪名,放逐到四方边陲去。”于是农民和商人失业,农业和商业都荒废,民众甚至在集市和街头痛哭。
当对买卖田宅、奴婢和私自铸钱进行惩治时,从诸侯卿大夫到庶民,被判罪的不可胜数。
秋季,王莽派五威将王奇等十二人向各地颁《符命》四十二篇。
其中,德祥五篇,符命二十五篇,福应十二篇,共四十二篇。
德祥篇宣称汉朝文帝、宣帝时成纪县和新都县出现黄龙,高祖考王伯墓门的梓木柱上生出枝叶,诸如此类。
符命篇谈井石、金匮之类事情。
福应篇声称雌鸡变为雄鸡之类。
此书文体古雅,依据古义,据此作出解释,大抵都是用来宣扬王莽理应取代汉朝而据有天下。
作为总括的说明:“帝王接受天命,必有按德行而获得的祥瑞,配合成为王命,加上幸运的报应,然后才能立下丰功伟绩,传给子孙,永享无穷的帝业。
因此,新朝兴起时,德祥发生在汉朝传位九代、经历了二百一十年之后。
从受封新都侯时开始得到天命,从黄支接受符瑞,从武功开创王基,从子同决定受命,在巴郡宕县完成受命,反复出现了十二次吉祥的征兆,上天保佑新室的态度是何等恳切和坚决啊!武功丹石出现于汉朝平帝末年,火德告终,土德将取代它,上天殷切眷念,要废汉朝而兴新室,选择丹石为瑞,开始授命于皇帝。
皇帝谦让,只任摄皇帝,未接受天意,于是,当年秋季七月,上天又用三台星和彩马示意。
皇帝又一次谦让,没有即位,这样,上天第三次时降铁券,第四次时用石龟,第五次时用虞舜时期的符信,第六次时用彩玉圭,第七次时用黑玉印,第八次时用茂陵石书,第九次时用龙石,第十次时用神井,第十一次时用大神石,第十二次时,降下铜符帛图。
显示天命的祥瑞,逐渐明显,多达十二次,用来提醒新皇帝。
皇帝深深意识到天威不能不敬畏,便去掉‘摄皇帝’称号,但还只称‘假皇帝’,改元为初始,想借此虚应天命,使上帝能如愿。
但是,这仍不符合上天郑重降下符命的本意,因此,当日,上天又用金策书进行敦促。
此外,侍郎王盱看见一个人身着白布单衣,衣上是红纹方领,戴着小冠,站在王路殿前,对王盱说:‘今天五方天神一致把天下人民托付给皇帝。’王盱很诧异,走了十几步,那人忽然消失。
到了丙寅日黄昏,汉朝高皇帝庙中出现金匮图策‘:高皇帝顺应天命,传国于新皇帝。’次日清晨,宗伯忠孝侯刘宏因为得知此事,便召集公卿谋议,尚未商定时,大神石人却说道‘:催促新皇帝到高祖庙去接受天命,不要拖延!’于是新皇帝立即上车前往汉朝高庙,接受了天命。
接受天命之日,是丁卯日。
丁属火,是汉朝之德。
卯是‘刘’字的组成部分。
这表明汉朝刘氏火德已尽,传位于新室。
皇帝谦逊之至,已恳辞到极限,但十二次符应急促而明显,天命已不可推辞了,诚惶诚恐,哀怜汉朝终究无法维持,虽然尽心竭力地在一旁扶助,也已无能为力,为此三夜没有就寝,三天没有就餐。
一一征询公侯、卿大夫,他们都说‘:还是应按上天的严令去执行。’于是才改元、定国号,国家重新起步。
新室建立后,神明很欣喜,继续用福瑞表明其意思,吉瑞接连不断。
《诗经》说:‘有功于百姓而受到爱戴的人,得到上天的福运;上天保佑他,授给天命,并从天上降下这一旨意。’就是这样的意思。”五威将持着《符命》,带着印绶,向从王侯到各级官吏的所有需更改官名的人员,直到匈奴、西域和边远蛮夷,都当即授给新室的印绶,同时收回原汉朝印绶。
赐给每名官吏两级爵位,每个平民一级爵位,赏给民家妇女羊和酒,以百户为单位分发。
按等级赐给蛮夷钱、帛。
全国大赦。
五威将乘坐饰有天文图像的车辆,套着六匹母马,背插锦鸡羽,服饰十分华美。
每一将设左、右、前、后、中帅,共五帅。
衣冠、车饰和驾马,分别和所到方位的颜色与数目相应。
五威将持使节,号称太一使者;五威帅持幢旗,号称五帝使者。
王莽下策书道:“普天之下,直到四方边远地带,无所不到。”赴东方的使者,到达玄菟、乐浪、高句骊和夫余;到南方的使者,越过边境,途经益州,将句町王贬为侯;赴西方的使者,抵达西域,将当地诸王都改为侯;赴北方的使者,抵达匈奴帐庭,授给单于印,改变汉朝印文,去掉“玺”字,改为“章”字。
单于想要回旧印,陈饶将它锥破,此事记在《匈奴传》中。
单于大怒,而句町和西域终于因此纷纷反叛。
陈饶回朝,被授为大将军,封为威德子。
冬季,出现雷鸣,桐树开花。
王莽设置五威司命和中城四关将军。
司命督察上公以下官吏,中城负责十二个城门。
下策书命令统睦侯陈崇道“:啊,陈崇,不听指挥是动乱的根源;严重的奸诈狡猾,是盗贼的本性;铸造伪币,是妨害币制的行为;骄奢过度,是凶恶的开端;泄漏宫中和尚书的事情,是‘机密不能保守就会妨碍成功’;在朝廷受爵,却到私家谢恩,用人之权从政府手中旁落,统治也就荒废了。
上述六条,是国家的根本大计。
因此,倚重你为司命,‘对弱者不吞并,对强者不妥协,不欺负孤单之人,不畏惧强暴之人’,遵从皇帝的命令,在朝廷督导和睦。”命令说符侯崔发道“:‘关闭好各道门户,击柝巡夜,防备盗贼。’你任五威中城将军,京城能秩序井然,那么各地相应会愉快地效法。”命令明威侯王级道:“绕矲之坚固,南临荆楚。
你任五威前关将军,应发扬勇武,奋力守卫,在前面显威。”命令尉睦侯王嘉道:“羊头山之阻塞,北临燕赵。
你任五威后关将军,要凭借壶口之险去出击,在后面进行安抚。”命令掌威侯王奇道“:崤山和渑池之险,东临郑、卫。
你任王威左关将军,要在函谷关排除危难,在左面控制威权。”命令怀羌子王福道:“碊山和陇阪之险阻,西临戎狄。
你任五威右关将军,要据守在成固,在右面安抚羌戎。”又派谏大夫五十人分别在各郡国铸钱。
这年,长安一个疯狂女子碧在大路上呼喊“:高皇帝大怒,赶快把国家还给我!否则,九月必定杀死你!”王莽拘捕并杀了她。
主管人员掌寇大夫陈成主动要求免职并离任。
真定国的刘都等谋划起兵,被发觉,都被处死。
真定国和常山郡大量降下冰雹。
始建国二年(10)二月,全国大赦。
五威将帅七十二人回来奏事:汉朝诸侯王改为公后,都上交了玺绶,成为平民,无人违抗命令。
封五威将为子,五威帅为男。
初步设置六项经济管理制度。
命令官府专营酒类交易,专卖盐和铁器、铸铁,对所有采集名山大湖物产的人征税。
又命令市场官收买贱货、出卖贵货,向民众进行赊贷,每月收利息百分之三。
牺和设酒士,每郡一名,乘驿车督查酒业。
限令民众不得私藏弓弩和铠甲,违者放逐到西海。
匈奴单于索要旧玺,王莽不给,他便进犯边郡,屠杀和抢掠官民。
十一月,立国将军孙建上奏:西域将领但钦上报:九月辛巳日,戊己校尉的文书官陈良和终带一起杀害了校尉刁护,裹胁官兵,自称是已被废弃的汉朝大将军,逃往匈奴。
另外,本月癸酉日,不知何处的一个男子拦在臣孙建的车前,自称‘是汉朝的刘子舆,是汉成帝姬妾之子。
刘氏将恢复,赶快腾出皇宫。’臣拘禁了这个男子,他是常安人,姓武,字仲。
他们都背逆上天,违抗天命,大逆不道。
请追究武仲、陈良等人的应当连坐的亲属。
臣的奏章蒙获批准。
汉朝高皇帝近来明白告诫道:应取消守卫汉朝宗庙的官员,愿在王氏庙中作为寄宾,确实想顺承天意,保全子孙。
刘氏宗庙不应在常安城中,刘氏宗室中身为诸侯的,应当和汉朝同时废去。
陛下仁慈之至,迟迟没有作决定。
以前,原安众侯刘崇、徐乡侯刘快、陵乡侯刘曾、扶恩侯刘贵等,接连聚众谋反。
如今,狂妄狡猾的奸贼,有的妄称已灭亡的汉朝将军,有的自称汉成帝之子刘子舆,直到犯下杀身灭族之罪,连续不断,这是圣上恩典没有及早断绝其萌芽的缘故。
臣冒昧地认为,汉朝高皇帝可作为新室国宾在明堂享受献食。
成帝是异姓兄弟,平帝是女婿,都不适宜再处在宗庙里。
元帝与皇太后为一体,为圣恩所推重,礼仪上也适宜。
臣请求将在京师的汉朝诸庙一律废弃。
任诸侯的刘氏宗室,根据封户多少,编入五等爵位中;凡有官职的都免职,在家里候用。
这样,上可以符合天意,满足高皇帝神灵的愿望,杜绝狂妄狡诈行为的萌发。”王莽说“:同意。
嘉新公国师依照符命担任了我的四辅;明德侯刘龚、率礼侯刘嘉等共三十二人,都明察天意,有的进献天符,有的提出善言,有的抓捕和告发反贼,功勋显赫。
刘氏宗室和这三十二人同宗共祖的,不要免职,赐姓王氏。”惟有国师因为女儿嫁给了王莽之子,没有赐王姓。
将定安太后改号为黄皇室主,使她与汉朝断绝联系。
冬季十二月,鸣雷。
将匈奴单于改称降奴服于。
王莽道“:降奴服于知,轻慢国家基本准则,背弃四条约定,侵犯西域,危及边境,成为百姓的祸患,罪当灭族。
命令立国将军孙建等共十二将,兵分十路,同时出征,共同执行上天的威力,惩罚他。
念及他的先祖故呼韩邪单于稽侯犭册世代忠孝,保卫边塞,不忍心因为知一个人的罪过而灭掉稽侯犭册一族。
现将匈奴的国土和人民分为十五部,将稽侯犭册的子孙十五人立为单于。
派中郎将蔺苞、戴级奔赴塞外,征用应当做单于的人。
对因违犯逆贼知的法规而受惩处的人,都予以赦免。”派五威将军苗讠斤和虎贲将军王况从五原郡出击,厌难将军陈钦和震狄将军王巡从云中郡出击,振武将军王嘉和平狄将军王萌从代郡出击,相威将军李蓔和镇远将军李翁从西河郡出击,诛貉将军阳俊和讨秽将军严尤从渔阳郡出击,奋武将军王骏和定胡将军王晏从张掖郡出击,出征者还有偏将、裨将以下的军官一百八十人。
招募全国囚徒、丁男和士兵三十万人,传令各郡转运军服、冬装、兵器和粮食,由各县主要官员从近海的江淮一带运送到北部边境地区,使者乘坐快速的驿车督促,按战时法令行事,全国一片骚动。
先期到达的人屯集在边境各郡,静候全部到齐便一起出战。
王莽因钱币竟未能畅通,又下书道:“百姓以食为命,以钱为资财,因此,八项政务中以食为首。
如果货币都贵重,那么,作为小用途时就不便,如果都轻贱,那么运载就太麻烦。
轻重大小各有等级,这样,用起来就方便,百姓也快乐。”于是铸造宝货共五个品种,此事记在《食货志》中。
百姓没有遵从,只是使用小钱和大钱两种。
私自铸钱者无法禁止,于是加重法律,一家铸钱,五家连坐,被拘押并变成官奴婢,官吏和百姓外出、回来,必须持有布钱,作为通行凭证的副证;对不带布钱者,饭馆、旅店不得留下来招待,关卡和渡口要予以扣留和盘问。
公卿都必须持布钱进入宫殿门内。
王莽想借此使新币受到重视,得以通行。
这时人们争相制作符命而得到封侯,不这样做的人相互戏言:“惟独你没有天帝的委任书吗?”司命陈崇对王莽说“:这样开了奸臣追求名利之路,扰乱了天命,应杜绝其根源。”王莽也对此厌烦,便命令尚书大夫赵并去查处,对于所作符命并非五威将帅所颁的人,都投入监狱。
起初,甄丰、刘歆和王舜为王莽的心腹,首谋由王莽掌握大权,替王莽歌功颂德“;安汉公”“、宰衡”称号以及对王莽的母亲、两个儿子和兄子封爵,都是由甄丰等人共同策划的,甄丰、王舜和刘歆也受到王莽赏赐,全都得到富贵,不再想让王莽居位摄政。
居位摄政的做法,是由泉陵侯刘庆、前辉光谢嚣和长安县令田终术最先提议的。
王莽羽翼已丰满,想要代掌政权,甄丰等顺承他的心意,王莽立即又对王舜、刘歆的两个儿子以及甄丰的孙子封爵。
甄丰等人,爵位已高,心意已满足,又确实惧怕汉朝宗室和天下豪杰。
然而,一些远离朝廷、企图攀权位的人,纷纷制作符命,王莽便以此为由,做起了真皇帝,王舜和刘歆只好暗自恐惧。
甄丰向来刚强,王莽察觉到他不愉快,便将身为大阿、右拂、大司空的甄丰调职,假托符命,任命他为更始将军,和卖饼汉王盛平起平坐。
甄丰父子郁郁不得志。
这时,甄丰之子甄寻任侍中、京兆大尹、茂德侯,制作符命,声称新室应以陕县为界进行分封,以甄丰为右伯,太傅平晏为左伯,像周公、召公时那样。
王莽马上听从,委任甄丰为右伯。
当甄丰将要述职西行、还未动身时,甄寻又制作符命,称原汉平帝皇后黄皇室主是他的妻子。
王莽因为自己是靠欺诈而称帝的,怀疑大臣是怀着怨恨而诽谤他,想张扬威势,恐吓臣下,便发怒道:“黄皇室主本是国母,甄寻却这样说,居心何在!”对甄寻进行搜捕,甄寻逃亡,甄丰自杀。
甄寻随方士入华山,一年多以后被捕,其供词牵连:国师公刘歆之子、侍中、东通灵将、五司大夫、隆威侯刘..,刘..之弟、右曹长水校尉、伐虏侯刘泳,大司空王邑之弟、左关将军、掌威侯王奇,以及刘歆的门生、侍中、骑都尉丁隆等;还牵扯出公卿、当事人的亲友和列侯以下的贵族,几百人死于此事。
甄寻的手纹中有“天子”字,王莽割下其臂到宫内察看,说:“这是‘一大子’,或者说是‘一六子’。
‘六’就是‘戮’。
这表明甄寻父子应当被杀戮而死。”于是将刘..流放到幽州,将甄寻流放到三危,将丁隆杀于羽山,都用驿车载着他们的尸体送去。
王莽生相大口、短下巴、鼓眼,气色血红,声音大而嘶哑。
他身高七尺五寸,爱穿厚底履,戴高冠,用硬毛装饰衣服,挺着胸,居高临下,环视远方。
当时,有人由于具有特殊的技艺而在黄门待诏备用,人们问起王莽的容貌,待诏说“:王莽正是鸱眼、虎口、豺狼之声,因此,能够吃人,也将被人所吃。”问话者告发此事,王莽处死了待诏,将告发者封爵。
后来,他常隐蔽在云母屏面之后,亲信以外的人不能见到他。
这年,以初睦侯姚恂为宁始将军。
始建国三年(11),王莽称:“百官名称更改,职责变动,律令和礼仪规则没能来得及全部制定,暂且沿用汉朝律令和礼仪规则行事。
命令公卿大夫、诸侯和二千石级官员,从官、民中举荐有德行者、通政事者、善言辞者和知文学者各一人,前来王路四门。”派尚书大夫赵并出使北部边塞去慰问,他回朝后说,五原郡北假县土地肥沃,适宜种谷,以前经常设有田官。
于是以赵并为田禾将军,征发戍卒在北假屯田,以增加军粮。
这时,诸将驻在边境,等候兵员全部集中,军官和士兵肆无忌惮,而内地各郡苦于征发,百姓离开城郭,流亡而成为盗贼,并州、平州尤为严重。
王莽命令让七公七卿的称号都兼称将军,派著武将军碩并等人充实著名城市,派中郎将、绣衣执法各五十五人,分别镇守靠近边境的大郡,监督擅弄兵权的奸滑之徒,他们却都借机在外为非作歹,扰乱州郡,俨然做买卖一样地公开进行贿赂,敲诈百姓。
王莽下书道:“反贼知罪当灭族,特派遣猛将,兵分十二部,将同时出征,一举消灭知。
内设司命军正,外设军监十二人,本来希望监督不听号令的人,使军人都能行为正当。
现在,实则不是这样,使臣们都滥用权势,威胁良民,任意锁人颈项,百姓交钱才能除去封颈;种种灾害同时出现,农民离散。
司、监竟如此作为,怎么谈得上称职呢?从今以后,胆敢违犯的,加以逮捕,通报他们的姓名。”但这些人还是放荡自如。
蔺苞和戴级到塞外,引诱单于之弟咸和咸的儿子登进入内地,胁迫咸作孝单于,赐给黄金千斤和很多锦缎,将他打发回去,把登带到长安,任命他为顺单于,把他留在宾馆。
太师王舜,自从王莽篡位后,患心脏疾病,病势逐渐加重而死去。
王莽说:“过去,齐太公由于世代具有美德,成为周朝太师,这是我所看到的。
以王舜之子王延继承父爵,为安新公,王延之弟褒新侯王匡为太师将军,永远为新室的辅臣。”为太子设师友四人,称为大夫。
以原大司徒马宫为师疑,以原少府宗伯凤为傅丞,博士袁圣为阿辅,京兆尹王嘉为保拂,这是四师;以原尚书令唐林为胥附,博士李充为奔走,谏大夫赵襄为先后,中郎将廉丹为御侮,这是四友。
又设师友祭酒和侍中、谏议、《六经》祭酒各一人,共有九名祭酒,级别为上卿。
琅笽郡的左咸为讲《春秋》祭酒,颍川郡的满昌为讲《诗经》祭酒,长安的国由为讲《易经》祭酒,平阳郡的唐昌为讲《书经》祭酒,沛郡的陈咸为讲《礼经》祭酒,崔发为讲《乐经》祭酒。
派谒者携坐车和印绶,当即任命楚国的龚胜为太子师友祭酒,龚胜拒绝接受,绝食而死。
宁始将军姚恂免职,侍中、崇禄侯孔永为宁始将军。
这年,池阳县出现小人影,身高一尺多,有时乘车马,有时步行,持用各种器物,车马和器物的大小也和小人影相称。
三天后消失。
黄河沿岸各郡发生蝗灾。
黄河在魏郡决堤,清河郡以东各郡泛滥成灾。
起初,王莽担心黄河决堤会危及元城的墓葬。
当河水决堤东流后,元城没有水患,王莽便没有筑堤堵水。
始建国四年(12)二月,全国大赦。
夏季,赤气在东南方出现,一直上升到天际。
厌难将军陈钦说:捉到俘虏,得知匈奴侵犯边境都是孝单于咸的儿子角所指使。
王莽震怒,将咸的儿子登斩于长安,以警示各蛮夷。
大司马甄邯死,以宁始将军孔永为大司马,侍中、大赘侯辅为宁始将军。
王莽每当外出,往往先搜查全城,称为“横搜”。
这个月,横搜达五天。
王莽到明堂向诸侯授予茅土。
他颁布说“:我本无德行,只因继承圣祖,成为万国之主。
我考虑到要安定民心,在于分封诸侯,划分各州,分清区域,使风俗淳美。
我追溯并取法古代,作为原则和方法。
《尧典》中有十二州,帝王领地以外有五等地区。
《诗经》列出十五国,遍布九州。
《殷颂》中有‘包括九州’的话。
《禹贡》的九州不包括并州、幽州,《周礼635·扬德行和奖励功勋,是为了光大贤仁;九族亲属和睦,是为了嘉奖亲情。
我长期不懈地思考,希望考查前人所作所为,使褒贬分明,好坏明断,百姓得到安定。”鉴于地图和户籍还未确定,对上述受封之人没有授予封地,暂时让他们在京城领受俸禄,每月九千钱。
诸侯都困乏不堪,甚至有受雇充当佣人的。
中郎区博向王莽进谏道“:井田制虽是圣王之法,但废弃已久。
周朝制度既然已衰亡,百姓不再遵行。
秦朝知道顺应民心可以获得大利,于是废去井田,打开井田的分界,得以一统天下,至今国内并未认为秦朝制度是弊政。
现在试图违背民意,重新恢复千百年前的卓越功绩,即使尧、舜再现,如果没有百年渐进之功,也是不能推行的。
天下刚刚奠基,万民新近顺从,确实不应该施行井田旧制。”王莽得知百姓怨恨,便下书道:“各种名目的王田,都可以出卖,不受法律限制。
对于私自买卖平民的,暂且一概不予追究。”当初,五威将帅出巡,将句町王改为侯,句町王邯怨恨恼怒,拒不服从。
王莽指使..柯郡大尹周歆阴险地杀死了邯。
邯的弟弟承起兵攻打并杀死了周歆。
最初,王莽征发高句骊兵,准备征伐匈奴,他们不愿去,所在各郡强迫他们去,他们都逃往塞外,于是犯法为寇。
辽西郡大尹田谭追击他们,却被他们杀死。
州郡归咎于高句骊侯驺。
严尤上奏道“:貉人犯法,并不是由于驺而开始的,而是另有他故,最好是下令州郡暂时安抚他们。
现在一旦对他们加以严重罪名,恐怕他们会因此叛乱;而夫余等族中,必然会有人响应。
匈奴尚未平定,而夫余、秽貉又起兵,这是大忧患。”王莽没有进行安抚,秽貉便反叛。
诏令严尤去征讨。
严尤引诱高句骊侯驺到来,杀死了他,将他的首级传送到长安。
王莽大喜,颁书道:“最近,派遣了猛将,恭敬地施行上天的惩罚,前去消灭恶贼知,兵分十二路,有的斩断其右臂,有的砍断其左肩,有的毁伤其胸腹,有的拔掉其两胁。
今年刑罚在东方,讨伐貉人的部队已先行,捕杀了恶贼驺,平定了东部地区。
恶贼知的灭亡,已是眼前之事。
这实为天地群神、社稷、宗庙保佑帮助的幸运,以及公卿大夫、士人、百姓同心同德与将帅们英勇善战的威力。
我对此十分赞赏。
现将高句骊改名为下句骊,宣告于天下,使万民周知。”于是貉人进一步侵犯边境,东北和西南夷都动乱起来。
王莽正踌躇满志,他认为不必担扰四夷能否被消灭,便专注于考查古代的事情,又颁布文告道:“我俯伏着想到,我的皇始祖考虞帝,从文祖那里接受禅让后,观察了北斗七星,排列了七项政事,便向天帝禀告了受禅之事,祭祀了自然界六宗,遥祭了山川以至群神,巡察了全国五大区域,各地诸侯从四面八方来朝见他,他让他们禀告自己的政务,按照政绩予以明确考核。
我受命正式登基,到建国五年已经五年。
不幸的命运已经度过,灾难的周期也已通过。
岁星在寿星宫,填星在明堂座,仓龙星正值癸酉年,旺气在北极天区。
观卦和晋卦主宰年岁,占卜指导行动,应于这年二月建寅时节到东方巡察,把礼仪程序安排周全。”诸公奏请从官员和百姓中征用人员、马匹、麻布、绢帛和丝绵,又提请在内地十二个郡国购买马匹,征调绸绢四十五万匹,运往长安,不要前后观望。
到达的超过半数时,王莽颁布文告说:“文母太后身体欠安,暂且停止,等以后再行。”这年,改十一公的称号,把其中的“新”改为“心”,后又把“心”改为“信”。
始建国五年(13)二月,文母皇太后崩,葬于渭陵,与元帝合葬于一处,中间用沟隔开。
在长安立文母太后庙,新室世世代代前往祭祀。
元帝在文母庙中配享,其神主设在文母神主的龛下。
王莽为太后服丧三年。
大司马孔永请求退休,王莽赐给坐车一辆和配套的马四匹,让他以特进的职位参加朝会。
由同风侯碩并担任大司马。
这时,长安居民听说王莽要建都洛阳,不愿修整住房,有的人甚至把住房完全拆掉了。
王莽说:“黑龙石的铭文说‘奠定帝德,都于洛阳’。
符命已写明,我怎能不恭敬地顺从!将在始建国八年,岁星居于星纪宫时,奠定洛阳都城。
要认真修缮常安都城,不得使它毁坏。
如胆敢违抗,立即上报姓名,予以查处。”这年,乌孙国大小昆弥派来使者纳贡。
大昆弥是中原的外孙。
胡人妇女所生为小昆弥,但乌孙人归附他。
王莽见匈奴和边境各方同时入侵,试图博得乌孙欢心,便派使者带着小昆弥使者,让他坐在大昆弥使者的上位。
保成师友祭酒满昌上奏弹劾使者道“:夷狄正因为中原讲礼仪,才委屈地服从。
大昆弥是君,如今把臣使排在君使之上,负责接待的使者大不敬!”王莽发怒,免去满昌的官职。
西域各国因王莽长期背弃了对它们的恩惠和信用,焉耆首先背叛,杀死西域都护但钦。
十一月,彗星出现,二十多天后消失。
这年,因私藏铜炭的人太多,取消了这项禁令。
明年,改元为天凤。
天凤元年(14)正月,全国大赦。
王莽说:“我定于二月建寅时节,行巡游之礼,太官预备干粮和干肉,内侍在途中铺设坐卧用具,所过之处不必有什么供应。
我东巡时,一定亲自带来,每到一县就要耕作,以倡导春耕。
我南巡时,一定亲自带锄,每到一县就要除草,鼓励夏季的农事。
我西巡时,一定亲自带镰,每到一县就要收割,鼓励秋收。
我北巡时,一定亲自带拂,每到一县就要收拾谷物,鼓励储藏。
结束北巡后,就在国土的中心洛阳都城居留。
对胆敢奔走鼓噪、触犯法纪的,立即按军法惩处。”群臣上奏说“:皇帝最讲孝道,往年文母圣体不安,皇帝亲自供养,连衣冠都很少脱下。
因遭遇文母驾崩的悲哀,皇帝容颜没有恢复,饮食减少。
如今,一年巡视四方,路程上万里,皇帝年事已高,不是干粮干肉所能应付的。
请暂时不要巡游,等到国丧期满,以保养圣体。
臣等将尽力安抚好全国百姓,恭敬地贯彻落实圣明的指示。”王莽说:“各位公、牧、大臣、诸侯和大尹愿尽力相互督促、镇抚全国百姓,想使我称心如意,因此我郑重地接受你们的请求,要努力啊!不要违背诺言。
我改在天凤七年,岁星在大梁宫、仓龙在庚辰年时,行巡游之礼;再过一年,岁星在实沉宫、仓龙在辛巳年时,前往国土的中心洛阳都城。”便派太傅平晏和大司空王邑到洛阳,挑选地基,筹划兴建宗庙、社稷场和郊祀坛。
三月三十日,日食。
全国大赦。
下策书给大司马碩并说:“日食时没有阳光,战事尚未平息,你应上交大司马印绶,以侯的身分参加朝会。
太傅平晏不得兼领尚书事务,取消兼任的侍中诸曹职务。
以利苗男苗讠斤为大司马。”王莽正式称帝后,尤其戒备大臣,对臣下的权力进行限制和剥夺,朝臣中,指出他人过失的人,往往受到提升。
孔仁、赵博、费兴等人,由于敢于攻击大臣,得到王莽的宠信,他选择要职让他们担任。
公卿进皇宫时,随从官员有定额,太傅平晏的随员超出定额,掖门仆射严厉地责问平晏,言行不逊,平晏的戍曹士将仆射逮捕并拘押起来。
王莽大怒,派执法出动车马数百,包围了太傅府,逮捕了这个士,当即将他处死。
大司空的一个士夜间路过奉常亭,亭长厉声呵斥他,司空士将自己的官职告诉了他,亭长醉醺醺地说“:如此说来,你有通行凭件口罗?”这个士用马鞭打了亭长,亭长把士砍伤后逃走,郡、县进行追捕。
亭长的家属为此上书,王莽说:“亭长是公事公办,不要追捕了。”大司空将这个士斥退,表示道歉。
国将哀章行为不良,王莽为他选设了和叔,告诫道:“不仅要监护国将一家,还要监护他在西州的亲属。”诸公都被轻贱,哀章尤甚。
四月,降下霜,冻死了草木,沿海一带尤为严重。
六月,黄雾满天。
七月,大风吹倒树木,刮起北阙直城门的屋瓦。
降下冰雹,砸死了牛羊。
王莽根据《周官》和《王制》的经文,设置卒正、连率、大尹,职务相当于太守;设属令、属长,职务相当于都尉。
设州牧、部监二十五人,朝见皇帝的礼仪和三公一样。
监的级别是上大夫,每人管理五个郡。
公担任州牧,侯担任卒正,伯担任连率,子担任属令,男担任属长,都世袭。
没有爵位的,称为尹。
将长安城旁划为六乡,分别设置一名帅。
将三辅地区划为六个尉郡,以河东郡、河内郡、弘农郡、河南郡、颍川郡、南阳郡为六队郡,都设大夫,职务相当于太守;设属正,职务相当于都尉。
将河南郡大尹改称为保忠信卿。
将河南郡的属县增到足够三十个。
设六郊州长各一人,每人管五个县。
此外,其他官名全都更改。
大郡甚至被分成了五个郡。
以亭为名的郡县有三百六十个,以和符命上的字相对应。
在边境一带又设竟尉,由男担任。
诸侯国的闲田,用于升官、降官时相应的封地增、减。
王莽颁布文告道“:常安西都一带分为六乡,周围各县分属六尉。
洛阳东都一带分为六州,周围各县分属六队。
离都城四五百里范围内,称为内郡;其外围称为近郡。
有屏障和边界的地方,称为边郡。
合计一百二十五个郡。
九州之内,有县二千二百零三个。
公作为甸服,是城堡;凡在候服的诸侯,是依靠;在采服、任服的诸侯,是支柱;在宾服的诸侯,是屏障;在推行文教、奋力守卫地区的诸侯,是墙垣;在九州以外的外族,是藩篱:分别按自己所在区域确定名称,总起来是万国。”此后,年年变动,一个郡甚至五次改名,却回到原来的名称上。
官吏和百姓记不住这么多,每次颁下诏书时,都要附上有关的旧名,例如:“诏命陈留郡大尹、太尉:将益岁县以南划归新平郡(新平郡,即原淮阳郡)。
将雍丘县以东划归陈定郡(陈定郡,即原梁郡)。
将封丘县以东划归治亭郡(治亭郡,即原东郡)。
将陈留县以西划归祈隧郡(祈隧郡,原荥阳郡)。
陈留郡已不复存在,大尹、太尉都到皇帝所在地来。”他的政令变更,都是如此。
下令全国的小学,用戊子日代替甲子日,作为六十天的开端。
冠礼以戊子日为吉日,婚礼以戊寅之后的十天作为忌日。
百姓中,有很多不依从的。
匈奴单于知死,其弟咸立为单于,请求和亲。
王莽派使者送给他厚礼,欺骗地答应将他留在长安的儿子登送还,然后用重金向咸索求陈良、终带等人。
单于当即拘捕了陈良等人,交给使者,用囚车押往长安。
王莽在长安城北烧死了陈良等人,命令官吏和百姓围观这一情景。
边境一带大饥荒,出现人吃人。
谏大夫如普巡视了边境军队,回朝后说:“军士长期屯驻边塞很劳苦,边郡没有可以供给的东西,现在单于新近与我们和好,还是趁此罢兵吧。”校尉韩威则提议:“凭新室之威而吞并胡虏,无异于用口吞掉跳蚤、虱子。
臣愿带领勇敢之士五千人,不带一斗粮,饥饿了就吃胡虏肉,干渴了就饮胡虏血,可以横行无阻。”王莽认为他的话很豪迈,以他为将军。
但是也采纳了如普的话,召回了驻边疆的将领。
免去陈钦等十八人的职务,又取消四关将军镇守都城和六尉的各部驻军。
匈奴使者回去后,单于得知他的留在长安的儿子登早已被处死,便发兵侵扰边境,王莽重又征发军队去驻守。
于是边民流入内郡,为人当奴婢,王莽便严令:对胆敢私藏边民的官员和百姓,处斩示众。
益州郡蛮夷杀死大尹程隆,各边境部族都反叛。
派平蛮将军冯茂率兵去征讨。
宁始将军侯辅免职,以讲《易经》祭酒戴参为宁始将军。
天凤二年(15)二月,在王路堂设宴,公卿大夫都赴宴。
全国大赦。
这时,中午出现星星。
大司马苗讠斤降为司命。
以延德侯陈茂为大司马。
谣传黄龙在黄山宫堕死,百姓奔走前往观看的达万人。
王莽厌恶此事,捕押了一些人,盘问谣言的来源,没能查出。
单于咸和亲后,索求他的儿子登的尸体,王莽想派使者送去,又担心咸会因怨恨而加害于使者,便拘捕了原来说过应杀掉侍子的前将军陈钦,以其他罪名,把他投入监狱。
陈钦说“:这是要牺牲我来向匈奴推卸责任。”因而自杀。
王莽选出能胜任交涉事宜的儒生济南郡的王咸为大使,五威将、琅笽郡的伏黯等人为帅,派他们送去登的尸体。
王莽责令匈奴方面掘开单于知的墓,用荆条鞭尸。
又令匈奴将他们的关塞退移到漠北,向单于索取万匹马、三万只牛、十万头羊,并要求将还活着的、被单于掠去的边民全部送回。
王葬就是如此爱说大话。
王咸到达单于帐庭,陈述王莽的威德,指责单于的背叛罪行,应对自如,单于不能压服他,于是,王咸传完命令后返回。
进入塞内,王咸病死,封他的儿子为伯,封伏黯等人为子。
王莽认为制度一旦确定,天下自然会安定,因而精心思考地理,制作礼乐,讲求合乎《六经》的理论。
公卿清晨入宫,到傍晚才出宫,议论连年不能得出决断,没有时间去处理诉讼、冤情难解这类民众的当务之急。
县宰缺人的,连续几年由人代理,一切贪赃枉法现象日甚一日。
派到郡国的中郎将和绣衣执法,都倚仗权势,到处牵连检举而上奏。
另外,十一公的士到各地倡导农桑,颁行季节性的政令,并检查各种制度的执行情况,冠盖相望,在道路上交错,召集官、民,逮捕见证人,郡县搜刮财物,层层贿赂,黑白混淆,等在朝廷诉苦鸣冤的人很多。
王莽自己清楚以前是靠专权而夺得汉朝政权的,因此尽量独揽各项事务,各部门只是按他的指令照办,得过且过,各机要部门、国库、钱粮官,都由宦官掌理;官、民呈上密封书,由宦官左右打开,尚书不得而知。
王莽就是如此戒备大臣。
他又爱更改制度,政令繁多,本应分派给下属办理的事,下属总要反复请示后,才按指示去办,各种事务前后紧随,混乱不清。
王莽经常傍着灯火忙到天亮,还是不能把事情处理完。
尚书借机作恶,把事务扣着不办,上书后等待答复的人,连续几年不能离去,关在郡县狱中的人要遇到大赦方能出狱,首都卫戍士兵已有三年没有交接。
粮价经常很贵,边兵二十余万人等候衣食,官府为此发愁。
五原郡、代郡受害尤其严重,人们起兵成为盗贼,几千人成群结队,转战到邻近的郡。
王莽派捕盗将军孔仁率兵与郡县合力讨伐,历时一年多才平定,但边郡也已经没有多少居民。
邯郸以北降下大雨大雾,积水溢出,深处达到几丈,冲走、淹死几千人。
立国将军孙建死,以司命赵闳为立国将军。
宁始将军戴参回任原职,以南城将军廉丹为宁始将军。
天凤三年(16)二月二十四日,地震,大雪,关东尤为严重,积雪深的达一丈,有的竹、柏枯死。
大司空王邑上书道:“到职八年,功业未成,尤其是司空的工作荒废,停滞不前,乃至出现了地震的灾变。
我恳请辞官回乡。”王莽道“:地有小动有大震,大震有害,小动无害。
《春秋》记载了地震,《易·系辞上》说到了地动,动时张开,静时合拢,万物由此产生。
灾害和怪异现象的发生,各有不同的寓意和作用。
天地表示威严,用来警戒我,王邑有什么过错呢,却要请求退免,这就不是辅助我的态度了。
派遣诸吏散骑司禄大卫、修宁男遵转达我的心意。”五月,王莽颁布官吏俸禄制度,说:“我遭遇不幸的命运和灾难的周期,国家财力不足,民众骚动,公卿以下官员,一个月的俸禄只有十鵅布二匹绢或帛一匹。
我每当念及此事,无不忧愁。
现在难关已过,国库虽然还不充足,但已略微丰富,决定从六月朔日(庚寅日)开始,都按制度发给官吏俸禄。”从四辅、公、卿大夫、士,到众僚,共分十五等。
僚的俸禄一年是六十六斛,逐步向上递增,直到四辅为一万斛。
王莽又说:“‘普天之下的土地,无不是帝王的土地;全国土地上的居民,无不是帝王的臣民’。
原本是以天下来供奉你们。
在《周礼》中,美食有一百二十种,现在诸侯分别靠自己的同、国、则来供养;辟、任、附城分别靠自己的封邑来供养;公、卿、大夫、元士分别靠自己的采地来供养。
多少不同的等差,都有一定的条例。
年成丰收就很充实,碰到灾害就相应减少,与百姓同甘共苦。
应以各地年终赴京汇报时的总数为根据,如果全国幸而无灾,太官的美食就准备得周全;如果遇灾,按比例减少食物。
东岳太师和立国将军负责调整东方三州一部二十五郡的供给情况;南岳太傅和前将军负责南方二州一部二十五郡;西岳国师和宁始将军负责西方一州二部二十五郡;北岳国将和卫将军负责北方二州一部二十五郡;大司马负责纳卿、言卿、士卿、作卿、京尉、扶尉、兆队、右队———中部、左部及前部七部;大司徒负责乐卿、典卿、宗卿、秩卿、翼尉、光尉、左队、前队———中部、右部,有五郡;大司空负责予卿、虞卿、共卿、工卿、师尉、列尉、祈队后队———中部及后部十郡;至于六司和六卿,都随他们所隶属的公承担有关灾害后的供给调整,也按比例减少俸禄。
从京城库粮中领取俸禄的郎官、侍从官和京城官员,以太官美食的齐备或减少为准。
诸侯、辟、任、附城和各吏,也按灾害调节供给。
希望上下同心,鼓励并促进农业,安抚百姓。”王莽的俸禄制度如此琐碎,核算起来难以处理,官吏终究得不到相应的俸禄,各自利用本人的官职为非作歹,靠收受贿赂来满足自己的需求。
这月闰初八,长平馆西岸崩塌,泾水受堵断流,冲决岸边,向北流去。
派大司空王邑前去巡视,王邑回朝后奏明情况,群臣祝贺,认为这就是《河图》所说的“以土镇水”,是匈奴灭亡的吉瑞。
于是派并州牧宋弘和游击都尉任萌等率军讨击匈奴,到边境驻扎下来。
七月初二,霸城门火灾。
霸城门就是民间所说的青门。
二十九日,日食。
全国大赦。
再次下令公卿大夫、诸侯、二千石级官员,举荐四个门类的专门人才各一人。
大司马陈茂因出现日食而免职,以武建伯严尤为大司马。
十月戊辰日,王路朱鸟门鸟叫,昼夜不断,崔发等人说:“虞帝开设四门,使四处的听觉通畅。
朱鸟门出现鸟鸣,意味着应当修明先圣之礼,招引四方之士。”便命令群臣都庆贺,所推举的四类人才从朱鸟门入宫回答王莽的策问。
平蛮将军冯茂征讨句町,士卒害瘟疫,死者达十分之六七;他征收民财,每家搜取十分之五,益州郡被弄得很虚耗,没能取胜。
王莽将冯茂召回,下狱而死。
改派宁始将军廉丹与庸部牧史熊攻打句町,大量斩首,有一定胜利。
王莽征召廉丹和史熊,廉丹和史熊则希望增加调遣,一定要取胜才回朝。
他们又增加赋税,就都郡大尹冯英拒不提供,上言:“自从越隽郡遂久县仇牛和同亭郡邪豆等部叛乱以来,前后已十年,郡县不断抗击。
后来任用冯茂,他强制推行非常措施。
..道以南,山险高深,冯茂大量驱赶百姓到偏远地方居住,费用上亿,遭遇毒气而死的官兵有十分之七。
如今,廉丹、史熊为自己许下的取胜期限而忧惧,调发各郡兵粮,又搜取百姓十分之四的资财,导致梁州一贫如洗,战事还是没有成功。
最好能撤军、屯田,公开悬赏以便奖励功勋。”王莽发怒,免去冯英之职。
后来,王莽又很悔误,说:“冯英也无可厚非。”又以冯英为长沙郡连率。
瞿义的党羽王孙庆被捕,王莽派太医、尚方和能干的屠夫一起剖开并剥去他的肌肤,称量了他的五脏,用竹枝贯通他的经脉,了解其走向,声称可以用来治病。
这年,派大使、五威将王骏和西域都护李崇率戊己校尉出使西域,各国都在郊外迎接并进献贡品。
因各国以前杀害了都护但钦,王骏想袭击他们,命令辅帅何封、戊己校尉郭钦另外在后面领兵。
焉耆国假装投降,设伏兵袭击王骏等,王骏等被杀。
何封和郭钦后到,袭击了老弱敌兵,从车师国返回,进入塞内。
王莽任命郭钦为镇外将军,封为剿胡子,封何封为集胡男。
西域从此与中原绝交。
天凤四年(17)五月,王莽说:“保成师友祭酒唐林和原谏议祭酒、琅笽郡的纪逡,讲孝悌,守忠恕,敬上爱下,博通典故,德行淳厚备至,直到老年都没有过失。
封唐林为建德侯,纪逡为封德侯,地位都为特进,朝见的礼仪比照三公,都赐给府第一所,钱三百万,授予凭几和手杖。”六月,重新在明堂向诸侯授予茅土,说“:我规划土地,分封五等诸侯,依据经典,把经典解说与经典本意相贯通,反复思考和商议,从始建国元年至今有九年,今天才正式确定。
我亲自设彩石台阶,陈列菁茅和五色土,恭敬地向岱宗、宗社、地神和先代祖父母禀告,予以颁授。
你们要回到各自的封国,镇抚百姓,完成功业。
那些在边境或江南的、诏书并未征召而派使到京城侍奉的诸侯,纳言、掌货大夫暂且调拨京城库存之钱,发给他们俸禄,公每年八十万钱,侯、伯四十万钱,子、男二十万钱。”然而他们还是不能全部得到。
王莽爱说空话,仰慕古法,大量授给人爵位,其实生性吝啬,借口土地划分尚未确定,因此暂时授给茅土,用来安慰喜欢得到封地的人。
这年,重申六管法令。
每一管下达,都设立相应条例来防范人们违令,违令者受刑最重的,被处死刑,官、民因此判刑的日益增多。
又对上公以下、凡拥有奴婢的人员规定,每拥有一名奴婢,出三千六百钱,天下更加困穷,盗贼兴起。
纳言冯常针对六管进谏,王莽大怒,免去冯常之职。
设立执法左右刺奸。
选用能干的官员侯霸等分别督察六尉、六队,像汉代的刺史一样,与三公的士,每郡分驻一人,处理有关事宜。
临淮郡瓜田仪等人为盗贼,据守会稽郡长州,琅笽郡妇女吕母也起兵。
起初,吕母的儿子作县吏,被县宰冤杀。
吕母拿出家财,置买酒和兵器,暗中收买贫穷青年,聚拢了一百多人,便进改海曲县,杀县宰,祭祀于她儿子的坟墓。
吕母带兵入海,部众越来越多,后来竟达到万人。
王莽派使者立即赦免盗贼,使者回朝说:“盗贼刚解散,马上又合拢。
我问他们为何这样,他们都说:苦于法律和禁令多而严,以致手足无措。
辛勤耕作所得,不足以交清贡税;闭门安分守纪,又因为邻居铸钱、藏铜而被连坐,奸猾的官吏借机残害百姓。
百姓无可奈何,都起兵做盗贼。”王莽大怒,将使者免职。
有人顺着王莽的心意说:“百姓狡猾,应当诛杀。
时运恰巧如此,不久就会消灭。”王莽欢喜,立即将他们升官。
这年八月,王莽亲自到南郊铸造威斗。
威斗用五色药石和铜制成,像北斗,长二尺五寸,用来咒胜各地造反的军队。
制成后,王莽命令司命背着它,王莽外出时,它在前面,进宫后,把它放在身旁。
铸斗这天,特别寒冷,百官人马有的被冻死。
天凤五年(18)正月初一,北军南门火灾。
以大司马司允费兴为荆州牧,王莽召见他,问及到任后的施政方略,费兴答对“:荆州、扬州百姓大都凭借山泽,以捕鱼和采集为生计。
以前国家设六管,收山泽税,妨害并侵夺了百姓的利益。
兴到该地后,将颁布命令,通告盗贼,让他们回到田间,借贷犁、牛、种子和粮食给他们,放宽租赋,希望这样可以使盗贼们解散并得到安抚。”王莽发怒,将费兴免官。
全国官吏因得不到俸禄,都非法牟利,郡尹县宰家里累积千金。
王莽下诏说“:应详细清查自始建国二年胡虏扰乱华夏以来,靠非法牟利而增财致富的军官和大夫以上的边境官员,没收其家财的五分之四,以解边疆之急。”公府士乘驿车巡察全国,清查贪污,发动官吏告发其将领,奴婢告发其主人,想借此禁止奸邪,但是奸邪更加严重。
皇孙功崇公王宗自画肖像,身着天子衣冠,刻了三枚印章,第一枚是“维祉冠存己夏处南山臧薄冰”,第二枚是“肃圣宝继”,第三枚是“德封昌图”,因而犯罪。
此外,王宗的舅父吕宽一家原来流放到合浦郡,暗地与王宗交往,经发觉后查实,王宗自杀。
王莽说:“王宗身为皇孙,爵位为上公,明知吕宽等背叛宗族,却和他交往;雕刻铜印三枚,字意非常恶毒,不知满足,有非分之想。
《春秋》的原则是‘:对国君和父母不可居心不良,否则就要惩罚他。’王宗迷惑无道,咎由自取,唉,可悲!王宗本名王会宗,因制度规定取消双名,现在恢复会宗的名字。
降低其爵,改变其号,赐谥号为功崇缪伯,以伯礼葬在他原来的封同谷城郡。”王宗的姐姐王妨是卫将军王兴的夫人,她祈祷鬼神向婆母降灾,又杀死奴婢以灭口。
事情败露,王莽派中常侍碷恽对王妨进行责问,并以此斥责王兴,夫妇俩都自杀。
事情牵连到司命孔仁的妻子,她也自杀了。
孔仁朝见王莽,摘下冠表示请罪,王莽便让尚书弹劾孔仁:“坐着天文图像车,套着母马,左为苍龙,右为白虎,前为朱雀,后为玄武,右手持着五威节,左边背着威斗,号称赤星,这些都不是为了让孔仁骄横,而是为了尊崇新朝的威命。
孔仁擅自脱下天文冠,大不敬!”王莽又指示不要再弹劾他,给他换上新冠。
王莽就是如此爱做怪异的举动。
以直道侯王涉为卫将军。
王涉是曲阳侯王根之子。
王根在成帝时任大司马,举荐王莽接替自己,王莽感戴他,认为曲阳不是好名称,便追谥王根为直道让公,由王涉继承其爵位。
这年,赤眉军力子都和樊崇等,因饥荒聚众起兵于琅笽,流动抢劫,部众达万人。
王莽派使者征发郡国军队去征讨,没能取胜。
天凤六年(19)春,王莽见盗贼很多,便下令太史推算出三万六千年的历法大纲,每六年改元一次,颁行全国。
他下书道“:《紫阁图》说‘太一和黄帝都成仙升天,在昆仑山的虔山上演奏乐曲。
后代得到祥瑞的圣主,应在秦地的终南山上演奏乐曲’。
我不聪慧,没有明确地遵循,现在才明白。
重新称宁始将军为更始将军,以顺从符命的旨意。
《易经》不是说过吗?‘日日更新是伟大的品行,在变化中不断有更新叫做易’。
我将领受这种幸福。”他想用此举来欺骗百姓,炫耀自己。
大家都讥笑这种做法。
初次在明堂太庙进献《新乐》。
群臣开始戴鹿皮冠。
有人听到这支音乐的曲调后说“:凄厉而哀伤,不是振兴国家的调子。”这时,关东的饥荒旱灾已持续数年,力子都等人的同党逐渐增多。
更始将军廉丹讨伐益州未能奏效,被征召回朝。
改派复职后的大司马护军郭兴和庸部牧李晔攻打蛮夷若豆等,派太傅牺叔士孙喜扫清江湖盗贼。
然而,匈奴加紧侵扰边境。
王莽便大量征集全国丁男和死罪囚犯、官员百姓的奴婢,号称猪突..勇,作为精兵。
向全国所有官员百姓征税,收取其三十分之一的资财,将缣帛都输送到长安。
命令上至公卿、下至郡县佩戴黄绶的官员,都要保养军马,数量因官品而不等。
又广泛召募有特技而可用来攻打匈奴的人,为他们预备破格任命的职位。
自称有本领的人达到万人。
有人声称能渡水不用船,将人马相连,便能使百万军队安渡;有人声称不带一斗粮,只靠服药物,就可使三军不挨饿;有人声称善飞,一日千里,可以侦察匈奴。
王莽当即测试了“善飞者”,用大鸟的羽毛作为两翅,头和身体都装上羽毛,浑身用环形的纽带缠绕,飞了几百步就堕落了。
王莽知道这些人不可用,暂且想利用他们扬名,都任用为理军,赐给车马,等候出发。
当初,匈奴右骨都侯须卜当,其妻子是王昭君的女儿。
他曾归附中原。
王莽派王昭君的兄子和亲侯王歙把须卜当引诱到塞内,裹胁到长安,强立他为须卜善于后安公。
开始考虑诱迎须卜当时,大司马严尤进谏道:“当在匈奴右部,他的军队没有侵扰边境,单于一有动静,他就通报中原,是我们在北面的极大帮助。
如今把当接来,安置在长安槁街,他就只是区区一个胡人了,不如在匈奴时有用。”王莽不听。
王莽得到当以后,想派严尤和廉丹讨伐匈奴,都赐姓徵,号称二徵将军,计划杀掉单于舆,立当来取代他。
军队出兵车城西横厩,还未启程。
严尤素来有勇有谋,对王莽攻伐西夷有异议,多次进谏,得不到采纳,便撰写了古代名将乐毅、白起不被任用的评议和对边疆事务的意见,共三篇,上奏王莽,作为劝谏。
等到将参加朝廷讨论时,严尤坚持说匈奴可暂时搁置到以后,当务之急是山东盗贼。
王莽大怒,便向严尤下策书道:“严尤就职四年,对蛮夷侵犯中原不能平息,对寇贼奸邪不能消灭,不怕天威,不行诏命,相貌狠毒,还自以为善良,固执己见,心怀不良,非议并破坏军事大计。
我不忍心把严尤交给司法处理,命令交出大司马和武建伯印绶,回原籍去。”以降符伯董忠为大司马。
翼平郡连率田况上奏说,郡县对百姓估算财产不实,王莽便按三十税一的比例又收税一次。
王莽认为田况忠心忧国,将他的爵位升为伯,赐钱二百万。
广大百姓都诅咒他。
青州、徐州百姓大多离开家乡流亡,老弱死在路上,壮者汇入了盗贼之中。
夙夜郡连率韩博上奏道:“有位奇士,高一丈,体大十围,来到臣的府邸,说想奋击胡虏。
他自称叫巨毋霸,出自蓬莱东南、五城西北的昭如海滨,轺车容不下,三匹马拉不动。
臣当天用四匹马的大车,竖着虎旗,载着巨毋霸前来朝廷。
巨毋霸躺下时枕在鼓上,用铁筷吃饭。
这是皇天用他来辅佐新室。
请陛下做好大甲高车和孟贲夏育之衣,派一名大将和百名虎贲在路上迎接。
京师城门如果容不下他,将门开得高大些,以宣示百蛮,镇抚全国。”韩博意在借此讽谏王莽。
王莽得知此事,很厌恶,将巨毋霸留在所到达的新丰县,将他的姓改为巨母氏,说是因文母太后降生此人而使王莽能完成霸业。
召来韩博投入监狱,认为他说了不该说的话,将他处斩示众。
次年改元为地皇,依据的是三万六千年历纲上的年号。
地皇元年(20)正月二十七日,全国大赦。
下书道:“现在正出兵行师,如有胆敢奔跑鼓噪、违犯法律的,立即论斩,不必等到行刑时节。
本命令执行到今年底。”于是春夏在都市斩人。
百姓极度恐惧,路上见面,只敢以目示意。
二月壬申日,太阳正中出现黑子。
王莽厌恶此事,下书道:“最近太阳中出现昏暗,阴气逼阳气,黑气造成灾变,百姓无不惊奇。
兆域大将军王匡派属员查问呈上此事的人,想不让皇帝知道此事,因此上天发出了谴责。
应让他受到公理的裁正,来补救这样的大灾异。”王莽见四方盗贼很多,再次考虑以诅咒术制服他们,又下书道:“我的皇初祖考黄帝安定天下时,率领士兵,担任上将军,竖起华盖,立起斗献,大本营设大将,外设大司马五人,大将军二十五人,偏将军一百二十五人,裨将军一千二百五十人,校尉一万二千五百人,司马三万七千五百人,候十一万二千五百人,百长二十二万五千人,士吏四十五万人,士一千三百五十万人,与《易经》中的‘弧矢之利,以威天下’相符。
我接受符命的内容,研讨了前人的经验,将逐条完善。”于是设前后左右中大司马职位,赐各州牧称号为大将军,郡卒正、连帅、大尹为偏将军,属令、长为裨将军,县宰为校尉。
乘坐驿车的使者经过各郡国,每天将近十批,仓库无现成的粮食供奉他们,驿车驿马不够用,便征取路上遇见的车马,取用于百姓。
七月,大风吹坏了王路堂。
王莽又下书:“最近,壬午日申时,出现烈风、雷雨掀开房屋、折断树木的灾变,我为此很忧虑,非常惊慌,非常恐惧。
俯伏着考虑了十天,心中的迷惑才解开了。
从前,符命文字立王安为新仙王,将王临封在洛阳,为统义阳王。
当时,我任摄、假皇帝,谦恭地不敢接受,而以他们为公。
此后,金匮文出现,议论的人都说:‘王临被上天封在洛阳作为统领,意思是拥有中土,作为新室的统领,应当做皇太子。’从此,王临久病,虽有好转,但是不能康复,朝见时,要由别人用毯提着放在车上推行。
在王路堂朝见时,要在西厢和后阁更衣室中设帐,又因皇后生病,王临暂时离开原来的住所,来此安顿,他的妃妾住在东永巷。
壬午日,暴风毁坏了王路堂西厢和后阁的更衣室。
昭宁堂池塘东南一棵大十围的榆树向东倒下,撞到东阁,东阁就是东永巷的西墙。
都破碎折断,屋瓦损坏,掀开屋顶,吹倒树木,我很惊异。
此外,天文官奏报:月亮侵犯心宿前的星,占据了心前的星所在的天区,我为此忧愁。
我谨慎地想到《紫阁图》上所说,太一、黄帝都得到符瑞而成仙,后世圣主应登上终南山。
所谓新仙王,就是太一新仙的后代。
统义阳王就是推行五伦、凭借礼义登上皇位而成仙的后代。
王临有哥哥却称太子,名位不正。
宣尼公说:‘名不正,则言不顺,以致刑罚不当,百姓手足无措。’想到即位以来,阴阳不和,风雨不合时宜,多次遇干旱、蝗虫螟虫为灾,粮食缺乏,百姓苦于饥荒,蛮夷作乱,盗贼为奸,人民惶恐不安,手足无措。
我深刻意识到,问题在于名位不正。
现在立王安为新仙王,王临为统义阳王,希望借此保全我的两子,子孙无数,外除四夷,内安中原。”这月,杜陵便殿乘舆中已经不用而收藏在匣中的虎纹衣出来,自己站在外堂上,很久才倒地。
见到此事的吏卒禀报了王莽,王莽很厌恶,下书道“:高贵的衣服是黄衣,奴仆所穿是红衣,应让郎官和侍从官都穿绛红色衣服。”专门观云气的人大多说出现了大兴土木的征兆,王莽又见各地盗贼很多,想显示自己是心胸坦荡、能建立基业的人,便下书道:“我接受天命后,遭到不幸的运气和灾难的周期,库藏空虚,百姓财力匮乏,宗庙没有整治,暂且在明堂太庙合祭,我日夜在思考,不敢平静。
深思没有比今年更好的吉时,我于是在波水北岸和郎池南岸占卜,这确是好地方,我又在金水南岸和明堂西面占卜,也是好地方,我将亲自动土奠基。”于是在长安城南营建,总共有一百顷。
九月二十三日,王莽站在车上巡视,亲自举着工具筑了三下。
大司徒王寻和大司空王邑持着符节,侍中常侍执法杜林等几十人负责建造。
崔发和张邯劝王莽道“:功德崇高的人讲究礼仪,应把这项工程建得规模宏大,享誉全国,并使万代之后都无法超过它。”王莽便广泛征集全国工匠,各种图纸都用勾股之法测算,官、民捐献钱粮进行资助的,沿途络绎不绝。
拆毁城西苑的建章宫、承光宫、包阳宫、大台宫、储元宫和平乐馆、当路馆、阳禄馆,共十几所,取用它们的木材和屋瓦以修建九庙。
这月,大雨开始下了六十多天。
规定:百姓上交六百斛米可做郎官,郎官上交米的,可升官并赐爵至附城。
九庙:一是黄帝太初祖庙,二是虞帝始祖昭庙,三是陈胡王统祖穆庙,四是齐敬王世祖昭庙,五是济北愍王王祖穆庙,这五庙永远不取消;六是济南伯王尊祢昭庙,七是元城孺王尊祢穆庙,八是阳平顷王戚祢昭庙,九是新都显王戚祢穆庙。
殿堂都是层叠的房屋。
太初祖庙东西南北分别长四十丈,高十七丈,其他庙的规格减半。
用铜皮包裹斗拱,饰有金银雕刻的花纹,穷尽无数工匠的技巧。
以高地为基础,把旁边低下的地方增筑起来,工程费用巨大,因此而死的奴隶和役夫有上万人。
巨鹿郡男子马适求等人谋划发动燕、赵地方的军队去讨伐王莽,大司空士王丹获悉并上报。
王莽派三公大夫去逮捕并查处他的党羽,牵连各郡国豪强数千人,都被处死。
封王丹为辅国侯。
自从王莽措施不合时令以来,百姓怨恨,王莽还是心安理得,又下书道“:考虑到自从设立所有这些权宜之计以来,常安作为六乡大县的中心,报警的鼓声很少了,盗贼势衰数减,百姓安居乐业,每年有好收成,这都是采取权宜措施的威力。
现在,胡虏还未消灭,蛮..还未消除,江海湖泽仍处在混乱中,盗贼未能完全消灭,又兴起了恭奉宗庙、社稷的大事,民众出现动摇。
现在重申务必执行这项法令,满二年再停止,以便保全百姓,挽救愚昧、奸邪之人。”这年,废止大钱、小钱,改用货布,长二寸五,宽一寸,值货钱二十五枚。
货钱直径一寸,重五铢,每枚值一钱,两种货币同时流通。
对敢于私自铸钱和只使用布货的,以及邻居知情不报的,都拘捕并变为官奴婢。
太傅平晏死,以予虞唐尊为太傅。
唐尊说:“国虚民贫,症结在于奢侈过度。”他便亲自穿上小袖短衣,乘坐母马驾的陋车,坐卧在干草上,用瓦器吃饭,又用瓦器盛食物送给公卿。
出外见到男女不分开走路的,用象征刑罚的赭幡巾弄沾他们的衣服。
王莽听说后很高兴,下诏书明确要求公卿考虑如何向唐尊看齐。
封唐尊为平化侯。
这时,南郡的张霸、江夏郡的羊牧、王匡等人在云杜县绿林起兵,号称下江兵,部众都达到万余人。
武功县中水乡百姓三家房屋陷下去成为池沼。
地皇二年(21)正月,把州牧作为三公级别,督查并举报荒废公务的人,另设州牧、部监的副职,俸禄为元士级别,戴法冠,其行事像汉朝的刺史一样。
这月,王莽的妻子死,谥号孝睦皇后,葬在渭陵长寿园的西边,使她永远侍奉文母太后,将她的陵墓命名为亿年陵。
起初王莽之妻因他几次杀死她的儿子,哭泣而失明,王莽令太子王临居中供养。
王莽与在妻子身边的侍者原碧私通。
后来,王临也和她通奸,他们担心事情败露,谋划一起杀王莽。
王临的妻子刘忄音是国师公的女儿,会占星术,告诉王临:宫中将有丧事。
王临很高兴,认为所谋之事将成功。
后来,他被贬为统义阳王,迁到宫外的住宅,更加恐惧。
适逢王莽之妻患病,王临向她写信说:“皇帝对子孙特别严酷,以前,长孙、仲孙都是三十岁死的。
如今臣也正是三十岁,实在担忧一旦母后不在了,不知我会死在何方!”王莽守候妻子病情,见到此信,大怒,怀疑王临有恶意,便不让他参加丧礼。
安葬了妻子后,王莽拘押原碧等人予以审问,便都承认了通奸、谋杀的情形。
王莽想掩盖此事,派人杀死了负责此案的司命从事,将他们埋在狱中,家属不知他们在哪里。
赐给王临毒药,王临不肯饮,自刺而死。
王莽派侍中、骠骑将军、同说侯王林赐给魂衣和玺绶,颁策书道“:符命书立王临为统义阳王,这是说新室建国三万六千年后,王临的后代将要像潜龙腾飞一样兴起。
以前,错误地听从议论,以王临为太子,因而出现暴风的灾变,我当即将他立为统义阳王。
此前此后,王临都不恭顺,不能享受天降的福佑,以致夭折,唉,可悲!根据他的表现赐给谥号,谥为缪王。”又诏告国师公:“王临本来不知星象,事情是因刘忄音而起的。”刘忄音也自杀。
这月,新仙王王安病死。
起初,王莽作为侯而受封时,宠爱侍婢增秩、怀能和开明。
怀能生子王兴,增秩生子王匡、女儿王晔,开明生女王捷,考虑到他们身分不明,他们都被留在新都国。
当王安病重时,王莽苦于自己将要没有儿子,为王安写了奏章,让他上奏说:“王兴等人虽然母亲寒微,还是属于皇子,不能抛弃。”王莽将它拿给大臣们看,他们都说:“王安和兄弟友爱,应等到春夏时节为他们加上封爵。”于是派使者用公车迎来王兴等人,封王兴为功修公,王匡为功建公,王晔为睦修任,王捷为睦逮任。
王莽的孙子功明公王寿病死,一个月就死了四个人。
王莽毁坏汉朝孝武、孝昭皇帝庙,把子孙分别安葬在里面。
魏成郡大尹李焉与占卜的王况密谋,王况对李焉说:“新室即位以来,田地和奴婢不得买卖,多次改货币,频繁征调百姓,军队不稳,四夷同时侵犯,百姓怨恨,盗贼到处兴起,汉朝将复兴。
君姓李,李读音与徵相近,徵属火,将成为汉朝的辅佐。”他因此为李焉作谶书,称:“汉文帝发怒,在地下督促起兵,向北通告匈奴,向南通告越人。
长江中的刘信,坚决与王莽为敌,继承祖宗事业,四年将起兵。
江湖有盗贼,自称樊王,姓刘,万人成群结队,不受赦令,将动摇长安和洛阳。
十一年后将进攻,太白星发出光芒,岁星进入东井宿,他们的号令将推行。”又预言王莽的大臣们的吉凶,一一算出了其日期。
总计十多万字。
李焉又令官吏抄写这部谶书,官吏逃走并告发了他。
王莽派使者当即逮捕李焉,对他们进行审理,都处死。
三辅地区盗贼纷纷出现,王莽便设立捕盗都尉官,下令执法谒者在长安城郊追击,设鸣鼓攻贼的旗幡,使者跟随在后面。
派太师牺仲景尚、更始将军护军王党率军讨伐青州、徐州,国师和仲曹放协助郭兴攻打句町。
将全国钱粮运往西河郡、五原郡、朔方郡、渔阳郡,每一郡以百万计,准备用来进攻匈奴。
秋天,降霜,毁坏了豆类,关东饥荒严重,发生蝗灾。
百姓因私铸钱,邻居连坐,被捕并变成官奴婢。
男子囚禁在囚车里,儿童和妇女步行,用铁锁缚颈,辗转押送到钟官那里,多达十万人。
到达后,夫妇被改配,因此愁苦而死的有十分之六七。
孙喜、景尚、曹放等人讨贼没能取胜,军队放纵,百姓进一步受苦。
王莽鉴于王况谶言荆楚将兴起、李氏为辅佐,想用咒术压下去,便任命侍中、掌牧大夫李蓔为大将军、扬州牧,赐名李圣,派他率兵奋击盗贼。
上谷郡的储夏自荐要去说服瓜田仪,王莽以他为中郎,派他去说服瓜田仪出降。
瓜田仪上书表示归降,还没出来,便死去了。
王莽求得他的尸体加以安葬,为他建立墓、祠,谥为瓜宁殇男,指望借此招徕他的部众,但是,没有人愿意投降。
闰月二十七日,全国大赦,国丧和百姓私家在诏书下达前的服丧都解除。
郎官阳成修献上符命,说应该再立皇后,又说:“黄帝靠一百二十名女子而成仙。”王莽便派中散大夫和谒者各四十五人分巡各地,广泛选取乡间所推崇的美好女子,报上其姓名。
王莽梦见长乐宫的五个铜人站起来,很厌恶此事,念到铜人铭文中有“皇帝初兼天下”的话,便派尚方工销毁所梦见的铜人胸前的字。
又感应汉高庙神灵,派虎贲武士进入高庙,拔剑四面敲打,用斧头砍坏门窗,用桃木沸水泼洒到墙上,用赭鞭抽打墙壁,命令轻车都尉住在那里,又下令把北军的士兵移到高庙陵寝屯驻。
有人说黄帝因建华盖而成仙,王莽便制造九层华盖,高八丈一尺,用黄金装饰车盖的构架,用羽毛装饰车盖,用内设机械的四轮大车装载,套着六匹马,由裹黄巾、着黄衣的三百名力士护卫,车上的人敲着鼓,拉车的人则呼喊“登仙”。
王莽外出时,让它在前面。
百官私下说:“这像是灵车,不是什么仙物。”这年,南郡的秦丰部众近万人。
平原郡女子迟昭平能解说《博经》,用八枚博具投掷而制胜,也在黄河险要之处聚集了几千人。
王莽召集群臣询问擒贼的办法,他们都说:“他们只是违天之囚、行走之尸,其死亡只在漏刻之间。”前左将军公孙禄被召来参加商议,公孙禄说:“太史令宗宣掌管天文历法,观测气运变化,以凶兆作为吉兆,扰乱天文,贻误了朝廷。
太傅平化侯虚饰自己,沽名钓誉,实在是‘害人的小子’。
国师嘉信公颠倒《五经》,破坏了师法,使学生迷惑。
明学男张邯和地理侯孙阳提出井田制,使人民失去土地产业。
牺和鲁匡设立六管,使工商业者无以谋生。
说符侯崔发阿谀奉承,使下情不能向上传达。
应杀掉这几人,以告慰天下!”又说:“对匈奴不能进攻,应当和亲。
臣担心新室的忧患不在匈奴,而就在国内。”王莽发怒,命令虎贲将公孙禄扶走了。
但也稍稍采纳了他的话,把鲁匡贬为五原郡卒正,因为百姓怨恨和攻击六管。
六管并不是鲁匡一个人创制的,王莽为了平息众怨,便把他外贬。
起初,各地都是因饥寒穷困而去做盗贼的,渐渐聚集成群,他们常常考虑当年成丰收时便回乡。
部众虽然达到万人,却只是称巨人、从事、三老、祭酒,不敢攻占城市,只是游动地抢劫求食,每天吃饱而已。
那些县官、州牧、郡守,都是自己混乱相斗而被兵器击伤身死的,盗贼并不敢故意杀死他们,但王莽一直不明白这个道理。
这年,大司马士赴豫州办案,被盗贼捕获,盗贼把他送交县衙。
大司马士回朝,上书说明了这一情况。
王莽大怒,将他投入监狱,认为这是欺骗。
他因此下书指令七公说:“所谓吏,就是管理。
宣扬圣德,显示圣恩,镇抚百姓,这才是贤仁之道。
抑制强暴,督查奸人,捕杀盗贼,这是正义的标准。
现在则不是这样,盗贼作乱,不立即去抓获,以致盗贼连成群体,拦截乘坐驿车的朝官。
士得以脱身后,又胡乱说什么:‘我责问许多贼“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盗贼说“因为贫穷”。
贼护送我离开。’如今,庸人说起话来往往是这样。
实际上,因贫困饥寒而犯法,大到结为群盗,小到偷窃,不过这两种方式而已。
现在,合谋结党达到千百人,已是极为严重的叛逆行为,这岂是什么‘苦于饥寒而为盗贼’呢?七公务必严正地告诫卿大夫、卒正、连率、各位大尹,谨慎地镇抚良民,迅速捉拿盗贼。
凡有不同心协力、痛恨恶贼、消灭群盗,反而说什么‘饥寒起盗心’的,立即逮捕起来,查办其罪行。”于是,官吏们更加恐惧,不敢禀报盗贼实情,又不准擅自发兵讨贼,盗贼从此便无法制服。
只有翼平郡连率田况一向果敢,他征发十八岁以上的百姓四万多人,发给库存的兵器,共同以石刻条令为约。
赤眉军听说后,不敢进入翼平境内。
田况主动上奏弹劾自己,王莽责备他说:“我并没有赐给田况虎符,田况擅自发兵,这是滥用兵权,其罪行和贻误军机应作同样处理。
鉴于田况声称一定能捉拿并消灭盗贼,暂不追究罪责。”后来,田况自己请求越出辖境去打击盗贼,所到之处都取得胜利。
王莽用玺书命令田况担任青州、徐州两州的州牧。
田况上奏:“盗贼刚起兵时,虽然基础很薄弱,但靠地方基层官吏和乡兵是无法擒获的。
问题在于:县级主要官吏不在意,县里欺郡里,郡里欺骗朝廷,明明盗贼有百人,却谎称只有十人;明明是千人,却说是百人。
朝廷也疏忽了,没有立即督查和严令,以致盗贼发展到横跨各州,这才派遣将帅、多发使者,乘坐驿车督促。
郡县尽力讨好上司,对上司的问话巧言应付,提供酒食,准备用品,以逃脱自己的死罪,没有时间再去担忧盗贼、处理公务。
将帅又不能亲自为官兵作表率,一作战就被盗贼打败,士气逐渐损伤,不过是徒费民力。
不久前,荣幸地承蒙赦令,盗贼将要解散,有人竟又对他们进行拦击,盗贼惊慌地逃进山谷,相互转告,这样,各地降贼都更加惊恐,他们担心被朝廷用计消灭掉,又由于处在饥荒中容易被煽动,于是十天之内又聚成十几万人,这就是盗贼很多的原因。
臣见诏书上说,将派出太师和更始将军,这两人是朝廷左右手,一定会多带随员,而一路上财力空竭,无法供给;如果随员太少,又不足以向远方宣示圣威。
应迅速选择州牧、大尹以下官员,明定赏罚,让他们将残破的乡村中的居民集中起来,把没有城郭的诸侯封地的老弱者迁移到大城市中安顿,积藏粮食,合力坚守城池。
盗贼来攻城,不能攻下来,他们所到之处又找不到粮食,势必难以继续成群而聚。
这样,只要招降,他们必定来降;只要进攻他们,他们必定灭亡。
现在徒劳无益地大量派遣将帅,郡县为此烦恼,反而比盗贼还要可怕。
应将乘驿车巡察的使者全部召回,让郡县能得到安宁。
如果把平定二州盗贼的使命托给臣况,臣一定平定他们。”王莽畏忌并厌恶田况,暗地命令他人取代了田况,派使者赐给田况玺书。
使者抵达后,见到田况,命令取代他的人监掌其军队。
田况随使者西行,到达京城,被任命为师尉大夫。
田况离开后,齐地终于丢失。
地皇三年(22)正月,九庙建成,安放了神主。
王莽前去谒见,他的大型车队的御车用六匹马牵引,套马披着用五色毛制成的龙纹衣,戴着角,角长三尺。
华盖车和十辆大战车在前面。
赐给建庙的司徒和大司空各一千万钱,将侍中和中常侍以下官员都封爵。
封总工匠仇延为邯淡里附城。
二月,霸桥火灾,几千人用水浇泼,火仍旧不熄。
王莽厌恶此事,下书道:“三皇像春天,五帝像夏天,三王像秋天,五霸像冬天。
三皇五帝和三五,是靠德行得到正统的;五霸则是填补正统的空缺而获得天命的,因此他们统治之道杂乱。
联想到常安的御道很多是用与霸相近的字为名。
因此在二月癸巳日晚上和甲午日清晨之间,火烧霸桥,从东向西蔓延,直至甲午日傍晚,桥烧毁,火才尽。
大司空巡视调查中,有人说是贫民住在桥下,可能因烤火导致这场火灾。
第二天是乙未日,是立春。
我以神明的圣祖黄帝和虞帝继承人的身份,接受天命,到地皇四年为十五年。
这正是通过在地皇三年的末冬毁灭霸道的杂乱之桥,想用来促成新室一统天下、万古长存之道。
又用这座桥警告新室要开辟东方之道。
如今,东方年岁灾荒,百姓饥饿,道路不通,东岳太师应迅速进行筹划,打开东方粮仓,救济穷人,施行仁政。
将霸馆改名为长存馆,将霸桥改名为长存桥。”这月,赤眉军杀太师牺仲景尚。
关东地区出现人吃人。
四月,派太师王匡和更始将军廉丹东征,当在京城门外为他们祭祀路神并饯行时,下起了大雨,直到淋湿了衣服才止。
老人叹息道“:这是为军队哭泣!”王莽说:“想起不幸之运与灾害之气相合,直到去年终止。
旱灾、霜灾、蝗灾与饥荒接连不断,百姓穷困潦倒,流落于道路上,到今年春尤其严重,我非常悲伤。
现派遣东岳太师、特进、褒新侯打开东方各粮仓,救济贫民。
对太师公不经过的地方,分别派大夫和谒者同时开放各粮仓,以保全百姓。
太师公随后同大使五威司命、位右大司马、更始将军、平均侯廉丹到兖州,镇抚所管辖的官、民;对于青州和徐州的以前未完全解散、后又重新纠集的盗贼,都予以扫除,以便能安定亿万民众。”太师和更始将军共率精兵十几万人,所经过之处放纵士兵胡作非为。
东方地区为他们编成俗语说“:宁可遇赤眉军,不愿遇太师兵!太师兵还可应付,更始兵则杀我们!”终于如田况所言。
王莽又派很多大夫、谒者到各地教百姓把草木熬成胶,胶不能吃,成为新的浪费。
王莽下书道:“鉴于人民贫困,即使普遍开仓赈济,恐怕还是不足。
决定暂时放开对全国山泽的禁令,凡能采集、利用山泽物品并符合时令的,一概允许,不要命令他们出税。
至地皇三十年再恢复原状,那将是王光上戊的第六年了。
如今强悍的官吏和奸猾的富民垄断山泽之利,普通百姓不能享用,这并非我的本意。
《易经》不是说过吗?‘削减上层的利益,增加下层的利益,人民无比欣喜’。
《书经》说:‘言而无信,这叫做不会安民。’唉,诸公,怎能不忧虑呢!”这时,下江兵声势浩大,新市的朱鲔和平林的陈牧等部又聚集部众,攻打乡村小镇。
王莽派司命大将军孔仁巡察豫州,派纳言、大将军严尤和秩宗、大将军陈茂攻打荆州,各随带官、兵一百多人,乘船从渭河入黄河,到华阴县才上岸乘坐驿车,到辖区招集士兵。
严尤对陈茂说“:遣将却不发给兵符,一定要请示而后才能行动,这好比把名犬‘韩卢’捆着却要它去捕兽。”夏季,蝗虫从东方飞来,布满天空,到长安,飞入未央宫,停在殿阁边。
王莽悬赏征集官、民去捕捉扑打。
王莽因全国粮价昂贵,想用咒术消除它,为大粮仓设卫兵,两戟相交,称为“政治始于掖门”。
入关的流民达数十万人,于是设置养赡官,发放粮食给他们吃。
使者监领此事,和小吏一起盗窃官府济贫的粮食,流民有十分之七八饿死。
起初,王莽派中黄门王业负责长安的市场,他以低价向百姓收购,百姓很厌恶他。
王业因节省费用而立功,被赐以附城爵位。
王莽听说城里发生饥荒,向王业询问情况。
王业说“:那都是流民。”便买来市场上所售精米饭和肉汁,拿到宫中给王莽看,说“:居民的食物就是这样的。”王莽相信了他的话。
冬季,无盐县的索卢恢等举兵占据县城反叛。
廉丹、王匡攻克了县城,斩首一万多级。
王莽派中郎将捧着玺书慰劳廉丹和王匡,将他们的爵位升为公,对立功的十几名官、兵封给爵位。
赤眉军的方面之将董宪等人的部队数万人在梁郡活动。
王匡想进攻他们,廉丹认为刚刚攻下城市,士兵体力疲乏,应当暂作休整,蓄养军威。
王匡不听,引兵单独进发,廉丹只好随后。
他们在成昌与赤眉军交战。
兵败,王匡逃走了。
廉丹派军官持着自己的印绶和符节,交给王匡,说:“小孩子可以逃走,我不能走!”便停下来,战死。
校尉汝云、王隆等二十多人在其他地方作战,听说此事,都说“;廉公已死,我还为谁活着?”驱马冲向贼军,全都战死。
王莽感到悲伤,下书说“:我想到,公拥有大量经过挑选的精兵,各郡的骏马、藏财,都可自由调用,却忽略了诏书的策略,放弃自己的权威,骑马喊叫,被乱刀杀害,唉,可悲啊!赐谥号为果公。”国将哀章对王莽说:“皇祖考黄帝时,中黄直作大将,打败并杀死了蚩尤。
现在臣处在中黄直的地位,愿去平定山东。”王莽派哀章奔赴山东,与太师王匡合力。
又派大将军阳浚防守敖仓,司徒王寻率十几万人屯洛阳,坐镇南宫,大司马董忠在北军中垒营地训练士兵演习武艺,大司空王邑同时担负三公的职务。
司徒王寻刚出长安,在霸昌厩过夜,遗失了黄金钺斧。
王寻手下的士房扬一向轻狂而直率,便哭道:“这就是经典上所说的‘失去了利斧’吧!”他自我弹劾离去。
王莽将房扬打死。
各处盗贼往往用数万人进攻城市,杀死二千石级以下官员。
太师王匡等人出战,多次失利。
王莽知道全国民心已散,都在背叛他,无可奈何,便议定派风俗大夫司国宪等人分巡全国,废除井田、奴婢、山泽等六管的禁令,对即位以来对百姓造成不便的诏令,一律收回。
使者等候接见、还没出发时,世祖和其兄齐武王刘伯升、宛县的李通等人,率领舂陵子弟几千人,招徕了新市、平林的朱鲔和陈牧等人,共同攻下了棘阳县。
这时,严尤和陈茂打败下江兵,成丹和王常等几千人单独逃走,进入南阳郡内。
十一月,在张宿天区出现一颗星,光芒四射,向东南行进,五天后消失。
王莽多次召见太史令宗宣询问,许多术数家都虚伪地胡诌应付,说天文情况良好,群贼将要灭亡。
王莽聊以自慰。
地皇四年(23)正月,汉兵得到下江的王常等部作为友军,攻打前队大夫甄阜和属正梁丘赐,将他们都杀死,歼灭了他们的部队几万人。
起初,京师听说青州、徐州盗贼数十万人,至今没有文书、官号、旌旗、正式标志,都很奇怪。
好事之人私下里说“:这岂不是古代三皇没有文书、官号、谥号吗?”王莽心中也觉奇异,他就此询问群臣,群臣不能回答。
只有严尤说“:这不足为奇。
自黄帝、商汤、武王指挥军队,都一定要有建制、旌旗和号令,现在,盗贼们没有这些,因为他们只是饥饿至极的群盗,像犬羊一样相聚,不知道这个道理。”王莽大喜,群臣也都佩服。
当后来汉兵刘伯升起兵,都称将军,攻城夺池,杀掉甄阜之后,散发文告宣传其政见。
王莽得知后,感到忧惧。
汉军乘胜围宛城。
起初,世祖的族兄圣公投身平林兵中。
三月初一,平林、新市、下江兵将领王常、朱鲔等人,共同拥立圣公为帝,改年号为更始元年,任命百官。
王莽获悉,更加恐惧。
他想对外显示自己很镇静,便将须发染黑,将征自全国的美好女子引进宫,立杜陵的史氏女子为皇后,以黄金三万斤为聘金,车马、奴婢、各种绢帛和珍宝等以亿万计。
王莽亲自在前殿两边台阶间迎接,在上西堂举行新婚夫妇聚餐的仪式。
设置和嫔、美御、和人共三人,爵位比照三公;嫔人九人,爵位比照卿;美人二十七人,爵位比照大夫;御人八十一人,爵位比照元士:共一百二十人,都佩饰印绶,拿弓袋。
封皇后之父谌为和平侯,任命为宁始将军,史谌的两个儿子都被任命为侍中。
这天,大风掀起房屋,折断树木。
大臣们祝贺说“:昨天庚子日雨水洗涤道路,辛丑日清洁宁静,没有纤尘,当晚东风从东北方疾速而来。
辛丑日,是巽卦主宰的日子,巽卦像征风,意思是卑顺,使皇后的原则明确,母亲的规范齐具,这是温和慈惠的造化。
《易经》说:‘赐予如此洪福,给予国君之母。’《礼经》说:‘承受上天之福,万福无限。’凡想依附已灭亡的汉朝和火德刘氏的,都被泼洒清除,消灭得没有残余。
庄稼丰茂,植物生长,百姓欢喜,亿万民众享有幸福,天下何等幸运!”王莽每天与方士、涿郡的昭君等人在后宫试验房中术,放肆地荒淫享乐。
全国大赦。
但是还要说“:前汉朝舂陵侯的侄子刘伯升和他的族人、姻亲、党羽,狂妄地用流言惑众,违背天命;另有亲手杀害更始将军廉丹、前队大夫甄阜、属正梁丘赐的人,以及北狄的胡虏、反贼舆和南方的..虏若豆、孟迁,不适用本赦令。
凡有能捕获上述诸人的,都封为上公,授给食邑一万户,赐给宝货五千万钱。”又诏“:命令太师王匡、国将哀章、司命孔仁、兖州牧寿良、卒正王闳和扬州牧李圣迅速推进所率领的州郡兵共三十万人,围剿青州、徐州的盗贼。
纳言将军严尤、秩宗将军陈茂、车骑将军王巡、左队大夫王吴迅速推进所率领的州郡兵共十万,追剿南面恶贼。
明确地将保全降卒性命的文告向他们宣谕,如果盗贼仍执迷不悟,不愿解散,你们都要齐心协力予以打击,将他们彻底消灭!大司空隆新公,以前作为虎牙将军东征时,反贼瓦解,西伐时,反贼逃散,这是新室有着崇高权威和非凡才能的重臣。
如果狡猾的盗贼还不解散,将派大司空率领百万之师征伐剿灭他们!”于是,派七公干士隗嚣等七十二人到各地传宣赦令。
隗嚣等人出了京城,便逃亡了。
四月,世祖与王常等兵分两路,进攻颍川郡,打下了昆阳县、郾县和定陵县。
王莽获悉,更加惶恐,派大司马王邑乘驿车赶往洛阳,与司徒王寻调动各郡部队上百万人,号称“虎牙五威兵”,去平定山东。
王邑、王寻有权自行封爵,军政大计由王邑决定;任用选来的通哓六十三家兵法方略的人,每人携图书,领兵器,备有军吏。
王莽把库藏物资都拿出来,交给王邑,多带珍宝和猛兽,想显示朝廷的富庶,震慑山东地区。
王邑到洛阳后,各州郡分别选派精兵,由州牧、郡守亲自率领,按时会合的有四十二万人,其余的还在路上源源不断,战车、兵器、人马之盛,是自古以来出兵所没有过的。
六月,王邑与司徒王寻从洛阳出发,想去宛县,取道颍川郡,途经昆阳县。
昆阳城这时已向汉军投降,由汉兵驻守。
严尤、陈茂与二公会合,二公挥师包围了昆阳城。
严尤说:“称尊号的人在宛城,应当迅速推进。
如攻下宛城,其他城邑也就平定了。”王邑说:“百万雄师,对所到之处的敌军都应予消灭,今天如果对昆阳予以屠城,踏血前进,前面欢歌,后面起舞,看来不是很痛快吗!”以几十层兵力把昆阳城团团包围。
城中请降,没有得到允许。
严尤又说:“‘对退军不要阻止,围城时留下一个缺口’,可按兵法,使他们可以逃出城,以震慑宛城。”王邑又没有采纳。
适逢世祖发动郾县和定陵县的全部士兵七千人增援昆阳,王寻、王邑轻视世祖的力量,亲自率一万多人巡视战阵,下令各军营都务必按兵不动,独自迎击,与汉军交战,失利。
大军不敢自行去援助,汉兵乘胜杀死了王寻。
城内的部队出城,与世祖的士兵协同作战,王邑逃走,他的军队陷于混乱。
大风吹飞了屋瓦,雨像泼水一样倾下,新室的军队崩溃,狂呼乱叫,随行的虎豹战忄栗,士兵奔逃,分别回到自己所在郡。
王邑单独和他所率长安勇士几千人回到洛阳。
关中获知此讯,一片震惊和恐惧,盗贼纷纷起兵。
王莽又得知汉兵在传说:是王莽毒死了平帝,便召集公卿以下官员到王路堂,打开他所写的为平帝祈祷平安的、藏在金柜中的策文,哭着给群臣观看。
命令明学男张邯赞颂王莽的功德及符命之事,随后说:“《易经》说‘伏戎于莽,升其高陵,三岁不兴’。
‘莽’是皇帝的名字。
‘升’指刘伯升。
高陵指高陵侯之子翟义。
这预示着刘升、翟义在新皇帝时代组织叛军,还是会被消灭,而不能发展。”群臣都呼喊“万岁”。
又命令东方用囚车押着几个人到处示众,说:“刘伯升等人都将被处斩。”百姓明白这是假的。
原来,卫将军王涉一向蓄养着方士西门君惠。
西门君惠擅长天文和谶语,对王涉说:“有星闪耀着扫过皇宫,刘氏将复兴,国师公的姓名就是。”王涉相信他的话,讲给大司马董忠听。
他们多次一起到国师殿中的值班处谈论星宿,国师不答话。
后来,王涉单独前往,对刘歆痛哭道“:涉确实想和公共同保护我们两个家族的安全,为什么不相信涉呢!”刘歆这才对他谈起天文与人事,说东方一定会成功。
王涉说:“新都哀侯从小害病,功显君一向嗜酒,我怀疑皇帝本来就不是我们王家的儿子。
董公掌管中军精兵,涉领有宫廷卫兵,伊休侯主管殿中警卫官员,如果同心合谋,共同劫持皇帝,到东方归降南阳天子,就可保全我们的宗族;否则,我们都会灭族!”伊休侯即刘歆的长子,任侍中五官中郎将,王莽一向喜欢他。
刘歆怨恨王莽杀死了他的三个子女,又担心大祸临头,便和王涉、董忠密谋,准备起事。
刘歆说:“应当等太白星出现,才能行动。”董忠想到司中、大赘、起武侯孙亻及也掌军权,又与孙亻及密谋。
孙亻及回家后,神色变了,吃不下饭。
妻子奇怪地问他,孙亻及把情况告诉了她。
妻子又告诉了她的弟弟云阳县的陈邯,陈邯准备告发。
七月,孙亻及和陈邯一同告发了这件事,王莽派使者分别召见董忠等人。
这时董忠正在讲授武事,进行大练兵,护军王咸对董忠说,谋划已久而不付诸行动,恐怕已经泄漏,不如马上把使者杀掉,率军入宫。
董忠不听从,便和刘歆、王涉在宫中官署会合。
王莽让碷恽责问他们,他们供认不讳。
宦官们各自拔出刀,将董忠等人送到值班处。
董忠抽出剑要自刎,侍中王望传话称大司马造反,宦官们持着剑一同与他格斗并杀死了他。
宫中惊恐地传述此事,董忠所统率的士兵奔到郎官署,都已经拔刀张弩。
宁始将军史谌巡行各郎官署,向郎官通告说:“大司马狂病发作,动起武来,已被处死。”命令郎官们放下了兵器。
王莽想利用董忠来施行咒术,以驱除灾祸,让虎贲用斩马剑将董忠刺碎后,盛在竹器中,传呼“反贼出来了”。
下书赦免大司马署中受董忠蒙蔽而参与谋反、还未被发现的官兵。
逮捕了董忠的家族,用浓醋、毒药、小利刃、荆条合成一个墓穴,埋葬了他们。
刘歆、王涉都自杀了。
王莽想到两人是至亲和元勋,不愿让人看成是内乱,因而没有公开谴责他们。
伊休侯刘叠因向来谨慎,刘歆一直没有把密谋告诉他,王莽只免去他的侍中中郎将职务,改为中散大夫。
后来,殿内钩盾所建土山的仙人掌旁,出现青衣白头翁,见到它的郎吏私下说是国师公。
衍功侯一向会占卦,他说:“要担心兵灾和火灾。”王莽说“:小孩子怎么学会了这样的邪门歪道?这是我的皇祖叔父王子侨要来迎接我。”王莽因军队在外失败,大臣在内背叛,身边没有可信赖的人,不能再考虑远方的郡国,想要叫王邑回来和他商议。
崔发说“:王邑一向谨小慎微,现在他损失了大军而调回,恐怕会拘于名节而自杀,应设法使他得到宽慰。”王莽便派崔发乘驿车去通告王邑:“我年老无嫡子,想把政权传给王邑。
我敕令王邑不要再检讨自己,见到我后不要再提这些事。”王邑到朝廷,被任命为大司马,以大长秋张邯为大司徒,崔发为大司空。
司中寿容苗讠斤任国师,同说侯王林为卫将军。
王莽因忧愤吃不下饭,只是饮酒和吃鲍鱼;读军书到疲倦时,便靠着几案打瞌睡,不再上床睡觉。
他生性喜好选择吉日这种小方术,当军情紧张时,往往使用咒术。
他派使者拆毁渭陵和延陵门口的屏网,说:“不要使百姓再去思念汉朝。”又用墨水涂黑它们的围墙。
称将军为“岁宿申水为助将军”、“右庚刻木校尉”、“前丙耀金都尉”。
又说:“持大斧,伐枯木;流大水,灭废火。”像这样的事,多得不可胜数。
秋季,太白星移到太微垣,像月光一样照耀地面。
成纪县的隗崔兄弟一起劫持大尹李育,拥立兄子隗嚣为大将军,攻杀了雍州牧陈庆和安定郡卒正王旬,合并了他们的军队,向各郡传递文书,列举王莽的罪恶万倍于桀、纣。
这月,析县人邓晔和于匡率一百余人在南乡起兵。
当时析县县宰率兵几千人屯驻..亭,防守武关。
邓晔和于匡对县宰说“:刘家皇帝已立,君为何不知天命!”县宰请降,他们得到了他的全军。
邓晔自称辅汉左将军,于匡自称辅汉右将军,取析县、丹水县,攻武关,都尉朱萌投降。
攻右队大夫宋纲,杀死了他,向西攻取湖县。
王莽更忧愁,不知计策从何而来。
崔发说“:《周礼》及《春秋左氏传》说过,国有大灾时,哭一哭就可以制服它。
因此,《易经》称‘先号啕大哭,然后欢笑’。
应该呼喊,哀叹,禀告上天,以求得救助。”王莽自已意识到失败了,便率群臣到南郊,述说了新朝得到符命的经过,仰天说道:“上天既然将天命授给臣王莽,为何不消灭各支盗贼?假如臣莽不对,请降下雷霆诛杀臣莽!”于是捶胸大哭,气喘吁吁,跪下叩头。
又写了祷告上天的策书,自述功劳,有一千多字。
众儒生和平民集中起来,从早哭到晚。
朝廷为他们准备了稀饭。
对哭得非常悲哀的和能背诵策文的,任命为郎官,达五千多人。
由碷恽率领他们。
王莽任命九名将军,都以“虎”为名号,称为“九虎”,他们率领北军精兵数万人向东方进发,王莽将他们的妻子儿女留在皇宫里作为人质。
这时,宫中每一万斤黄金储藏为一匮,还有六十匮,黄门、钩盾、臧府、中尚方每处各有几匮。
长乐御府、中御府和都内、平准库存的钱币、绢帛、珠宝等财物很多。
王莽更加吝惜,只赏给九虎部队每名士兵四千钱。
士兵们十分怨愤,没有战斗意志。
九虎将军抵达华阴县回溪,扼守险要,北起黄河南岸,南到崤山。
于匡率几千名弓箭手,登上风陵堆挑战。
邓晔带领两万多人,从阌乡县向南进到枣街,击败了其中的一部,再向北绕到九虎的背后攻打他们。
六虎败逃:史熊和王况到朝廷接受死罪处罚,王莽派使者责问他们死的人在哪里,他们都自杀;其他四虎逃亡。
还有三虎郭钦、陈..和成重将散兵收扰,守卫京师仓。
邓晔打开武关迎接汉军,丞相司直李松率两千多人到湖县,和邓晔等人共同攻打京师仓,没能攻克。
邓晔任命弘农郡掾王宪为校尉,率几百人北渡渭水,进入左冯翊郡境内,攻克城邑,占领土地。
李松派遣偏将军韩成等人径直西进,抵新丰县,与王莽的波水将军作战,波水将军败逃。
韩臣等人追赶败逃的敌兵,直到长门宫。
王宪向北到达频阳县,所过之处,人们都去迎接并归降。
世家大族栎阳县的申砀、下圭阝县的王大都率领部众跟随王宪。
三辅的属县阨县的严春、茂陵县的董喜、蓝田县的王孟、槐里县的汝臣、銩稨县的王扶、阳陵县的严本、杜陵县的屠门少之类,部队都有几千人,自立为汉朝的将军。
这时,李松和邓晔考虑到,区区一座京师仓尚且不能攻下,何况是长安城,应当等候更始帝的大军到来再说。
他们便领兵到华阴县,置办攻长安的器具。
长安周围的造反武装四面八方聚集城下,得知天水郡隗家的部队将要到达,都争着要先攻进城,企图抢得建立大功、进行掠夺的好处。
王莽派使者分别赦免城中各监狱的囚徒,都发给武器,杀猪饮血,向他们立誓说“:凡是不为新室效力的人,土地神把他记录下来!”宁始将军史谌率领他们,渡过渭桥,他们都散开逃走了,史谌独自一人回朝。
各部士兵掘开王莽的妻、子、父、祖父的坟墓,烧毁了他们的棺椁和九庙、明堂、辟雍,火光照到了城内。
有人对王莽说:“守城门的士兵是东方人,不可信任。”王莽改派越地的骑兵担任守卫,每个城门设六百人,分别有一名校尉。
十月初一,军队从宣平城门入城(宣平城门就是民间所说的都门)。
张邯巡视城门,遇到士兵,被杀。
王邑、王林、王巡和碷恽等人分别率兵在北阙下抵抗。
汉军士兵中,为了得到捕杀王莽的重赏而奋战的,有七百多人。
适逢天黑,官府和王侯住宅的居民都已经奔逃而走。
二日,城里的青年朱弟和张鱼等担心受到抢劫,奔跑喧哗着,烧毁了尚方作坊的门,用斧劈开敬法殿的小门,喊道“:反贼王莽,为什么不出来投降?”火烧到了掖庭的承明殿,即黄皇室主所住的地方。
王莽躲避着火,转到宣室前殿,火总是跟着他。
宫人和妇女哭喊道“:应当怎么办哪!”这时,王莽穿着天青色套服,带着玺绶,手持虞帝匕首。
天文郎在前面按着木式,随时拨动指针,王莽转动坐席,随斗柄的方向坐着,说:“上天赋予我统治权,汉兵能把我怎么样!”王莽这时没有吃饭,逐渐有些困倦了。
三日,早晨天刚亮,群臣扶着王莽,从前殿向南走下宫中大道,向西走出白虎门,和新公王揖备好车,等在门外。
王莽上车,抵达渐台,想以池水作为屏障,依然抱着符命和威斗,公卿大夫、侍中和黄门郎等随从官员还有一千多人跟着他。
王邑日夜作战,极度疲劳,士兵死伤殆尽,他驱马入宫,辗转到达渐台,见他的儿子侍中王睦脱下衣冠想要逃跑,王邑大声呵斥他,命令他转来,父子俩共同守护王莽。
军人进入殿中,叫道:“反贼王莽在哪里?”有美人出房说道:“在渐台。”军人们追到渐台,将渐台重重包围。
台上也用弓箭跟包围者对射,包围者渐渐退后。
台上的箭完了,没有箭可射,双方便短兵相接。
王邑父子、碷恽和王巡战死,王莽进入内室。
申时过后,士兵们登上台,王揖、赵博、苗讠斤、唐尊、王盛和中常侍王参等人都死在台上。
商人杜吴杀死王莽,取下了他的玺绶。
校尉、东海郡的公宾就,是原大行主治礼郎,见到杜吴便问玺绶的主人在哪里。
杜吴说“:在室内西北角。”公宾就验认了王莽的尸体,斩下他的首级。
军人们肢解了王莽,四肢关节、肌肉和骨骼被割碎,争相上去砍杀的人有数十人。
公宾就持着王莽的首级去见王宪。
王宪自称汉朝大将军,城里的几十万士兵都归属于他,他住在东宫,将王莽的后宫姬妾作为自己的妻妾,使用王莽的车和章服。
六日,李松和邓晔进入长安,将军赵萌和申屠建也到达,因王宪得到玺绶不立即上交,大量私藏宫女,使用天子旗鼓,将他逮捕处死。
将王莽的首级传送给更始帝,悬挂在宛城街道上,百姓纷纷掷打它,有人切下他的舌头吃掉。
王莽的扬州牧李圣与司命孔仁在山东兵败,李圣在格斗中死去,孔仁率部投降,随即叹息道:“我听说过,吃人家的饭,就要为他的事业献身。”便拔剑自杀而死。
至于曹部监杜普、陈定郡大尹沈意、九江郡连率贾萌,他们都据守本郡不投降,被汉兵杀死。
赏都郡大尹王钦和郭钦守卫京师仓,得悉王莽已死,这才投降,更始帝认为他们有节义,将他们都封为侯。
太师王匡和国将哀章在洛阳投降,被送到宛城处斩。
严尤和陈茂在昆阳城下战败后,逃到沛郡谯县,自称汉将,召集官吏和百姓聚会。
严尤向他们宣讲王莽篡位、天意让他灭亡和神圣的汉朝复兴的情形,陈茂伏着哭泣。
听说前汉朝钟武侯刘圣在汝南郡聚众自称皇帝,严尤陈茂投降了他。
严尤任大司马,陈茂为丞相。
十几天后,他们失败了,严尤和陈茂向他归降。
刘圣以严尤为大司马,与陈茂一起死去。
各郡县都全城投降,全国都归属了汉朝。
当初,申屠建曾跟从崔发学习《诗经》,申屠建到长安后,崔发向他投降。
后来崔发又宣扬王莽代汉之事,申屠建命令丞相刘赐将崔发斩首示众。
史谌、王延、王林、王吴和赵闳也在投降后被杀。
起初,各支自立名号的部队人人指望封侯,申屠建杀掉王宪后,又扬言三辅民众狡猾,一起杀害了他们的君主。
三辅的官员、百姓惶恐不安,所属各县拥兵割据,申屠建等人不能平定他们,派人驱马前去禀告更始帝。
更始二年(24)二月,更始帝抵达长安,下诏大赦,除王莽的子女外,其他人都赦免其罪责,因此王氏宗族得以保全。
三辅完全平定,更始帝以长安为都城,住在长乐宫。
府库完好,惟有未央宫在进攻王莽的三日遭到火焚。
王莽死后,又安然恢复了常态。
更始帝到长安一年多后,政令教化没能通行全国。
次年夏季,赤眉军樊崇等部几十万人进入关中,立刘盆子,称他为皇帝,进攻更始帝,更始向他们投降。
赤眉军便焚烧长安的宫室和街道,杀害了更始帝。
百姓饥饿到人吃人,死者达数十万,长安成了废墟,城里无人行走。
汉朝宗庙和陵寝都被掘开,惟有霸陵和杜陵完好。
六月,世祖即位,从此宗庙社稷重建,天下太平。
班固评论:王莽最初由外戚发迹,强自克制自己,发奋努力,从而博取美名,宗族称赞他有孝道,老师和朋友都称道他仁爱。
直到身居高位、辅佐政务时,在成帝和哀帝时期,他为国辛勤操劳,按照公正的原则行事,一举一动都受到赞美。
难道他就是所谓“在家族一定有声望,在朝廷也一定有声望”、“表面仁义而行为相违背”的人吗?王莽本来不仁,却具有巧言令色和奸诈的本事,又利用四位伯、叔连续几朝掌权之便,遇到汉朝中衰、皇位继承三次断绝之机,又有太后长寿可作为他的庇护者,因此得以极尽奸邪之能事,以此酿成篡夺政权之祸。
将上述情况推论起来,也算是天命,并非人力所能办到的。
等到他已窃据皇位,君临全国,占有不该由他占据的地位,衰败的势头比桀、纣更为险恶,而王莽竟安然自比为黄帝、虞舜再现。
他于是开始恣意妄为,施逞其威势和权术,背逆上天,残害人民,穷凶极恶,危害遍及全国,破坏蔓延到蛮貉各族,仍然不足以满足他的贪欲。
因此,四海之内的民众都痛苦地丧失了对生活的希望,中外一致愤恨,远近各处一同兴兵,城池失守,肢体被分割,终于使得全国城邑成为废墟,坟墓遭到挖掘,害遍活人,殃及死尸,从文献记载的乱臣贼子、无道之人来看,分析他们的危害和失败,还没有像王莽这样严重的。
从前秦朝焚毁《诗经》、《尚书》以确立独断,王莽则是口诵《六经》来文饰奸言,他们殊途同归,都是因此而败亡,同样都乘正统空缺的时机冒居尊位、倒行逆施,维持着没有天命保佑的统治,就像杂色和邪音,如同年岁之间多出的闰月,只不过供英明的帝王来扫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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